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他，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我一無所有，拿什麼感謝你？！」
「小李，你怎麼不吃菜？吃吧！吃吧！」誰知道他在客氣的後面，竟是這樣的心思︰「女人應該識相一點，不付出是不會有收獲的。」這個付出，當然是指女人的身體。
還有一個人，老愛自吹自擂自己過去累遭牽連而沒有建樹，現在卻揚眉吐氣了︰「我們這些人，就是不甘願在單位老是被人欺，不願做人下人；也不是說做人上人，反正是要干一個名堂出來。」還有什麼︰「要為長遠打算，要找可靠的人。像這樣優秀的黨員同志我們都不相信嗎？」對著這種身份的人，他極盡阿諛奉承，獻媚地笑著，奴才樣！他忘了自己曾經說過最記恨那種奴才般的人。
每當我這在公司里地位最低的人一說話，或者和幾個人閑談時，他一揮手，說︰「小李，你不要說了，不要說。小李，我發現你有一個缺點，就是話多。我就不願多話。」直言不諱，夠坦率的了。殊不知，面對有些人的議論，或有時的閑談，他總是面帶微笑，一問一答，或滔滔不絕，妙語橫生。這個人就是作家公司的辦公室主任老何。我不知道我有什麼地方使他反感，也不知道我在什麼地方得罪了他？
我抗議說我話多，聲明我並不是十分討人嫌的角色，難道我連一個人正常的表現，喜怒哀樂的一種一一說話，也要在人們審視的眼光中掩藏起來？也迎合別人的好感來取得自己的立足之地？老何最後的一句話也許有道理︰「••••••不要話多，因為你是外來人。」
是的，我是外來人，我並不想來此地發財，也不想開後門，更不想高攀！
八五年二月十三日－－晴天－－
前兩天都因為心情極不愉快，我哭了，躲在被子里，悄悄地哭。眼淚無聲地滾落在枕頭上，除了讓心里酸楚的淚流出來，又有誰知曉我的艱難？
我真後悔來到這個地方，我為什麼不能在生我養我的土地上立足而非要遠走異鄉呢？異鄉的人並不好客，我又是這樣窮，這樣土，這樣的稚氣未盡。雖然我已經在社會上生活了三十三年，然而卻沒有一點點待人處事的經驗，我又怎能不處處踫壁呢？
今天，明白了有些人的用心以後，我改變了態度，我絕不會因為自己的本質，（做人的起碼道德）而去抹掉它的凌角，我絕不會去討好，去獻媚，我討厭那種女人！我在那幾個人面前改變了態度，不笑，不說話，你不滿意隨你去吧，一個我也不招呼，難道我沒有人格，沒有尊嚴？
春天來了，街道兩旁的萬年青和梔子花樹都發出了新芽，快抽出女敕葉了。陽光也十分的和煦，在這春天的陽光里，我自己卻覺得壓抑，除了工作的無著落外，我還在想我的兒子，時時地想他，也在想那個時時地想我，念我，盼我寫信回去的人，假如能有一雙翅膀，我早已飛回去了••••••
又收到了伊清的來信，苦惱的心中稍有安慰。信件同樣寫的是兩封，一封談工作，大家都可以看的，一封是寫給我的，是屬于我們倆情感秘密的悄悄話︰
紅松︰您好！你這封談工作的信，竟包含著這麼豐富的內容和深深的感情，在我的心里掀起了萬傾波濤。看了您的信後，我久久不能平靜，充滿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對未來的憧憬。
進入了燈紅酒綠的城市以後，許多人都要變，有的變得庸俗，油滑，有的變得虛榮，勢利，而你卻始終保持著純潔的心靈，奮發向上的精神和對愛情的堅貞，這些熠熠閃光的東西都是十分可貴的，要永遠保持啊！
關于我離休後想會家鄉定居一事，關心我的老戰友，（主要是汪，李，你曾看過李寫來的信），曾在一起交換過意見，結論是希望慎重考慮，含義是希望我不要回去。我在給他們的信中說︰「回家鄉定居，並不是我唯一的目的。我的目的是想離開這個給我痛苦和屈辱，使我厭煩的縣城，回合肥定居，是離開縣城後，較為適合的去處。」
其實，我在成都的戰友也不少，能夠同戰友們生活在同一個城市里，時常聚會也是很愉快的事，不過，我沒有這樣的條件，也沒有這樣的途徑。我現在的打算是︰爭取盡快離休，到成都，合肥兩處看看，然後再做決定。回合肥的條件是可以在那里定居，親友較多，住房能夠解決（我姐姐一家都在房管局工作），也許能受聘擔任一點工作。到成都定居，那要先創造條件（即受聘于某個單位）住房不好解決，至于能否受聘，人們對我不太了解，還需要有一個過程。下次見面時，我們再詳談吧。
不論怎麼說，我們是互相了解的，你的願望，想法，也正是我的願望，想法。實現你信中的設想，也為期不遠了。
你上次送我的禮物，我都品嘗了，那個高級飲料「露香茶」以後不要再買了，因為喝不來那種味道。「唐場紅豆腐」味鮮可口，回來時再帶一點。你看，我才不會客氣呢，我同親人在一起相處時，就是這麼說話的。
幼春寫的「在圍牆外面」登在四川日報上，我早看了，而且也拿給孩子們看了，希望他以幼春為榜樣，自己走出一條路子來。但他們差遠了，幼春是很有志氣，很有毅力，也很有闖勁的姑娘，她那篇文章給我印象深刻，連她的名字我也記得很清楚，只是不知道她姓賈，不知是不是你們公司總經理家里什麼人？你看，她在畢業即將失業的情況下，曾經到處踫壁，走投無路，但她是勇敢而堅強的，披荊斬棘，自己走出一條路子來。你說她是一個十分純潔，善良的姑娘，我相信。你和她是多麼相像啊，你們一定會成為很知己的朋友。買自行車的事，我明天就去找他們。吻您！
你最心愛的朋友－－1985年2月10日
紅松同志︰你好！
六號的來信，已經收到了。「天使牌」洗衣機已到貨了沒有？當前正是貨幣集中投放的時候，各企業部門所發的獎金，比往年多得多，購買力投向，除副食品外，就是高檔商品。現在縣城里的市場上，彩電很缺，洗衣機看不到，像春節前這一段時間是商品銷售的黃金季節，不說名牌，雜牌也好銷了。因此「天使牌」洗衣機，交通貿易公司也要100台。
前天，川安化工廠老何（福利科長）給我打來電話，他說我寫給該廠老邵的信已轉交給他了，這事該他們福利科辦。他問什麼價格？我反問他︰「你們是否肯定要？」他答︰「肯定要。」我說︰「那好，價格你們可以當面協商，他們最近要派人下來。」你看，天使牌洗衣機現在有200台也能銷出去。半自動型洗衣機（第四代）「海洋」，「三峽」牌在這里都很暢銷。
關于「小天鵝」洗衣機，來信只說了零售價，單缸︰197元，雙缸︰370元，就是說的不具體，那麼批發價是多少呢？或者出廠價是多少呢？何時才能到貨呢？都沒有說。我找有關搞這項工作的同志交談了一下，我們沒有賣過這個牌子的洗衣機，質量如何不知道。現在有貨可以銷一點，過一段時間各經營單位都進了洗衣機，那就要靠商品的質量來進行競爭了。
夏令商品，如（電風扇）春節前就要抓，才能及時上櫃。當地土特產︰夏橙，春筍，現在就應簽合同，不知你們是否決定經營？你們的賈經理。我們是見過面的，（在老吳家里）請代問他好。致
禮！你的朋友︰曉戈于1985年2月10日
紅松同志︰今天我去綜合貿易公司（交通貨棧）找到該公司經理，問他以往銷售過「小天鵝」洗衣機沒有？他說︰「沒有銷過，不知外觀和質量如何？」
我告訴他成都有一位朋友給我寫信，要我了解一下縣市級是否需要「小天鵝」洗衣機，暢不暢銷，銷量大不大？他說︰「過去沒有賣過，什麼價格？」
我說︰「當地零售價，單缸︰197元，雙缸︰370元一台。」
他問︰「上海產的？」
我說︰「可能是無錫。」
他說︰「要先試銷一下才行。」
我問︰「你們是不是準備要一點貨？」
他說︰「沒有看到商品，也不知道差價大不大？不過，可以先發10台過來試試。」
我問︰「怎麼結算？」
他說︰「貨款可以托收到綜合貿易公司。」
我又說︰「你們的銀行賬號我不知道。」
他說︰「開戶農行，賬號是5xxxx。」
我再問︰「單缸要不要？」
他答︰「先寄照片來。」這樣的顧主也是內行，小處慷慨，（對10台價格高一點，低一點無所謂。）大處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