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8日
傍晚六組辦公室
蘇強正翻著資料,見郝潔推門進來,立刻站起來,「怎麼,撂了嗎?」
郝潔沒說話,把文件夾用力的扔在桌子上,自己摔在椅子里,臉上的憤怒一覽無遺。
見郝潔這樣,蘇強也猜個大概了,目光投向緊跟郝潔進來的季潔,「沒撂吧?!」
季潔抬頭看他一眼,臉上的表情和郝潔如出一轍的憤怒。沒有說話,又把頭低下去了。
辦公室的三個男人彼此對視一眼,面面相覷。他們都有經驗,這個時候還是別惹她們的好,要不然準當炮灰!
「嗨!干嘛呢你們?」老方從外面進來,「靜坐呢啊?!」大曾忙給他遞眼色,示意他別說了。老方這才注意到憤怒的兩個人。「沒撂啊!」
沒人搭理他。
「行了,證據已經全了!」
郝潔抬頭看他一眼。
老方繼續說,「受害人也在張單平交代的犯罪地點找到了,這是DNA的檢驗結果,你們看看。」
季潔搶先接了過來,匆忙的翻開。郝潔也站起來,靠近季潔,和她一起看。
「看這混蛋還有什麼話說!」季潔把報告拍在桌子上,恨恨的說了一句。
「民子」
「哎,郝姐」听到叫他,老鄭趕緊應著。這個時候,他可不敢惹她!
「準備問訊室,再傳他!」
「是」
問訊室
「行啊你,張單平!」郝潔踱到張單平面前,眼楮緊緊的盯著他。「挺能扛啊!」
張單平坐在椅子里,動了動身體,沒說話。
「哼,行!」郝潔又回到桌子前,季潔把報告遞給她。
「你給我好好看看!」郝潔把報告拿到他眼前。「死者指甲蓋里的血跡經檢測與你的DNA相符,留在她體內的經過鑒定也是你的!你還有什麼話說啊?啊?」
張單平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
「你不說沒關系,反正我們掌握的證據已經足夠了!」郝潔平復了剛才的激動,平靜的說。「你要是想讓它爛肚子里,不怕憋壞了,那就這麼著吧!」
季潔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她當然知道現在的證據已經足夠定罪,可她一直覺得沒能讓嫌犯親口承認犯罪過程就是沒有從根本上戰勝他們。她從來不是一個會認輸的人,她覺得郝潔也是,根據這一個多月自己對她的了解。
果然,郝潔又開口了。「不過啊,我可听說你是個大孝子啊!哎,你媽媽是在醫院呢吧?是和諧醫院吧?」就像聊天一樣,郝潔說出這些話,果然張單平又抬起了頭。
「你們別告訴我媽!」他終于開口了。
「那你就說說吧!」季潔說。她沒怎麼審過人,每次進審訊室大多是跟著蘇強郝潔他們做筆錄。沒什麼經驗,可憑直覺,她感覺,張單平的心理防線已經打開了。她心里暗暗的佩服著郝姐,表面卻不露聲色,平靜的做著筆錄。
「她說過,她會等我回來的!她說過……可等我服完兵役回來,她早跟別人好上了!」
「那你就殺了她呀?!」季潔厲聲問道。想到受害人李思慘不忍睹的模樣和她媽媽因女兒被害而精神失常,她眼里心里都是憤怒。
「我……我沒想殺她……我把她約到我住的地方,就是想听她給我一個解釋……為什麼這麼對我?!為什麼……」
「那她給你解釋了嗎?」郝潔看了看季潔,平靜的問。
「沒有」張單平搖了搖頭。「她說她不愛我了……可是我不相信……我不信!」他激動的要站起來,旁邊的警察按住他的肩膀。
「你為什麼不信?」
「我們曾經那麼好,上學的時候,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她說過,跟我在一起是他最幸福的時光……」
「人都是會變的,你不知道嗎?」季潔失神片刻,說了一句。
「我不信!我不信!她曾經那麼愛我!那天晚上,我買了戒指,是想向她求婚的!可是她卻告訴我,她對不起我,讓我忘了她!我們吵起來,我抱著她,她打了我一巴掌。我也不知怎麼的,就……」
「張單平!」郝潔叫了他一聲。「你們本可以好好談談的。」
「呵」他冷笑一聲,「還談什麼……她都走了……是我殺了她,我陪著她一塊兒死,也夠了……」
「你就沒想想你媽媽?!」郝潔突然站起來,指著他,語氣除了憤怒還是憤怒,把季潔嚇了一跳。「你媽媽從小把你拉扯大,為了怕你受委屈,她連個老伴兒都沒找,現在她得了絕癥,你呢?為了個女人你就殺人!你讓她剩下的日子怎麼活!」想起張單平的媽媽,郝潔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媽媽去世後,爸爸帶著她和妹妹靠修鞋為生。為了讓他省心,她把照顧妹妹的事情全攬過來。怕她走歪路,對她管的很多很嚴,沒想到卻因此導致了青春期的妹妹對自己產生了逆反心理,姐妹倆關系越來越差,隔三差五的吵架。父親也因過度的操心勞累得了絕癥,等她知道的時候,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她只有在父親離世前的最後幾天陪在他身邊。剛處理完父親的後事,這邊張單平的案子就來了。來不及平復失去至親的悲痛,她又馬上投入到了案子里。而也因為自己對父親的「不關心」,她和妹妹之間的溝更深了……
「我求你們別告訴我媽!」張單平突然激動起來。「我求求你們,別告訴她!我不想讓她擔心!求求你們……」張單平如此的低聲下氣,完全沒了上一次提審他時的傲慢勁兒。
「你說說你,」季潔心里也早就打翻了五味瓶。「在部隊也是先進兵,各項成績都挺出色,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不是你的,就算你去爭去搶,死乞白賴的求她回來,又有什麼用啊?落這麼個結果……」
「我……我知道錯了……」張單平已經眼淚縱橫。
案子算是破了,季潔心里不是滋味。張單平的案子,她也想到了些什麼。
曾經,他們也是那麼和諧的一對兒,也是人人羨慕的一對兒。頂著高中「打擊早戀」的巨大壓力,他們愣是沒有分開。而高中畢業了,沒人干涉了,他們的感情卻出現了危機。季潔一心想考警校,他卻報了一個遙遠城市的藝術大學的音樂系。終于經不住時間和空間的考驗,咬咬牙,季潔說了分手。而他卻毫不猶豫的同意了。季潔沒有哭,她從來不是一個軟弱的女子。只有在自己愛的人面前,她才會變得小女生,縴弱的讓人想保護,又快樂的不顧形象……可是那個人就那麼讓她走了,連留都沒留……
不是萬水千山,卻終究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