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愛 十八 狹路遇故知

作者 ︰ 淺庭樽

米蘭最近忙的暈頭轉向,自從麗莎拿下凱達的項目後,似乎對她不再那麼嚴苛了,而且麗莎對其他員工的態度也比以前親近了許多,甚至有幾次在員工餐廳還和和他們坐在一起用餐,這讓員工們有些受寵若驚。後來,辦公室內部流傳開來一個小道消息︰麗莎很有可能被提為副總。雖然是小道消息,卻是很有來頭的,據說是從給總經理開車的司機小張那里傳出來的,這讓大家覺得比較可靠。

米蘭正處于實習考察期,工作上處處小心,自從來到華鑫,她才真正意識到什麼叫職場,她小心的應付著每一個同事,牢記白少熙告訴她的《職場法則五十六條》,和每個同事都友好的相處,但同時又和他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用白少熙的話講,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持長久的和諧關系。她是個悟性很高的女孩子,進公司沒多久就適應了這里的生存環境,如魚得水,但她內心深處總是覺得在這樣的環境里有種孤獨感。

這天下午剛上班,麗莎就讓秘書把米蘭叫到辦公室,讓她去接洽一下中森公司的邱老板,和他談一下前段時間接洽的一筆業務。原來,前段時間,麗莎和邱老板約了一次,想拿下邱老板的聯合百貨的開發。但因為海倫的從中作梗和劉廣利的出爾反爾,麗莎把精力放在了劉廣利那里,和邱老板的商談就擱淺了,現在,劉廣利的問題解決了,她再次聯系上了邱老板,本來約好明天踫面的,可今天上午總經理要她到廈門出趟差,是和白少熙一起去,她可不想放棄這個大好機會,雖說工作重要,可個人問題也不是小事,自己年紀已經不小了,不能再拖了,女人三十豆腐渣,一過三十歲,恐怕就更難找了,即使遇到了,也怕是別人的老公了,那可真是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人。現在已經遇到了對的人,再不抓住,就要遺憾終生了。所以她考慮再三,決定讓米蘭去,一來辦公室里的幾個人都各有各的事走不開,二來她總覺得自己和這些人隔著一層什麼東西,模模糊糊的說不清道不明,這些人在公司里呆的久了,早就成了老油條了。他們對她,怕多于敬,迎合她,卻又拒絕她。至于米蘭,是新來的,她調查了一下,沒發現有什麼背景,而且米蘭平時也算安分守己,從上次和米蘭一起和劉廣利約談,她就看出,米蘭還是有一定能力的,她不想在辦公室里做孤家寡人,上司固然要認真應付,下屬中也要培植自己的心月復,多雙眼楮總會好些。況且,昨天邱老板在電話中說,麗莎來不了的話,就派一個新手來和自己談合約。

她不明白邱老板的意圖,但她知道邱老板這個人很怪,提出的條件她不能駁回,也不能深問。

所以,她鄭重的把這個任務交給了米蘭。

米蘭心里沒底,進公司兩個多月以來,她雖然長進不少,但還從來沒有單獨和客戶接洽過,她想讓麗莎派別人去,但麗莎的一句話就將她的念頭打回了原形。

「如果實習期滿後,你還想待在華鑫,那麼就去執行。」麗莎仿佛看出了她的念頭,不容她提出來就直接否決了。

辦公室里的人都走完後,米蘭才滿月復心事的下樓。等電梯時,她踫上了白少熙和陸正宇。

「美女,這是怎麼了?」白少熙和她打著招呼,自從上次在「來一桶」共同吃過飯,白少熙知道米蘭和三月是閨蜜後,常常旁敲側擊的打听三月的事情。

「沒什麼,一些工作上的事。」米蘭笑笑說。

「怎麼?遇到麻煩了嗎?」陸正宇關切的問,語氣中透出一些緊張,白少熙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沒什麼,只是明天我要單獨去見客戶,心里有些緊張。」

「什麼客戶?」陸正宇追問。

「聯合百貨一個姓邱的老板。」

「那個怪老頭?」

「你認識他?」米蘭有些意外的問陸正宇。

「只是听說過,上次我們部門和他打過一次交道,很難纏,脾氣很怪,沒想到麗莎會讓你一個新人去,而且還是獨自去。」陸正宇皺著眉說。

米蘭的心揪的更緊了。

「別說了,你瞧,你把美女嚇得臉都白了。」白少熙捅了一下陸正宇的胳膊肘。

臨分手時,白少熙安慰米蘭︰「別怕,大不了談崩了,反正麗莎也知道這個老頭的脾氣的。」

在陸正宇去開車的時候,白少熙問米蘭︰「你見過思聰嗎?」

「思聰?沒有啊!」米蘭奇怪。

「我好像看見他了,就昨天。」

「在哪兒?」

「半路上,很像,我要追過去的時候,車子開了,所以沒趕上。我還以為他會去找你呢。」

米蘭是開著她爸爸的那輛車去找邱老板的。

本來,一大早米蘭去了聯合百貨找邱老板,可是到了那里,秘書卻告訴她,邱老板經常不在公司,公司里的業務是交給總經理打理的,而他自己則經常待在一個叫東河的山村別墅里。如果到那里去找,肯定會找到。

米蘭這才開了她爸爸的車去東河村。

東河村遠離市郊,是一個位于通往景區青龍泉的路邊的小村莊。一條河溝橫在兩個村子中間,河東的叫東河村,河西的叫西河村。

米蘭慢慢的開著車,離了市區就駛上了通往青龍泉的公路,她的車技不是很熟練,雖然她有駕駛證,可她爸爸卻不允許她獨自開車,理由是現在路太堵了,不小心就會出問題。

這幾天米爸爸到省里開會,所以米蘭才有機會模著車。

車子駛離市區後,路上的喧鬧少了許多,視野也變得開闊了。一路上,米蘭開的還算順利。

可是當車子逐漸駛上盤上公路後,路況就變了。

原來,青龍泉是最近幾年剛開發的一個旅游景點,位于深山區,自然風光非常好,就是離市區太遠了。雖然有幾條進山的路,但到了山口,就只有一條盤山公路通往更深處的景區,這條盤山公路雖然修得十分平坦,但卻極險,很多路段都是一邊是高聳的山峰,一邊是布滿荊棘和密林的山崖,崖下就是西河,崖邊怪石林立,突兀凶險,一塊塊參差不齊,如犬牙班交錯伸縮,一路上九曲十八彎,沒走多遠就是一個拐彎,突出的山體擋著,彎度又大,根本看不見對面的車輛,只有到眼前了,才會看到一輛車突然出現在面前。路邊低矮的護欄根本起不了什麼實際的作用。米蘭在這樣的山道上開了幾里地後,心里越來越緊張,她想掉頭回去,可這窄窄的車道上,根本不敢掉頭,一不小心,不是被後面的車撞上,就是把握不好尺寸,掉到山崖下。

米蘭只好放慢了速度,邊猶豫邊慢慢向前行,忖度半天,她決定還是繼續前行吧,開車的時候,她盡量不往旁邊看,免得看到那深不見底的山崖讓她心驚膽寒。

開了二十多分鐘,米蘭的手心都出汗了,可除了耳邊呼呼的風聲和偶爾從對面駛過來的車子,周圍是一片死寂。米蘭感覺自己今天會不會壯烈在這里,她剛冒出這個念頭,就「呸」了一聲,她把車窗搖下的大些,好讓窗外呼呼的風將自己吹的清醒一點。

在一個有些平緩寬闊的路邊,米蘭看見了一個賣蜂蜜的山民,這是米蘭進山這麼久第一次看到的一個清晰的大活人,她趕快把車停下來,向山民打听去東河村還有多遠,這一打听,米蘭的腿都要軟了,山民告訴她,這里到東河村還有十多里地。

這個可惡的麗莎,把自己騙到這深山老林里,命都快丟一半了,心髒病也快嚇出來了,還有那個可惡的怪老頭,有那麼多錢,為什麼不住在交通發達的城里的富人區,偏偏要住到這個九曲十八彎的見鬼的深山里?既然開了公司,為什麼不在公司上班,卻待在家里,害得她冒著生命危險來找他?听說美國的富翁都是住在風景宜人的山區,莫非他也想向美國的富翁學習?可人家美國的富翁都是有私人飛機的呀,他也有嗎?

要瘋了要瘋了,可是到底是誰瘋了?是她?是麗莎?還是怪老頭?還是他們都瘋了?

詛咒歸詛咒,路還是要趕,休息了一會兒,米蘭又出發了,不管這個老頭有沒有飛機,反正自己是要靠著這四個 轆去找他的。

爬過一段上坡,又轉過幾個山頭,米蘭忽然發現,前面出現了許多車子,駛到跟前,問了路邊賣山貨的山民,米蘭才知道前面過山隧道口不遠處,出了一場車禍,一輛面包車連人帶車翻下了山坡,聞訊趕來的警察正在營救受傷者,所以堵了路。

米蘭只好耐心的排隊,不過總算見到這麼多人,她心里的安全感增加了許多,她第一次感到扎到人堆里是一件很有安全感的事情。

好不容易排過了又黑又長的隧道,眼前頓時開闊亮堂了許多,車輛駛的也快了些。不再是一條擁堵的長河,變成了三三兩兩的,米蘭不敢把車開得太快,就落在了最後,然而還是出現了狀況。

那是在路的拐角處,這條盤山公路的特點就是你永遠看不到出現在你面前的車,除非到了眼前。米蘭就是在拐角處突然遇到了歐寧的。

事情是這樣的︰米蘭正在慢慢的開著車,因為路的右邊是深不見底的山谷,米蘭害怕,就把車盡量往路中間開,歐寧駕著一輛警用摩托車從對面駛了過來,在拐角處,米蘭突然發現眼前出現了一輛摩托車,就趕緊打方向盤,想避讓一下,可打得有些猛了,車子就朝右邊沖了過去,米蘭一聲驚叫,死死的踩住了剎車,隨著一聲刺耳的聲音,車子前輪半個 轆已經懸空了,前面就是萬丈深淵。米蘭嚇傻了,坐在車里像個木頭人,一動不動。

摩托車開了過去,又退了回來,歐寧是被那一聲急剎車嚇回來的。他一看米蘭的車懸在了崖邊,就停下車,走了過去。

「梆梆梆」,歐寧敲了四五下車窗,米蘭才反應過來,知道自己還好好地活著。

米蘭戰戰兢兢地開了車門,閉著眼楮走出了車子,一張慘白的臉暴露在歐寧面前,歐寧知道她是給嚇的,趕快拉住了她。

「深呼吸!」歐寧的聲音很冷靜。

米蘭好像已經沒有了思維,跟著歐寧的命令深深的呼吸了兩口氣,停止了運轉的大腦才變得有些清醒了。

「你怎麼開的車?」看到米蘭的臉色好轉,歐寧皺著眉頭問。

「我怎麼開的車?都怪你,你騎個車干嘛不靠路邊呀?」清醒過後的米蘭火氣很旺,想想自己剛才因為給他讓路差點喪命在此,她就後怕。

「我看你是個新手吧?」歐寧不急不躁,「有駕照嗎?」

「干嘛?你是警察啊?」米蘭像吃了嗆藥,不過,噴過火藥之後,她就知道自己的腦子還沒有清醒,因為歐寧是穿著警服的。

「當然。」說著,歐寧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警察證。

米蘭翻開一看,貨真價實的警察。

「警察有什麼了不起的?是警察就更應該遵守交通了。」米蘭一邊把證還給歐寧,一邊嘴上不饒人。

「看一下駕照。」歐寧伸出了手。

「你又不是交警,憑什麼檢查我的駕照?」

「今天我們負責這條路的巡邏,再說,只要是警察,就可以檢查,不分工種。」

米蘭扭了一下嘴角,不情願的從包里掏出了駕照,摔到歐寧手里。

「呦,駕齡才半年多,就敢開車上這條路,你夠牛的啊。」歐寧看了一眼米蘭,又看看駕照,來回看了幾遍,撇了撇嘴。

「我有駕照,你管得著嗎?」米蘭瞪了他一眼。

「就你剛才打方向盤的架勢,找人買的駕照吧。」

「我怎麼拿的駕照,跟你有關系嗎?看清楚了,這上面的章可是貨真價實的。」米蘭看也不看他。

「章是不假,可你這樣的水平上這條路,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哪?」停了一下,湊過來說︰「剛才已經出了一起車禍了,你不會是想前赴後繼吧?」說著,朝崖下指了指。

「你才活的不耐煩了呢!」米蘭氣的柳眉倒豎,一把奪過了駕照。

「好,好,那請便吧。」歐寧做了個請的姿勢,就跨到了摩托車上。

米蘭向車走去,剛邁出一步,就不動了,剛才光顧著生氣了,忘了車子的前兩個輪已經懸空了一半,下面是深不見底的山谷,從上面看,只能看到綠色的樹頂,山谷里傳來嘩嘩的水聲,但卻看不見水的影子。

米蘭稍一低頭,從腳底板到頭皮就一陣發麻。

米蘭回過頭來,歐寧正得意的歪著頭看著她。一見她往自己這里看,歐寧就裝作看不見的樣子把頭扭到一邊。

周圍沒有人,米蘭想了想,覺得還是自己的命最重要,不能把自己的小命葬在這里!合不來。

于是她走到歐寧身邊,滿臉堆著笑,說︰「警察叔叔,能不能幫我把車倒回來?」

「警察叔叔?我有那麼老嗎?」歐寧鼻子都要氣歪了。

「不老不老,警察大哥,剛才是我態度不好,你不要見怪。我也不知道這條路會是這個樣子,可公司領導布置的任務不能不完成。我也是剛進公司,完不成任務會被炒魷魚的。現在工作多難找啊,您就體諒體諒吧。」米蘭說著,眼淚就快下來了。

「別別,我最看不得別人哭了,再說了,你要是在我眼前光榮在了這條路上,你爸非殺了我不可。」

「我爸?」米蘭愣住了。

「當然了,哦,肯定還有我爸。」

「你——」米蘭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奇怪的看著歐寧。

「怎麼,還沒認出我來呀?」歐寧看著米蘭,揚了揚眉毛。

米蘭盯著歐寧看了半天,忽然覺得他鬢角處的三角疤有些眼熟。難道是他?

「穆-思-聰。」米蘭一個字一個字的念了出來。

「我的天呀,終于想起來了。看來你還沒被嚇傻。」歐寧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

「真是你呀?」米蘭大聲問,說著,朝歐寧胳膊上擰了一下。

「啊——」歐寧慘叫道。

「看來是真的,不是做夢。」米蘭高興的說。

「不是我還有誰?還有誰會被你這樣欺負的?」歐寧一臉受氣的樣子,揉著被米蘭擰的疼痛的胳膊,「不過,我現在不叫穆思聰,叫歐寧。」

「怎麼,你改名了?」米蘭奇怪。

「說來話長,這里不是停車的地方,我還是先幫你把車子倒好吧。」

歐寧技術不錯,轉了幾下方向盤,車子就回到了路上。

「你要去哪?」歐寧問。

「去東河村。」

「東河村?那還有一段路呢,可不太好走。」

「那怎麼辦呢?領導交給的任務我已經下了保證的。」

「這樣。」歐寧站在路邊,對面駛來一輛警車,歐寧上前和他們交談了幾句。一個警察下了車,騎上了歐寧的摩托車。

「信得過我的技術的話,我送你去吧。」歐寧說。

「好啊。」米蘭正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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