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逗清光,決裂(四)
北京入冬的天氣就是一陣風一陣寒。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愛夾答列
櫻兒打量著自己的這個棚子,能否扛過這個冬天。她盡量改造了取暖的爐子,讓它保持好一點的通風,好讓柴燒得完全一些。
福晉派人又送了些東西來,她都婉言謝絕。
馬棚子並不大,僅能放下一張床,一個桌子,幾張椅子,一張竹躺椅而已。她想幸好地方不大,否則這些柴可不一定夠燒。
那件貂皮大氅倒是非常實用,她平時可以披著看書寫字,晚上還能蓋在被子上,十分暖和。
櫻兒回想起胤禛、灰太郎、十三他們以往的行事做派,不禁感慨萬分。
也難怪,這些皇子從小就被教育、訓練得事事謹慎穩重,滴水不漏,他們的確在這些政務的游戲中游刃有余的,不動聲色。自己這點水平,怎麼能夠往其項背?還要事事想出頭、自以為是。
看來這些教訓值得自己好好反省、參詳。她這次因為自己的急躁、膚淺,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文秀那里不用說,她永遠失去了胤禛的愛、胤禛的信任,同時她也失去了自由。
老姐當令還得要二十年,那麼,這次就算是被判了二十年的徒刑了。正如胤禛所說,要和他玩心眼,她可還早著呢。
閑來無事,于是她開始反復琢磨、推敲、反省前面的每一件事,越是琢磨,越是覺得自己真的很蠢。而且她的性子的確急躁了些,如果再平和一些、手腕再高超些,那麼事情的結果不會那麼沒有余地。倒是外面四人幫和十三的資源根本沒有好好利用,不,應該說她這一步棋走得太快、太倉促了,根本來不及整合他們的資源
又過了兩個月,櫻兒逐漸習慣了這里的日常生活,倒也相安無事。她日常的伙食一如下人,她倒是安之若素。只有這樣,她才覺得自己好受些,看來所有的人都需要冷靜一下,將這一切虛幻的東西仔細想清楚,重新定位一下各自的角色。
府里上下似乎提到「櫻兒」就是禁忌似的,僅剩幾個下人定時過來默默地做一些雜務,沒有人同她說話。宋、田兩位過來也只是默默地陪著她,她也盡量不對她們說什麼話。愛夾答列
櫻兒知道周圍說不定都是「血滴子」的人,隨時都在監視監听。那麼,阿嫦、靈兒、兩位嬤嬤,以及好心過來看她的人說不定都會被監控,所以這些人最好不要出現才是。
但是靈兒還是偷偷的來探望過幾次,帶些日用品,但都不是很多。她說這都是在自己的份例里省下的,知道櫻兒脾氣倔強,但是看在姐妹的情分上,不要辜負她的一番好意。
靈兒好像看出了櫻兒的擔憂,于是說這一切都已經悄悄的回過福晉的
這天靈兒帶著小全子給她送了一個炭盆,說是蘇培盛悄悄給她準備的。小全子說,這是他師傅自己的份例里出的。櫻兒感嘆著他們是「雪中送炭」。
又過不多久,靈兒過來說,王爺前兒听說她給櫻兒送了不少東西、而且櫻兒也收下了,這些日子幾乎天天到她房里問長問短。
櫻兒笑道,「靈兒是好姐姐嘛,當然人見人愛的。」
靈兒搖頭說,「可是王爺問的最多的還是你。」
櫻兒心中一顫,趕緊找別的話說開去。
櫻兒還不時收到藍色的包袱,每次都是放在門口,再用石子打門讓她知道。里面是一應的吃食用品,還有一些書籍。
再後來,靈兒就不時過來了,但通常都是踩著飯點兒過來的。每次沒說上幾句話,就有下人過來問,「到點了,在哪里擺飯?」她總說和櫻兒的話還沒說完呢,就在這里擺飯,于是和櫻兒同吃。
櫻兒心里感動,知道她不敢違拗胤禛,但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關心著她,說不定這也是福晉默許的。
還有,這一切胤禛未必不知道,因為胤禛往常最頭疼的就是她的吃飯問題,這每次有幾樣菜是她往常愛吃的,只是不知道這是胤禛還是蘇培盛叫準備的。
她想到胤禛,就覺得對不起他,他根本就是在無緣無故地承受一些事情。于是每次幾乎都是暗自和著淚一起咽下,而且餐餐粒米不剩。
這天十三福晉突然來探望,還帶來一個涮鍋子。
兩人見了面自然又驚又喜,說了半天話。
十三福晉還說不久前阿嫦會同了傳教士們鼓搗出一個法子,使十三的腿疾有了一些緩解。櫻兒更是歡喜起來,說該慶賀一下。于是只忙碌了一會兒就開席。
十三福晉端詳著她說,「櫻兒,我看你怎麼懶懶的?」
「是啊,這日短夜長的,也只好睡覺,可不就睡懶了?難得福晉有閑來陪我,正好咱們多聊聊。」
十三福晉又說,「櫻兒,前兒十三爺收到了你的信,連忙通知了十四爺。果然那天有人要殺豐台大營里一個管馬的兵丁,而且據說派出的殺手都是頂尖兒的功夫。又听說了十四爺在直隸的親兵又將逃至河北的一個化妝成行商的人扣押,那人還帶著個女子。他們果然是三哥的家奴。櫻兒,十三爺滿口夸贊你心思細密。我們爺有好多事情原先也是苦無證據,沒想到從三哥家的一個小小的家奴身上,輕而易舉地找出全部的口供。」
櫻兒點頭,「也虧得十三爺當機立斷。如果再耽誤一兩天,叫那兩個奴才跑掉了,失了口供不說,到底還會打草驚蛇。到時候被反咬一口。」
十三福晉搖搖頭,笑道,「櫻兒,怎麼我們爺和你說的一樣。總之,我可听不懂。」
「福晉,這是幾門子的事情,一時半會兒的也說不清。這是外面爺們的事情,櫻兒不過是偶爾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格外留意了一下。」
櫻兒心想,小紅的那個表兄果然要去殺那個管馬的兵丁滅口,既然被十三逮住,當然可以問出不少口供。雖然這些口供並不能就此為文秀洗月兌罪名,但是起碼文秀被人利用是實
「櫻兒,十三爺的意思是投鼠忌器,還是將這事暫且擱下,不要再驚動影響其他人才好。這件事十四爺已經上奏給皇上知道,輕描淡寫的只是將事情一筆帶過,說三爺府上有家奴喝酒賭錢,又伙同宮女偷了宮中不少財物想席卷而去,被直隸拿獲。皇上這幾天也沒有要追究的意思,只是朱批‘知道了’,十三爺說看樣子這個事情可以暫緩一陣子」
櫻兒點點頭。一切果然不出所料
十三福晉又問,「櫻兒,我實在弄不懂,若這個奴才是三哥府上的,又事關著十三爺當年受冤枉的事情,那麼這事情怎麼能就此罷休呢?」
櫻兒笑道,「福晉,首先,十三爺的事情是早先好久的,很多直接證物都已經滅失,僅僅靠一個人的口供,是不足以將這個案子翻過來的。除非皇上想要這麼做,由此找個借口。否則,三爺完全可以推說不知情,最後不過是落個管束下人不力而已。到時候他會忌恨著十三爺和十四爺的。其次,皇上明知三爺府里有人落網,並沒有下朱批徹查,說明皇上已經明白這其中有蹊蹺,估計其中的緣由一望而知。但是這當口,皇上並不想重提這個案子,因為得不償失。再次,十三爺和十四爺這次只是找個平常的借口說那個人偷盜賭錢而將其緝拿,說明他們也沒有十分把握將這件案子完全翻過來。總之,這件事情,皇上知道了原委,誠親王也知道自己在皇上那里失卻了某些籌碼,畢竟多少會有些忌憚。他們兄弟間心照不宣,可也沒傷到和氣。說起來這是幾方面都能夠得到的最勉強的平衡。」
「哎喲喲,這些道道兒我可听不懂,別說要想明白了。櫻兒,怪不得十三爺、十四爺總夸你智謀過人,你不動聲色就能看出其中奧妙,輕而易舉地就布下天羅地網,嘖嘖,真是神人啊。」
「福晉謬贊。這只是櫻兒冒險一試而已。具體的籌劃,還是靠十三爺和十四爺。」
這天兩人都十分盡興。櫻兒看到涮鍋,不知怎麼就嘴饞了。她多吃了幾口,炭氣一沖,胃里一陣難受,不禁有些惡心起來,連忙轉過身干嘔了好久。
十三福晉看著她好久,似乎是難以置信,于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問,「櫻兒,倒是人人都在擔心你的身體。別是在這里吃苦就又勾出什麼病來,還是回去住才好。」
櫻兒搖頭道,「櫻兒自己做了錯事,理應受罰的。櫻兒也知道福晉的好意,但是對我徇了私,以後就不能服眾。」
十三福晉呆了呆,轉彎抹角地悄悄問她月信如何,櫻兒只說她的當年被下藥後月信一向就不準,調理了這麼些年也似乎沒有什麼規律。最近因為文秀和小紅的大變故煩惱操心,又在馬棚這里做活兒,所以根本沒有。
十三福晉不再說話,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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