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文秀和靈兒正在房里看著嬤嬤們收拾櫻兒的調理藥,這時候宋格格和武格格都過來串門。
平日在府里,福晉、李側福晉和年側福晉都不會到低一級別的姬妾們的房里串門的,只有這些姬妾去她們那里請安。文秀和靈兒的關系本來就好,另外兩位格格平素也沒有事情可做(因為她們生的孩子都夭折了),所以也喜歡時不時地到文秀這里串個門,聊天解悶。
宋格格開口道,「櫻兒這調理了這麼些時日,可還見好嗎?」
文秀嘆了口氣,「太醫每次看過後只說是尚需悉心調理,恐怕還得假以時日。」
武格格也說,「你們這些日子也尋訪了不少偏方了,總有一些是見效的吧?」
文秀道,「的確是有吃了不少偏方,弄得櫻兒也是滿心不情願,但是就不知道見不見效。」
宋格格也點頭,「是啊,櫻兒年紀還小,總要加緊調理才是。」又轉過頭來對櫻兒道,「櫻兒,你可別不耐煩,你姐姐也是為了你好。你知道今後到了婆家,這是首要的大事呢,這可事關你一輩子的。」
櫻兒知道她們是為她著想,但是眼下她實在不想再提這個話題。于是點點頭,笑著又將話題岔開去。大家也隨即會意,不再當著她的面來提及這些不痛快。
大家又東拉西扯了一陣,武格格神秘地笑道,「噯,你們可知道,最近八貝勒一下子又娶了兩個姬妾進府了呢。」
宋格格道,「是啊,真奇怪,我听說這八貝勒一直是不喜歡的,八福晉又那麼厲害,這次怎麼就都轉性了呢?」
櫻兒聳拉著腦袋,只覺得天旋地轉,旁邊田嬤嬤連忙悄悄上前扶住她。那幾個人正八卦得起勁,並沒有注意。她回頭對田嬤嬤笑了一下,找了一張椅子慢慢坐下。
文秀也道,「我也听人提起過這事兒。可是,前不久皇上不是才指過一個側福晉的嗎?我也略約見過,性子還是不錯的。」
武格格道,「唉,可八貝勒就是不喜歡,有什麼辦法?听說他對這些女人禮數很是周到,可是未必有真喜歡的。」
靈兒笑道,「這可奇了,怎麼就瞧得出八貝勒喜不喜歡?」
文秀也點頭道,「況且,這些事情外面是怎麼知道的?顯見得人言可畏。」
武格格繼續繪聲繪色地新聞發布,「唉,听說是太子被饜的時候,八貝勒就也被什麼狐媚子饜了,一直也不見好。前些時日竟然還說什麼不要當皇子了,要到西洋去、還說什麼要去看日落什麼的你們可明白這些瘋話?這可不是被饜了?听說連皇上都驚動了,說要徹查呢。後來那些大臣們好說歹說,才勉強勸住。」
宋格格也點頭道,「果然是听說過的,那個什麼狐媚子勾去了八貝勒的魂魄,還吸了他的血據說八貝勒的手上還留有傷痕呢千真萬確。」
武格格道,「外面傳得這麼活靈活現的,總有幾分是真的吧怪不得,娶這麼些女人就是為了沖喜也未可知」
櫻兒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站起身,對文秀前一天沒睡好,想回房去躺一下。她回房後,仍然是用被子蒙住頭,哭得肝腸寸斷。
又過了幾天,是櫻兒這個身體的生物學意義上的生辰。前幾次都是文秀給她過的,不過是加一碗面、兩個菜而已。因為都是小生日,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再說對于櫻兒,這個身體的生物學意義上的生日過不過都無所謂,所以她和文秀都不會向旁人提及。
櫻兒自從到了這個時空,根本就沒有生日的概念。前幾年天天的忙碌,為了要生存下來,根本就沒時間去想。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是這個時空的記時都是陰歷,而現代的生日都是陽歷的,她也不太知道如何折算。自從認識了德理格神父後,她和阿嫦才感嘆她們自己「始見天日」,神父給她們查出了她們各自的生日是究竟哪一天,原來,她的現代生日和古代這個身體的生日也不過是相差一個多月。
胤禛這天在書房里看完書,臨走時對櫻兒道,「櫻兒,听你姐姐說過幾天就是你的生辰了,那就讓福晉給你好好過一個。」
櫻兒謝道,「多謝王爺百忙中還記著,不過櫻兒可擔不起福晉貝勒爺的恩典。況且與規矩也不合,從來沒有王爺福晉給丫頭過生日的理兒。」
胤禛端詳著她,「自從你給蘇培盛揚名立萬後,你的興致似乎就不高啊?怎麼,是不是後悔那二十兩銀子打了水漂,你不自在了?」
「櫻兒怎麼會後悔,這可是濟世救人的功德啊。」
「那麼你是在抱怨爺這一陣子光顧著忙碌,沒有和你說話?」
「怎麼會?王爺在處理公務,櫻兒怎敢打擾?」
「唔,這陣子事情的確多了些。你在五台山辦的差也不錯,那爺就賞你個熱鬧的生辰酒席吧。」
「王爺還是不要操這個心吧。再說了,我又要出來站規矩、謝恩的累個半日。」櫻兒一點興趣都沒有。
胤禛笑道,「你這些年來整天忙碌操勞,那一天就不讓你操一點心,你只管做你的壽星,爺就讓其他人都來伺候你如何?你不要推辭,就這麼定了。」
櫻兒看他也是一番好意,不好推辭。但又一想,這種不合禮數的事情,怎麼能鬧得滿府皆知呢?他這不是在給我作禍、樹敵嗎?」
櫻兒低頭想了想,「王爺,那麼不如咱們就辦個特別一點的,旁人都沒見過的。到時候在姐姐那里準備半天的果茶克食,也不拘什麼禮節,也不收禮,府里面上下人等不拘,有興致的就來聚聚,而且所有人都來去不限,如何?」
櫻兒想著現代的冷餐會,氣氛輕松自在,但同樣也是高雅的社交場所。看到胤禛詫異的眼光,「櫻兒,你又要玩什麼新鮮的把戲了?」
櫻兒笑道,「那麼櫻兒就去說給姐姐,讓她來操辦如何?王爺放心,很好玩的呢。」
「好吧,你說給福晉和文秀即可。」
「另外,櫻兒還要問王爺討個壽禮。」櫻兒怕她自己興致不高會引起他的誤會,于是笑著轉移話題。
胤禛笑罵道,「哦?要討什麼奇珍異寶?或者又會是什麼促狹的事情?」
「對王爺來說是真正的舉手之勞而已。王爺就給櫻兒寫個扇面如何?」
胤禛笑道,「好,這個容易,爺答應了。」
「不過落款印鑒一個都不能少。」
「好。」
「一定要內務府官制的。」
「好。」
「要做成爺們平常用的樣子,不要女里女氣的。」
「好。」
「寫什麼可要依著櫻兒。」
「嗯?爺就知道你沒什麼好事,定會促狹,別又將爺繞進去了。」
櫻兒搖頭笑道,「櫻兒有一首最喜歡的詞,只是求王爺的墨寶。」
胤禛笑道,「喲,倒是從來不知道櫻兒最喜歡的詞是什麼?」
「一首《臨江仙》︰
滾滾長江東逝水,
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
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
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談中。」
(典出明代楊慎《二十一史》彈詞第三章《說秦漢》開場詞《臨江仙》。)
胤禛看著她沉吟不語。
「怎麼,王爺不肯?」
「櫻兒,為什麼你的喜好都那樣特別?而且都是些詠嘆過去未來的?這些避世的詩詞由年輕女孩子吟詠起來,到底不祥。你這幾天遇到什麼不痛快了?」
櫻兒暗自咂舌,高智商,眼光太厲害了。我自己都沒怎麼意識到,還是將話題岔開來比較好。于是忙說,「王爺,其實很簡單,櫻兒若是個男子,那這一切都不奇怪了,王爺連問都不會問。那王爺從今只當是櫻兒投錯了胎。」
櫻兒卻在想,我沒找什麼網絡流行神曲讓你寫,已經是給你留了顏面了,你還不知好歹。
胤禛看著她,「櫻兒,你若是個男子,恐怕這天地間又要多個」
「多個什麼?」
「忠臣良將。」
櫻兒搖搖頭笑著道,「忠良不過一念間。有時候拿捏不到位,就是奸佞,也未可知。若櫻兒是個男子,定然仗劍策馬,笑傲江湖。玩遍名山大川,踏盡天下古跡,寫盡所有豪言壯語,結交所有英雄好漢,另外還要追盡所有女孩子」
胤禛搖頭道,「還要編派盡天下的人真是促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