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逗清光,內府(四)
第二天,櫻兒帶著福晉的貼身老嬤嬤,小全子、田嬤嬤等人趕到了阿嫦的府里,那里已經過了頭七。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1阿嫦全身縞素,帶著兩個兒子操持。
櫻兒看到了不少阿哥家、往日他們醫過的王公大臣家,已經派人過來吊唁、或者送了禮另外,醫館門口還有好些受惠過的病人、或者病人家屬等等
不過,雖然諸事忙亂紛雜,但是醫館上下,阿嫦的府中,里里外外都井井有條。伙計、下人們迎客的、招待的、端茶送水的、登記禮物的、主祭的、回禮的、還有外面流水席的,都是井然有序。櫻兒暗自點頭,果然她們往日里訓練的管理團隊,已經能夠應對一切大場面。
見到櫻兒,阿嫦自然又是和她抱頭痛哭了一陣子。櫻兒上香跪拜,燒紙哭靈,旁邊田嬤嬤扶著她。她歸座之後,阿嫦陪她說了幾句話,就又忙著去會客和招呼賓客
櫻兒見阿嫦由小兒子扶著,與賓客們寒暄、忙碌,連忙關照了幾個經年的老伙計們一些事務和注意事項,又吩咐將帶來的一些補品給大家準備著櫻兒又說當晚要陪阿嫦守靈,阿嫦點點頭榛。
那天晚上,阿嫦就和她一起在靈前坐著。
櫻兒問起他們回京後的這幾天的情況,阿嫦說,雍王爺什麼都安排妥貼,實際上她也沒有操心多少九阿哥听說以後,也立即趕過來上了一柱香,又派人送來好些一應用品另外,今天一早又收到了十四爺家的管事送來的好些禮物。
櫻兒心中罵道,就是鱷魚眼淚這一切不是因你而起?還好意思來祭奠她怕阿嫦想起來難受,于是也不接口野。
阿嫦沉默了一會兒,道,「櫻兒,你說,人若是死了,是不是真就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但願吧,我們不就是這樣的嗎?」
「其實,在任何時空都沒什麼分別的,照樣有喜怒哀樂我現在才知道,海誓山盟是多麼的可笑,顯見得總有一個人要違約的。其實兩個人在一起不管多久,就是以後能夠留給對方一段回憶。」
「也許吧,不管眼前的多多少少、好好壞壞,總有一天都會變成回憶」
「這一段過去了,也許馬上就會迎來下一段,‘長相廝守’,就是要不斷地參與到對方的生命中,留下回憶我現在才明白,原來佛門中說的‘放下’,就是要結束一段記憶。1」
「姐姐,你怎麼也成了哲人了?」
「櫻兒,我們自以為知道歷史,實際上我們什麼也不知道。我們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有什麼等著我們。其實我們自己,在下一刻就是歷史」
「我不知道姐姐,你在服中,就不要多想這些沒的又傷心」
「櫻兒,我這才知道,有的事情,是我們能做、擅長做的,若是我們硬是要做些我們不能做、我們不擅長做的,那麼終究要身受其害!」
「姐姐,你是不是在責備我,不該去管那些事情,反而讓姐夫受到了連累?我我真的對不起姐夫,我還是那麼任性只顧著自己的感受。」
「不,櫻兒,我是要說,你是一個勇往直前的人。你對一切都無所畏懼,所以你要做什麼,就盡管去做吧,你一定能夠做到常人難以想象的事情」
「姐姐,我現在只想守著寶寶,讓他無憂無慮地長大也許我來這里,就只是為著這個。我實在不該任性,再去管別的閑事」
「櫻兒,你一定能做些大事的你也說過,要登上那個位子,是要靠些真本事,殺出一條血路的。櫻兒,這次到西北,我在你身上,就看到了那種氣勢。」
「姐姐,不要再提西北了。我想想就後悔我們涉險、姐夫罹難,只為了證明,我從小認識的十四爺,已經變成了一個混蛋!」
「櫻兒,你不要這麼說。你為什麼不反過來想,你姐夫的事情,是要警醒你什麼?櫻兒,你不是一個一般的人,你來到這里,也一定是有著不一般的使命。但是櫻兒,你卻從來沒有好好利用你的天賦,你從來就是在被動地等待著什麼事情發生我也說不好這是什麼感覺,只覺得你必須出擊,主動出擊才是我覺得,你的這些天賦,不僅僅是用來保命的」
「姐姐,什麼天賦不天賦的,我只想做個簡單、普通的人,我現在只想做好寶寶的額娘。你也知道,王爺登基的那一天,我就完成了使命,寶寶就此會離我而去,文秀會從此成為他的額娘所以,我只是珍惜著眼前的這一切」
「櫻兒,你已經是王爺最珍愛的女人,王爺登基後怎麼會起碼,怎麼會讓你們骨肉分離?」
「姐姐,我是個漢人,而文秀才是有高貴的鈕鈷祿氏血統的,這是寶寶起步的最最起碼的條件我會就此被隱去,取代我的將會是文秀這些年來,文秀和寶寶的感情已經很深了,所以我也不再擔心什麼」
「櫻兒,我也說不好不過,王爺決不會那樣對你的」
「何必要將自己和江山社稷相比呢?這根本就不是同類項!我希望到時候沒有人難過,大家都是高高興興的我愛他們父子,我也需要他們,這些年來,他們也的確給了我最寶貴的記憶,但是我不會依靠他們。放心吧,我不會去尋死,也不會哭哭啼啼,我只是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櫻兒,既然如此,你更沒有什麼顧忌了。你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吧,用你的智慧,用你的魄力。還有,你從小就說要為四人幫謀劃些什麼,那麼就開始吧這才是你們的情分所在。」
「他們一個個都變了為了他們的利益,甚至連我都能被滅口。」
「櫻兒,難道你沒有變嗎?我們所有人都變了我們再變不回原點的如果說,他們都已經變成了魔鬼,那麼,就從你姐夫的事情開始,用你的智慧、用你的愛,將他們都變回人吧」
櫻兒默默地點點頭,握住了阿嫦的手
櫻兒陪了阿嫦幾天,阿嫦就執意讓她回圓明園里去。她說櫻兒現在只要在幾個重大的日子再過去就行了,一切事務,她們這里都能夠應付得來。
這天一大早,在圓明園的姬妾們都要回王府去給年側福晉請安。
現在王府除了年糕以外的所有女眷,都住在圓明園。年糕這些年里,似乎都在王府里安營扎寨。現在福晉在圓明園,年糕在王府,所有人要請安就兩頭跑,初一、十五的輪流拜。
文秀因為禁足在圓明園,倒是不用跑,因為她還在照看四阿哥。
現在胤禛對年糕的寵幸程度飆升到最高,賞賜滾滾而來,所有人對年糕的禮數越多越不嫌多。年糕在府里的地位正是應了那句話,沒有最尊貴只有更尊貴。櫻兒想,如果年糕要胤禛休了福晉,說不定他也干(不過大清朝沒有先例)。
到了王府,櫻兒隨著大家往年糕的院子去。
這是櫻兒回來後第一次親身給年側福晉請安,櫻兒看著其他人行禮的樣子,心中還是一陣好笑,真是肉麻當有趣,口中要高頌著「側福晉吉祥如意」、「側福晉福如東海」,側福晉「千秋萬載、一統江湖」之類的話,而且還要無比真誠地喊出來
只見年糕月復部高凸,據說已經八、九個月了,見到她未及說話,旁邊的一個嬤嬤已經喝道,「這是誰這麼不懂規矩,讓這麼個病人進來的?出去、出去,不許進門。就在外面磕頭還是進過靈房的,就不怕一身子晦氣,沖撞到主子!」
說著就要過來推搡櫻兒,這時候年糕開口了,「周嬤嬤,櫻兒前兒病著,想必身體虛弱,以後就不要到這里站規矩。」
那個嬤嬤兀自說,「這就是年主子憐惜下人們,但是下人們就不能太慣著,更不能壞了規矩,否則日久矯情起來,讓人笑話我們王府里沒個規矩、沒個裁度。」
這時候靈兒已經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正要開口,那嬤嬤喝道,「主子讓你們起身了嗎?不懂規矩就在院子里跪一個時辰好好想想。」
櫻兒心中冷笑,現在是胤禛最最困難的時候,你們這種做派就是為在自己挖墳墓。不過靈兒一向性子直,為上次五阿哥的事也憋著氣,這次也是要為自己出頭,別連累她才是。
于是連忙拉住靈兒,笑笑說,「這位周嬤嬤提醒的是,我倒是疏忽了,我的病一般人也就罷了,傳給有孕的人就不好。」
說著就要退出去,年糕連忙說,「噢,不知者不為怪,這個嬤嬤是新來的,也忒小心了些」
櫻兒笑道,「這位嬤嬤也是在勤謹當差,有孕的人還是小心為上的」
這時這個嬤嬤偏偏像是得了理了,嘴里已經開始罵罵咧咧的,什麼下人、一身的晦氣雲雲。
靈兒怒道,「周嬤嬤,你膽子也太大了,主子在這里說話,哪有個奴才在這里拌嘴的理兒還有,什麼下人不下人的,能到這里的都是主子,你嘴里放干淨些」
櫻兒連忙又拉住了她,這時那周嬤嬤惱羞成怒,「耿格格,你這話說岔了吧,我哪里敢存心和主子拌嘴,我就是要拌嘴,可從來不敢沖主子去的!你瞧瞧,你瞧瞧,眼前的這個是主子嗎?哼哼,我這把年紀了,哪里見過有調三窩四的主子了放著自己不尊重,倒是會狐媚著小叔子、大伯子的難得的倒是她們姐妹一心,你說這不是下人,難道還要讓我說是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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