我來了這麼久,今天給遠在家鄉的伊清和泰真他們寫一封信,他們都一定在焦急地盼望著我的信,想知道我的情況。
清︰您好!
非常地想念您。您也一定十分地掛念我吧?請您放心,我的一切都很順利,吳老師和鄭老師他們對我非常好,晚上回家遲了,他們都等著我吃飯,這使我很過意不去。
來到了這個人才濟濟的習作者觀察,描繪一番了;還不要說街上的行人,車輛,商店,影劇院等等,看來是大有寫頭。(練筆)當然,這只是學習表面的東西,深入地學習理論的東西,還是要到學校去听課,請老師幫助批改作業,才可能會有明顯的進步。
說到吳老師,他真是一個好人,善良,誠實,熱情且又十分健談;文學理論知識和社會經驗都很豐富。他忠告我在外面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回來告訴他,幫助我分析。並且告訴我,大城市里的人很復雜,各種因素的問題都可能發生,要有一個善于思考的頭腦,嚴防上當。他的合肥話說的又快又急,但我也基本上能听懂了。
鄭老師呢,她秀氣,溫柔,善良,細心。她對吳老師無微不至的關心和照顧,體現了她的美德,也是中國婦女的美德。看著她對吳老師的愛和關懷,我十分慚愧。我也是一個女性,追求的是事業嗎?說穿了恐怕是名利和地位,假如當初,我也像鄭老師那樣關心家庭,熱愛自己的丈夫,也許沒有今天這樣的行為?不過,我不失悔!這也是生活,而且是我命中注定的生活。
每個人的生活經歷不同,文化修養各異,世界觀,人生觀當然是事業不成功),我將放棄,而好好地當一個賢妻良母。您說我的人生觀改變了嗎?沒有,我還是一如既往地學習,鍛煉身體。最重要的是作家公司的工作還沒有開展,公司的前途看來是有希望的。但是,這里的人來自四面八方,存在著一個了解和熟悉的過程,究竟能不能待下去,(就要看賈老師相不相信我有一定的工作能力)還不能決定;吳老師又專門找了學院的劉老師商量上次提到的那個工作(清潔工),已經落實。只要有學習的機會,干什麼都行。
我十分不放心孩子,不知道他究竟怎麼樣?每當我在街上看到那些可愛的小家伙和媽媽幸福的笑臉時,心里不是味道。我可以肯定地告訴您,以後不管條件怎麼樣,我一定盡責地把孩子撫養教育好。
我的腦筋十分活躍,學習已走上了正軌,寫日記,記觀察,看書,也寫一些小東西。這麼好的環境,我只有加倍努力地學習,才對得起吳老師,鄭老師和遠在家鄉的您。請您放心吧!吻您。
紅松--1985年1月9日
八五年一月十一日--晴天--
公司里發了工資,分別是一百二十元,一百一十元,八十元,五十元。我是最低的,五十元。不知道他們把我當成了什麼樣的人?
想著小梅托我買衣服的事情,我專門上街在紅星路的商店里看了一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在街上,遇到了我們單位的幾個同事,看來在這里是呆不住了,必須回去。因為沒有請假,也沒有辦什麼「停薪留職」的手續,不然的話,會帶來麻煩的。
今天,和公司的人一道參加了看貨會,沒有多少新鮮貨。回來後听說業務員搞了一批貨,我準備回去聯系一下,看能不能銷售,也準備回單位請假,一舉兩得,這是最好的辦法。
賈老師他們跟我搞來了一張小床,只要買上被子,就可以了。
看來我的命運是如此了,不過也不壞,只要能解決工作,住宿,學習,不就是最好的嗎?我堅信,只要自己努力地探索,拼搏,就會成功!
在急切的盼望中,我收到了伊清的回信。
紅松︰在黎明的霧靄中,我正在跑步鍛煉,您的好友泰真送來了我期待已久的佳音,愉快的心情是難以形容的。
您這封信是九號寫的,昨天到達,郵程三天。這封信是她拆開以後交給我的,只有信箋,沒有信封;信箋的第三頁上半頁撕去了六行,不知是您撕去的還是她撕去的?請來信說明。
您走以後,我深感悵然若失,經常處在親人離去的孤獨中。你在此的時候,雖然也很少見面,我總覺得您離我很近,我隨時可以約您,您也會準時踐約,現在離得遠了,增添了無窮的思念。
您也確確實實地離去了,但當我走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時,我總愛到處搜尋您的身影,您離開了原來的工作崗位,但當我路過那里,總愛朝里面探望,但您畢竟走了,把我無限愛您的赤誠的心也帶走了,否則,我為何這麼的心緒不寧?
臨別的晚上,您交給我一包學習資料和信件,回到房間,我急忙打開,想找到您允諾贈送我的照片,但遺憾的是,我翻遍書信,沒有找到。然後我翻閱您寫的信,這幾封寫給我而沒有發出的信,還有給您哥哥的信,我都看了,雖然還是前兩三個月寫的,但它仍然有力地撥動著我心靈的琴弦,在我心的深處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您是非常愛我的,為了我倆的愛情,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精神上的痛苦,身體上的折磨,生活上的種種困難,世俗的指責和污蔑,特別是那粗暴野蠻的人,對您的辱罵毒打和肆意誹謗,都在您的心靈上留下了累累傷痕,使您有時候禁不住痛哭失聲。我由于客觀上的種種不便,不能給予您安慰,鼓勵和支持又太少,這在我心里一直感到不安。我是非常真誠地愛您的,您每次在我懷抱中的哭泣,都使我十分痛楚。不過,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究竟不多,思想交流也很不夠,在總的方面我們能夠相互信賴,相互尊重,相互理解。在某些地方,某些時候,也有不夠信賴,不夠了解的一面,如果讓這些埋在心里,發展下去將會成為不幸的根源,因此,需要通過互相交流思想,看法來加以消除。
您在十一月六號的信中寫道︰「您愛我固然是發自內心,但您並不理解我,卻認為是我過不了現在的苦日子,想回去而感到對不起您而哭。」「對我,您已發生了變化,您說︰‘假如你願意回去也可以,而我離了休就離婚,自己吃這苦果,時間久了,也就淡忘了,心上的傷痕也就愈合了。’哦,男人的心原來是這樣的••••••看來我不能再執迷不悟了,還是識趣一些吧,世上哪有肯為愛舍身的人?」
我所說的誤解,就是這些,讓我慢慢道來︰
首先,您與他的志趣,愛好,思想境界,婚姻觀,道德觀等等問題上都存在很大的差異,一方面您勤奮寫作,認真讀書,書籍給了您封閉的生活打開了一扇智慧的窗口,而他卻繼續處于愚昧,庸俗,無知的狀態。這種差異,推動著您去尋覓真正的知音,這是必然的。另一方面,您同我的友情和愛情在您的生活中打開了另一扇窗口,原來隱隱的目標,一下子變得清晰可見,原來遮遮掩掩的追求,變得大膽而堅定。您早已看到的,由于差異到裂痕到破裂到解體,也是必然的了。
任何事物都是在矛盾和斗爭中發展的,您一定要掙斷婚姻的繩索,沖破家庭的牢籠,這一堅定的信念,也並不是一下子就形成的,必然要經過一些反復和動搖。從宜賓回來是一次,互退信件是第二次,當他要達到一時的**,什麼都答應了,一旦達到目的以後,又翻臉無情,在大庭廣眾之下公開侮辱。毒打和下流無恥地對您破口大罵,這是第三次。您是一個強者,總體來說,您是堅強的,但堅強中有時也有軟弱,堅定中有時也有動搖。我的態度是︰讓您在實踐中去體會,在矛盾和斗爭中去總結,即使還有第四次,第五次的反復,我也是這個態度。
我曾故意表態︰假如您願意回去,也可以回去,而我離了休就離婚,自己吃這苦果,也許一輩子不結婚,假如遇到好人也可能結婚。這幾句話含義非常清楚。就是你在處理婚姻,家庭關系時,可以撇開我來作考慮,決心由你自己來下。我又曾問你︰「你離婚是不是為了我?」你說︰「主要是為了事業。」我所以持這種態度,就是要你通過反復考慮來下決心,以免今後留戀,失悔,埋怨。同時,我也充分分析到前述的兩個必然。你若再有反復,肯定還要吃更大的苦頭。那時你回到我的身邊來緊緊地擁抱我,你會感到無比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