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兒連日來沒精打采,她的情緒極其低落。雖然還不至于覺得世界末日,但是她起碼是充滿挫折感。在感情方面,她從來自認為Loser(失敗者)。
文秀滿心以為她可以撮合櫻兒和八阿哥,但是櫻兒的臉色說明了事情並不如想象的簡單、而且事態並不如她預計的軌道發展。她心中疑惑,問了幾遍,櫻兒總是讓她不要再費心為她謀劃,因為這陣子實在不是時候。最後櫻兒直言相告,說她自己的身份太低,但是不願意屈就到什麼富貴人家受委屈,這才是事情的關鍵所在
再後來,櫻兒實在架不住文秀的追問和「勸導」,索性天天在那里打坐。文秀看了又好氣又好笑,卻也無計可施。另外,櫻兒的飲食、服藥的規律又開始紊亂起來,文秀嘆了口氣,又開始對她嚴密監督。不過,有很多時候,只要文秀一走,櫻兒立即當著田嬤嬤或宋嬤嬤的面,將所有的飯菜、藥全部倒掉
這天,由于巡視到了尾聲,老康賜宴。所有阿哥和命婦都要去參加,據說還額外恩賞,讓很多大臣和他們的家屬都作陪。胤禛自然帶著福晉和年側福晉去了。這回文秀沒有資格去,所以櫻兒也不必去伺候。
還不等文秀開始她的「每日一課」,櫻兒已經拿了一塊氈毯,找了一個清靜的地方打坐,說是要「冥想」,不要人打擾。其實她也希望能夠想一想眼前的一些事情,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當然不僅僅是灰太郎的事。現在她關注的事情已經有所轉移。
快到吃飯的時辰,只听到後面田嬤嬤的聲音,「姑娘,你冥想了這幾日,可也快成佛了。還不快回來吃飯?又是兩頓沒吃好,再餓下去怕也要成仙呢。」
櫻兒不理她,慢慢說道,「風景這邊獨好,我再坐一會兒。若是前面有傳喚了再叫我吧。」
「姑娘這幾日可修練得狠了,怕也是餓昏了吧,你閉著眼楮,哪里在看什麼風景。」
「世上有很多風景,是要閉著眼楮才能看到的。比如,夢」
田嬤嬤不再說話
當櫻兒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不禁嚇了一跳。原來胤禛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目不轉楮地注視著她。
她連忙起身施禮,由于起身猛了,她一下子眼冒金星,身形晃了一下,又差點坐倒在地上。
「王爺不是去赴宴了嗎?怎麼」
胤禛面無表情地道,「天氣太熱,皇阿瑪讓所有人換了常服再去哼哼,沒想到你比主子們還受用,不好好當差,倒在這里偷懶。」
櫻兒口里致歉著,心想,我又沒有資格上去受罪,也沒耽誤什麼本職工作,這也礙著你了?難道我還得天天比你難受才好?
胤禛道,「你心里又在暗罵什麼?」
我心里想什麼你也要管?你可太**了吧?
「櫻兒不敢嗯,王爺還是換了衣服早些去吧。這天太熱,何必自己添堵。」她不由自主地咕嚕一聲。
「大膽!你還有禮了?」胤禛臉色鐵青。
「奴才不敢。」櫻兒趕緊跪下道。得得得,我可不吃眼前虧,大熱的天,你脾氣自然大些。若是給你冤上了,可真是得不償失。
胤禛不說話,也不叫她起來,櫻兒于是就伏地不起,等著他出下一招。嘿嘿,我就在地上接你的招,你有什麼就盡管來,我接不住,有地接著。
過了一會兒,胤禛還是開口了,「哼,我還是成全你,回去後你就給我出去」
啊?真的?真的要放了我?啊喲,我可是中頭彩了?
櫻兒抬起頭,喜出望外地看著他。
胤禛喝道,「好好回話,誰同你嬉皮笑臉的!」
「奴才謝王爺恩典。」櫻兒開始磕頭如搗蒜。
「你整天哭喪著臉,這是在給誰看臉子呢?回去後你就給我滾到園子里去,獨自受用你這白日夢吧。」胤禛似乎更加生氣,又似乎話中有話。
啊?她泄氣似地癱坐在地上,原來你又在消遣我,我說呢,怎麼輕易地就放了我一點條件也不提
「你若是想去哭、去鬧、去發瘋,都由得你若是還不滿意,就想法子去弄死你自己吧」
也不等櫻兒回答,胤禛徑自轉身而去
回京後,果然櫻兒隨著文秀一起被送到圓明園。園子里開闊、清靜,這個氛圍適合她此刻的心情和需求。不管怎麼說,她現在是真真正正地失戀了,她希望走開一下,好好收拾自己那顆破碎的心,收拾一下自己紛亂的情緒。她希望時間能夠緩和、治愈自己受的創傷。另外,她開始思考一些事情,有文秀的、有十三的、有灰太郎的、有胤禛的以前這些零星的事例,她都沒有想過要串聯起來看,她從來都認為「九龍奪嫡」離她很遙遠、與她無關,但是現在她覺得這些事情,多多少少會波及她,甚至是文秀。老姐可真不是任何人的對手,這個老姐又是個死心眼,到時候可真是傷不起。同時,她對文秀又心存愧疚,因為文秀這次被發配到園子里,就少了好多機會和胤禛在一起,那麼搞定小乾不是更有難度了嗎?她打了一下自己的頭,暗罵自己只圖一時痛快,忘記了更重要、更緊急的事
但是才過了沒幾天,雍王府幾乎所有的人都涌去了圓明園。因為49年從5、6月開始,天氣就異常悶熱起來,大異于往年。京城開始蔓延時疫,搞得人心惶惶的。城中所有的貴族們,只要城外有莊園的,都紛紛躲避到城外去了。所以,雍王府里所有的上下人等,凡是能搬的,都搬到了圓明園。
櫻兒知道,天氣濕度和溫度就會誘發傳染病。因為當時的城市概念只是一個人類聚居點而已,水源、食品衛生、生活污水排放、蟲害防治、醫療設施和預防都沒有統一規劃的。
櫻兒到醫館找過阿嫦,她那里已經是人滿為患了。近年來她的醫術名氣大了很多,醫館規模也擴大了好幾倍,九阿哥吩咐人給她在原址不遠處又落實了一大塊地皮。近年來都是九阿哥的人在幫她落實藥材的事,因為需求太大了,需要全國采購。
阿嫦見到她,只是遠遠和她打了個招呼。好不容易等到她稍微空閑了,連忙過來囑咐了櫻兒一大堆注意事項,還給她準備好了一大堆藥品以作預防。阿嫦說這次的疫病是傷寒,因為患者的癥狀都是發熱,食欲不振,月復部不適,然後再是昏迷等等一系列癥狀,一般病程是一個多月。可是當時並沒有抗菌素,根本沒有特效藥,完全是听憑病人的體質硬扛下來的。
7月里老康去了五台山,這次帶著太子、八貝勒、十郡王、十三和十四貝子。將三阿哥誠親王和胤禛留在京中值班。櫻兒知道老康除了公務外,這是要去探望行痴老和尚,早先听胤禛說過,老和尚的身體大不如從前,畢竟他都已經七十多歲了。上次山東的差事是十三和十四一起去辦的,所以老和尚應該也願意看到這兩個小孫子。而且現在老康日益感到對這些兒子們越來越放心不下。因為這些兒子在他的嚴格培養下,羽翼逐漸豐滿,各自的勢力已經漸漸的強大到能夠堪堪與中央政府相抗衡、至少也是干擾的程度。而且老康更加沮喪地發現,恰恰就是他那幾個最喜歡的、最優秀的兒子,已經各拉山頭各立門戶。自然這個苦只有向老爸去訴,也只有老爸能夠理解他、安慰他。
胤禛在京中值班,和誠親王共同打理京城、宮中的大小事務。復立太子後,他更是忙碌,而且有時候長時間在外面的客廳議事。櫻兒相信他已經在開始密謀奪嫡了,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原先並不想參與這些是是非非,因為里面還有牽扯到親愛的四人幫。她自己都知道這是在逃避,而且自欺欺人。既然是跟著文秀,就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她在園子里也沒什麼大事,于是著手一些防病的事務,將文秀和自己住處的環境衛生搞了一下,做各種預防措施。又將阿嫦給的藥品分給其他一些相熟的人,教她們一些基礎的防病知識。福晉看著新奇,當然也想著防患于未然,于是就讓她幫著將全園子的衛生搞了一遍。
胤禛自從上次訓斥了她之後,就再沒和她說過什麼話、連傳話也沒有。算起來這是胤禛對她說的最狠的話了,她正在懊惱因此帶累到了文秀,想著方法去彌補。但是沒多久,京城卻傳來了令人焦慮的消息,王爺也染上了病。
一開始,胤禛只是發低熱,他忙的也沒注意,只是用了些發汗的藥。可幾天以後就不對了,全身不適、乏力、食欲不振、月復部不適等,病情逐漸加重,繼而是高燒不退。請來太醫一看,說是王爺染上了時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