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庭寬踫到了劉向東。
今天縣供銷聯社有車來拉桃子,楊庭寬怕那車找不到地方,就路上去接。楊庭寬趕了個早,想趁這個時間證實李三強的話。他沿著果場到代銷店的線路慢慢尋找。牛既然是哺了青,必留下痕跡。他順著機耕道邊的稻田搜尋。滿壟滿畈的稻禾青翠欲滴,早熟的開始抽穗揚花,遲熟的也睫干高大。這牛啃過的青禾,短期是不會長齊的,所以只要找到那塊稻田,就可以順藤模瓜了。
這條線路上的稻田歸屬三個隊,分別是五隊,六隊和七隊。尋到七隊那片稻田時,楊庭寬看到一塊啃過的青禾。離路不過一米來遠,方桌大小,稻禾只剩下桿睫,並且茬口較新鮮。楊庭寬細看那茬口,正是牛啃的痕跡。楊庭寬心里一喜。
楊庭寬腦子里拼接當晚的情景,一邊看一邊察看路徑,估猜牛往那座山跑。由于注意力太集中,差點撞到一個人的身上。扭頭一看,是劉向東。
「咦,老楊,現在是桃李采收季節,你怎麼還有閑空在路上逛啊?」
劉向東包兩個隊,七隊和二隊。楊庭寬想,這七隊的事,劉向東應該比較了解。就指著那塊牛啃過的青禾說︰「劉大隊長,這塊稻子被牛啃了,你知不知道?」
劉向東看著楊庭寬笑。「你不關心桃李的銷路,倒惦記別人的事?」
楊庭寬輕輕喟嘆。
「桃子銷路已和縣供銷社聯系好了,今天就有車來。只要他們銷了大部分,其余的自己零售,沒大問題。只是場里發生的事情,倒是讓人擔心。」
「你說的是那個李三強吧?他與這塊稻田有什麼關系呢?」劉向東想了一下,說︰「幾天前的晚上。七隊一條牛撞破了欄,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找回來,這塊稻子應該就是那畜生啃的。」
「真的是七隊的牛半夜跑出欄了?」楊庭寬壓抑不住興奮。
劉向東疑惑地看著楊庭寬。楊庭寬把李三強的事因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劉向東哦了一聲,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那李隊長強調說是帶李三強調查?」
「是啊。幾個人都在筆錄上簽了字,李三強一直喊冤。我也是心有不忍,過來看一看,到底他說的是不是事實。」
劉向東激動地說︰「這絕對是事實,七隊的牛半夜撞欄出來,這事七隊人都知道。真要有人來調查,我會出面作證。」
楊庭寬想不到劉向東全力支持,很感動。
劉向東和楊庭寬作別後,去大隊部,楊庭寬在路上等。一會兒看到一輛大卡車過來,那車在楊庭寬身邊停下,一個年輕人探頭打听果場的位置。楊庭寬笑笑,說自己就是來接他們的。楊庭寬上了車,一直把車帶進了場院。
隨同的還有一個中年人,司機告訴楊庭寬,他是張科長。
場里的人早到果園里采摘,這當兒只怕采收得差不多了。
楊庭寬把張科長二人帶進桃林。
桃園里艷艷的紅,數不清的桃子壓著枝,雖然撐了密密麻麻的竹桿,但有的枝還是壓裂了。這桃是優質品種,個大,皮薄,顏色鮮艷。張科長摘了一個嘗了一口,滿意地笑了︰「行,今年的桃子水份多,味道也甜,應該好出手。」
采收的人兩人一組,一個采摘一個裝包。楊庭寬陪著張科長驗收裝好的包。這包是草編的,張科長主要是檢查有沒有裝進熟透的桃子,太熟了容易被壓爛。張科長抽查了十幾個包,沒有發現問題,滿意地點點頭。
楊庭寬見張科長點了頭,就吆喝起來︰「知青留下繼續采摘,其余的都扛包裝車。注意輕拿輕放,過了磅就裝車。動作快點。」
楊庭寬喊完,就扛了一包上肩。王劍平知道這是照顧他們,覺得自己力氣大,也加入搬運的行列。
尹玉芳本來是和王劍平配對摘,王劍平走了,尹玉芳看到朱丹丹也孤單一人,就去和她搭對。尹玉芳膽大,敢爬樹,就在上面摘。
這桃子自熟時就吃,剛吃時覺得特甜,吃多了,反覺沒什麼滋味。黃富貴摘到一個熟透的,捏在手上很軟,他本想丟掉,但看桃子紅得鮮艷,忽不住咬了一口,這一口咬下去,覺得苦中帶有異味,定楮一看,竟咬到一條蟲子上,那蟲子被咬斷一截,嚇得他趕緊吐出來,順手把桃子扔了。這一扔,正砸在喜子頭上。
喜子年輕人心性,那桃子砸在頭上,並不很痛,卻激起他好鬧之心。他摘了個桃子,回扔過來砸黃富貴,卻用力過猛,砸到另一棵樹上的張小滿身上。張小滿和李琳搭檔,他叫李琳閃到樹後,抓了個桃子砸向喜子。喜子見兩人都沖著他,急了,捏了幾個桃子,亂扔起來,一個桃子砸向朱丹丹。朱丹丹不甘示弱,揀起地上的爛桃子砸向喜子,正正的砸在喜子臉上,那爛桃的汁水濺出來,濺進喜子的眼里。喜子忘了在樹上,只顧揉眼,挪個身,踏空了掉下來,跌了個仰八叉。幸好不高。喜子只是跌疼了,但地上的爛桃子被他壓爛,又弄出幾個大濕斑。喜子笑罵著爬起來,抓個爛桃撲向朱丹丹。尹玉芳怕朱丹丹吃虧,扔下兩個爛桃,喜子一腳踏上,滑了一跤,跌了個嘴啃泥。
看喜子狼狽的樣子,都忍不住大笑起來。王劍平扛了一趟回來,剛好看到這場面,忙喝住喜子,
朱丹丹笑過之後,看到李琳躲在桃樹後抽泣,不覺一陣心酸,忙過去摟住李琳。李琳是觸景生情。如果李三強在,這麼熱鬧的場合,他肯定也要嬉鬧一番,李琳悲戚地想,那融和歡快的樂趣現在離她遠了。
李琳憔悴了,眼楮紅腫,眼窩凹陷,昔日光彩照人的臉如今被蒼白替代,人也沒有精神。本來楊庭寬留她休息,可李琳執意要來。楊庭寬想她一人在宿舍,也許更寂寞,出來散散心也好,就沒有繼續勸留。
楊庭寬看著李琳孤單無助的樣子,心里很難受。他本想說出剛才得到的線索,可轉念一想,僅那一點證據太沒份量,現在說出來也起不了作用。只能先跟王劍平和盧方透透氣。
劉向東到了大隊部,看到王長貴和李紅英坐在一起逗哏取樂,又嫉妒又窩火。劉向東暗罵王長貴貪心不足,老婆如花似玉,卻總是惦記別的女人。李紅英的綽約多姿,也讓劉向東眼饞,他試探過一次,李紅英對他非常冷淡,因此只能暫壓這份奢想了。現在手里攥了王長貴的把柄,他想,這桃花也該落到他的身上了。
王長貴見劉向東進了辦公室,就離開李紅英,迎了過來。
「老劉,下午我要去果場,你有什麼事要處理?」
劉向東心里冷笑︰你栽贓陷害,把男的送進公安局,又要打女的主意。老子現在要反戈一擊了。老子做了十來年的童養媳,也該出頭做婆婆了。心里橫,口里卻笑︰「王書記,眼看雙搶就要到了,我是來請示你,這段時間的工作安排。」
王長貴不假思索地揮揮手。
「那就明天開個踫頭會吧,大家有什麼要講的,都擺到桌面來,能解立即解決,需要協調溝通的,就派專人處理。沒其它的事,我就和小李去八隊,她那里有事急需處理。」
看著李紅英和王長貴一前一後的出了門,劉向東愣愣的出了神,李紅英單薄的紅襯衣襯著窈窕的身段,風擺楊柳的身姿格外迷人。劉向東咽了口唾沫,發狠地想︰早一點把那些事情坐實,到時一古腦捅出來,不怕王長貴不下台。這個風騷的女人再要投靠,就是我劉向東了。
劉向東越想越興奮,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倒了一杯開水,慢慢地啜著。
朱福生這時進來了。劉向東眼楮一亮,忙向朱福生招招手。王小平在會計室里,這里說話不便,劉向東把他帶到大禮堂。
「老朱,知道果場前幾天發生的事嗎?」
朱福生沒精打采地說︰「我也懶得理會。反正我這個民兵連長是個空架子,書記想怎麼樣,我還能插手?他想怎麼折騰,由著他去。」
劉向東听出朱福生話里有怨氣,心里一喜,神秘地說︰「今天我踫上楊庭寬,你知道他在做什麼?」
朱福生想楊庭寬小小的果場場長,能做什麼呢?無非是擔心果實銷路的事。
「楊庭寬在悄悄調查一件事。「
朱福生吃了一驚。「楊庭寬調查?他調查什麼?」
劉向東詭秘地一笑。
「你看你,負著全大隊治安聯保的職責,卻對份內之事一無所知。果場的人都懷疑李三強是被栽贓陷害的。他那天晚上從代銷店出來,踫上一條牛糟蹋莊稼,是為了維護集體利益而耽擱了一個多鐘,盧小生頭上的傷不是他砸的。」
「你這麼肯定?」
「剛才我看了現場,七隊路邊的稻子確實被牛啃了一塊,而七隊那天晚上確實有一條牛撞開了欄,是第二天的中午才找到的。即然李三強在驅趕糟蹋莊稼的牛,他當然沒有時間跑到十二隊的路上襲擊王長貴啊。盧小生頭上的傷天知道是怎麼回事!」
朱福生不吭聲了。王長貴的手段他清楚,他不敢附合。其實朱福生對劉向東的心事也是一清二楚的。王長貴太專橫,大隊的干部幾乎都有怨氣。
劉向東轉過話頭,問朱福生︰「王保生出事那天晚上,你在不在場?」
朱福生悚然一驚,臉上微微變色,他扭身要走,劉向東一把拉住他。
「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的,那天晚上你什麼也沒做,我知道。劉愛國那個傻子被王長貴利用,折騰了王保生半夜,到頭來。老婆卻被王長貴趁機睡了。」
朱福生驚出一身汗來,瞪大眼,聲音有點顫。「你怎麼知道?」
劉向東嘆了一口氣。「劉愛國是我本房啊。王長貴一連幾天不來辦公,我們到過他家,臉上都是傷,知道是挨了打。加上劉愛國撂挑子,我就猜出個大概,」
劉向東一直覬覦王長貴的位子,那天從王長貴家出來,他就找到劉愛國,連哄帶騙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劉向東一樁樁都記在了心里,就等機會出現。
劉向東這麼一說,朱福生就隱隱覺得盧小生頭上的傷與王長貴月兌不了干系。那段時間把盧小生放在他家監視何小翠,朱福生就感到會出點什麼事,因是王長貴安排的,他也不便說什麼,盧小生出事後,王長貴就沒有再派人監視何小翠。這樣看來,何小翠必是和盧小生鬧出桃色事件,讓王長貴逮住了把柄。王長貴那樣對待王保生,還能輕易放過盧小生?如此推斷,所有的疑問都迎刃而解了。
朱福生緊張得氣都喘不出來。王長貴他惹不起,霸道,這劉向東更惹不起,陰險。他裝著一無所知的樣子,搖搖頭。
劉向東見朱福生不肯合作,氣得心里大罵。姓朱的,有朝一日我掌了權,第一個踢出局的就是你。你當王長貴的狗,以為他真能一手遮天哪?
劉向東怏怏不樂地和朱福生分了手,回家去了。午飯後,朱福生估模時辰,徑直奔到王長貴的家。村里的人都出工了,顯得靜悄悄的。
王長貴家的大門半掩的。劉向東在堂屋里站了一會,不見何小翠出來,猜她可能在午睡,也不聲張,躡手躡腳地進了房。
何小翠真的在睡午覺。劉向東踏進房門,一眼看去,頓時血流加快。只見何小翠側躺在床,面向窗戶,只著一條短褲,露出大半條白女敕的腿,上身一條月白襯衣,由于身子蜷曲,肚臍眼都露了出來,胸前扣子只扣兩粒,碩大的**隨著呼吸顫顫的動。劉向東眼楮越瞪越大。這個風騷性感的女人早讓劉向東垂涎,今天看得如此真切,劉向東只覺得有點發懵。
猛然,劉向東張開手,餓虎撲食般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