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重慶之旅,莫小莉住在楊杰茜家,吉川住在馬曉騰家,他們兩個人一下子就省了一大筆住旅店的開銷。去旅游景點買門票或是在餐館吃完飯埋單時,莫小莉和吉川都搶在楊杰茜他們前頭付款。
這個禮拜大家原本打算去看樂山大佛的,但是不巧趕上了雨天,把四個人都困在了家里。雨下下停停,停停下下,天空一連幾天都是陰沉沉的。
馬曉騰的女乃女乃在平時天氣好的時候,會一大早去附近的小公園里晨練。下雨的這些天,她老人家便在自家的陽台上打太極拳。左抱球,右抱球,雲手,白鶴晾翅身著寬大白綢褲褂的女乃女乃,每招每式都有如仙人起舞般輕盈而飄逸,把吉川看呆了。更讓吉川無比痴迷的是,女乃女乃打完太極拳後,在縴塵不染的大書桌上,攤開來一張大大長長的米白色宣紙,滿頭銀絲的女乃女乃揮著一桿長毫,就像魔術師舞弄著魔棒一般,揮舞之處,花兒朵朵綻放。
「啊------女乃女乃寫的毛筆字帶有花的香味呢!」吉川驚嘆不已。
「吉川君,你難道沒發現嗎,女乃女乃書桌前的窗台上開著兩盆茉莉花呀?」馬曉騰微笑地看著這位來自異邦的常常口出稚語的朋友。
「不過------在漢語里還的確會用‘香’來形容書法藝術之美呢,我們稱之為‘墨香’。」馬曉騰想了想補充道。
「哦,原來是茉莉花的香味啊,好好聞的味道,jasmine(茉莉花)------」吉川輕輕地喚了一聲,「Jasmine(莫小莉)和Jessie(楊杰茜)明天會過來你家吃飯對嗎?」
「沒錯,我要親自下廚做菜給杰茜------給你們大家吃。」在這個陰暗潮濕的清晨里,馬曉騰燦爛的笑容足以照亮整個灰暗的陽台。
馬曉騰和媽媽一起參照著新買的菜譜,列了一個長長的菜單︰口水雞,回鍋肉,酸菜魚,水煮牛肉,虎皮尖椒……還有一個畫龍點楮的海帶排骨湯。馬曉騰恨不得把菜譜中所有好吃的菜都做出來,一樣一樣地端到楊杰茜的面前,讓她逐個品嘗。
馬曉騰按照媽媽的指導洗菜切肉,炸紅油勾芡汁,掂鍋碼盤,在廚房里一邊歡快地忙碌著,一邊豎起耳朵听著從女乃女乃的書房那邊傳來的談笑聲。
吉川正帶著莫小莉和楊杰茜參觀女乃女乃的書法作品。
書桌上有一幅剛剛寫好的古詩,墨跡猶新。楊杰茜逐字朗聲誦讀起來------
夜雨寄北
君問歸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
卻話巴山夜雨時。
莫小莉問道︰「女乃女乃,您也喜歡李商隱的這首詩呢?」
女乃女乃笑著點點頭。
「謹以此詩贈予我的中國茉莉惠存------吉川富郎。」
楊杰茜將詩文右下角的一行小字也一字不落地大聲讀了出來。
「這是我請女乃女乃寫的,想送給Jasmine作禮物。」吉川說完,朝書桌另一頭的莫小莉望去。他的目光仿佛一縷微風拂過,莫小莉的心同窗台上碧綠的茉莉花枝一起不住地搖擺
「吉川君,你知不知道,小莉和你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呢,料到你要贈詩給她,便早早地備下了一首來回贈與你。」楊杰茜說完,走到莫小莉的跟前,用手掐了掐她的臉。莫小莉的臉因為這段時間的辛辣飲食而驟然冒出來痘痘一個個都漲得通紅。每天早上一照鏡子,必要痛罵一遍覃雋惡毒的烏鴉嘴。
「莫小莉回贈的詩呢,都寫在她的臉上了------
紅‘痘’生南國,
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采擷,
此物最相思。」
楊杰茜的話音一落,女乃女乃就先給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窗外的雨仍在滴滴答答地下個不停。小小的書房里盈滿了墨香,花香和笑聲,當然了,還有從廚房里飄來的陣陣誘人的菜香。
突然間只听得砰的一聲巨響,書房里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大家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女乃女乃叫了一聲「廚房!「,大家便朝廚房的方向跑去。
馬曉騰和他的媽媽正從廚房里沖出來,頭上掛著熱氣騰騰的海帶,淋淋灕灕地往下淌著湯水,廚房里湯湯水水地熱鬧地噴了一地。原來是煮湯的高壓鍋出了狀況。
「杰茜啊,馬曉騰對你的一片熱誠可見一斑啊。他為了歡迎你------和我們大家,真可謂是赴湯蹈火啦。「莫小莉對楊杰茜擠了擠眼楮,壓低了嗓門意味深長地說道。
「還不快點幫忙收拾廚房!我的中國茉莉!什麼時候又變成中國玫瑰了,學會講話帶刺兒了。「楊杰茜狠狠地擰了一下莫小莉的紅痘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