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季潔問。雖然早就知道了，還是想听听他親口說出來。
「我不想去，他一直拉著，後來……我就跟他進了紅 飯店……」
「然後你們點了一個公鴨湯，外加紅 的兩個早上套餐，是吧？」大曾帶著肯定的語氣問道。
孫敬濤低著頭，悶悶的應道，「是……」突然他的情緒激動起來，聲音也大了，「可是吃完飯後，他非要搶著付錢！我在他去衛生間的時候，跟在他後面……給了他一刀……」
季潔瞪大了眼楮，拍案而起，「你再說一遍！因為什麼？」
「他……他這是對我的羞辱！他這是看不起我！」孫敬濤的語氣近乎咆哮，「憑什麼啊！他不就是個破律師嗎！還是靠他爸才進去的……他憑什麼看不起我？憑什麼要搶著付錢！」
「孫敬濤！你變態啊？！」季潔臉漲得通紅，月兌口而出。大曾和鄭一民被她的話嚇了一跳，趕忙伸手去拉她。
「呵呵……」孫敬濤把頭埋在胳膊里，不只是哭還是在笑。「對，我是變態……我從小家里窮，我一直在維護自己的尊嚴……可是他劉茂偏偏跟我對著干！上大學那會兒，他仗著家里有錢，總是充大款，給我付賬……畢業了，他是個律師，我卻只能當個破小學老師！」
「那你怪誰？」季潔平靜了一下心情，幽幽地開口。「你的出身你無法選擇，但你的未來你的命運你完全可以主宰！你自己不努力，一直沉浸在你以為的對尊嚴的維護里，實際上是你自卑，你不敢面對自己，面對現實！」
孫敬濤沒有說話，他低著頭，他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也是農村人，上高中那會兒，我本來能考個重點。」季潔看著孫敬濤，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悔悟。「可是我就喜歡當警察！我還告訴你，就我現在一個月的這點兒工資，都不夠我逛一次街！可那又怎麼樣，我覺得值！因為我是在做我喜歡的事，我相信人民需要我們，需要正義！可是你呢？你問問你自己，你愛你自己嗎？你所謂的尊嚴不過是你自以為是的虛榮心罷了……」
突然，問訊室里爆發出一陣哭聲。孫敬濤嗚咽著，「他為什麼要搶著付錢，為什麼非要拉我進去……如果他沒有搶著付賬，我就不會這樣了……」
「你夠了吧！」大曾一拍桌子，嚇得孫敬濤頓時停止了哭聲。「就因為你老同學請你吃了頓飯，你就把他殺了！孫敬濤，你拍著你自己的良心問問，你他媽的還是個人嗎？！」
鄭一民拍了拍大曾的胳膊。他感覺再這樣下去就真的成批斗會了。所以他用眼神告訴大曾適可而止，隨即他看著孫敬濤，問道，「你哪來的刀啊？」
「路過廚房的時候，順手從門口的盆里拿起來的……本來我就是想在他上衛生間的時候讓他出出丑……可是看見那把刀，我就……」
鄭一民沉重的嘆了口氣，大曾瞪了孫敬濤一眼，別過頭。
六組辦公室
「人心真是太可怕了！」季潔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感慨道。
「這些農村的大學生，因為家境不好，從小就自卑。城里的優越環境更讓他們無地自容。逐漸的，這種自卑就會讓他們慢慢變的虛榮，變得偏激……」大曾道。
季潔斜倪著大曾，「我也是農村來的啊！」
「你哪能跟他們比啊！」大曾壞笑道，「你不是人，你是神！」
「滾！」季潔笑罵道。
吵鬧過後，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已經回家鄉的強哥和郝姐，也不知他們怎麼樣了。不過，想起郝姐的那句話，她心里卻也放了心。有郝姐陪著，強哥應該會好的吧！也好，他們倆，也該有個結果了。
季潔向窗外看看，太陽快落山了，夕陽的余暉灑下來，刑偵大院一片金黃。她的心頓時安靜下來。
縱然人生如此無常，她依然篤定，在過盡千帆之後，他們的生活一定會平靜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