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書房下班後,櫻兒獨自拿著燈籠,來到了荷塘。夜風吹過,只覺得陣陣清涼,听著蟲鳴,對著皓月星空,比起白天的喧囂,荷塘邊說不出的寧靜愜意。
櫻兒駐足看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哼起了現代譜曲的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她舉著燈籠作為道具,開始緩緩移動著舞步,在月下起舞。到了後來,竟然越來越投入,越來越忘情,她想象著這是三百年不變的月亮,她是三百年後的人,卻站在了三百年前,唱著三百年後的曲子,而歌詞又是再往前一千年,跳著三百年後的舞步,心里卻想著三百年前的人和事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一曲終了,背後傳來一陣掌聲,櫻兒不禁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胤禛一臉陶醉的地在身後。
「舉頭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原來‘邀月’就是這個意境,何等灑月兌!」
她忙向他行禮道,「王爺不是安置了嗎?怎麼這會兒還出來?」
胤禛笑道,「一看到你提著燈籠往湖邊走,我就提心吊膽的。」
櫻兒想到前陣子的事情,不禁笑了出來。「時過境遷,櫻兒今天真的只是賞月而已。」
胤禛笑道,「那我更是要出來,否則豈不是錯過了良辰美景?蘇東坡的詞到了你口里竟然如此別出心裁,再配如此舞步此曲只應天上有。」
「櫻兒不過有感而發,一時忘形」
「櫻兒,剛才看到你的樣子,我總感到你有一種‘我欲乘風歸去’的感覺。櫻兒,不要走好嗎?留在我身邊?」
櫻兒抬頭看著他,又想著灰太郎說要安然踏入那個門檻,心里一酸,幾欲落淚。她淒然搖頭說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很多事情難以盡如人意」
「傻瓜,只要留在我身邊,我會讓你‘何似在人間’的。」
胤禛說著擁她入懷,她掙扎了幾下又沒擺月兌,只好低著頭慘然笑道,「高處不勝寒,我這樣的人可不敢有什麼非份之想,也不應有的」
「櫻兒,可是我有,我就對你有非分之想!」胤禛在她耳邊霸道地說。
櫻兒的心一熱,隨即眼里泛起一陣白霧,這時她發現胤禛已經吻上了她的額頭、臉頰最後慢慢的、試探著,吻到她的嘴唇
這一次她覺得自己似乎真魂出竅,怎麼回事?平時對付他的腦細胞都跑到到哪里去了?不一會兒她總算回過神來想拒絕和避讓,但是胤禛的反應卻更加強烈。再到後來,她發現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也在回吻他漸漸的,她的身體開始慢慢變熱,她感覺到天旋地轉
她猛地驚覺起來,退後一步,幾似夢囈,「不,不可以為什麼會是你?你為什麼是你?」
胤禛不明白她的話,她淒涼的神態又讓他無言以對。「櫻兒,為什麼?你在怕什麼?你又在躲避什麼?」
櫻兒定了定神,「就因為你是我我不能不能對不起姐姐。」
「這不是原因!你心里知道的,這不是真正的原因!櫻兒,你究竟在怕什麼?」
胤禛搖著她的臂膀,但是搖下的是櫻兒滿臉的眼淚。
良久,櫻兒定了一下神,「我在怕我自己!我在怕我自己!我怕我管不住自己王爺,櫻兒只是一個不知過去、沒有未來的不祥之人,王爺實在不該在櫻兒這里枉費心思。姐姐才是王爺的良配。」
胤禛將她抱緊了,「櫻兒,這算什麼理由?你這是在說什麼胡話?」
「因為我不要」
胤禛道,「不要?櫻兒,你又何必自欺欺人?難道你還要欺騙自己的心麼?」
櫻兒道,「是,我不要我不要從此被命令,我不要從此等著被召見,我更不要從此沒有獨立、沒有我自己,王爺今天只是一時的興致,終有一天會厭倦的,不,王爺根本不會理會這樣的小事,我不要有一天再被拋棄」
「櫻兒,你這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我怎麼會拋棄你?」
「王爺真的會拋棄我的。也許你現在還沒有意識到,但是這種感覺就在你內心的某一處!總有一天,你會厭倦櫻兒的因為你的心太高了,高到天際在櫻兒夠不到、甚至想不到的地方。」
胤禛不禁笑了起來,「又在說什麼傻話?櫻兒,難道我還不知道自己的心?難道我還不明白自己在要什麼?」
「王爺,放了我好嗎?放我出府去」
胤禛愣了一下,「櫻兒,我的心一點也不高,我只是個尋常的男人,我只想守著我的一家人。櫻兒,我們從今可以風花雪月、可以賞心樂事櫻兒,難道你怕我有一天也會起什麼念頭、放棄你嗎?」
櫻兒聞言更是淚流如雨,她黯然想,果然你什麼都明白,你明白灰太郎為什麼會拋棄我,你明白我怕那種被拋棄的感覺,你明白我為什麼傷痛欲絕,你明白我的痛、我的淚但是,你現下真的只是一時的沖動,你只是還沒有認清形勢,你只是還沒有意識到你身上的使命,你只是還沒有認識到你肩膀上將要有的千鈞重擔。我真的不能再和你糾纏在一起了,因為我會迷失自己,因為我會困擾你,我會成為千古罪人,同樣,這一切也是自欺欺人。
「王爺,放了我吧,櫻兒只是一個平凡的人,櫻兒太累了,再也負擔不起任何重荷」
「不行,我說過永遠不會答應的。」
櫻兒雙腿跪下道,「王爺對櫻兒只是一時的沖動,當不得真的」
「一時沖動?櫻兒,那麼我告訴你,我從見到你的那一刻,就開始沖動了,這樣的沖動,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以後還會再過很多很多年!」
櫻兒搖頭,「櫻兒沒有過去和未來,會給王爺帶來危險的。王爺還是珍惜身邊的人吧,有那麼多人值得珍惜,求王爺成全櫻兒這個願望,王爺當初答應過行痴大師的」
胤禛倒退一步,「你!你原來你當初求的就是這件事,你當初用性命換來的恩賞,就是要離我而去,是嗎?」
櫻兒還是伏地不起,她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只覺得渾身虛月兌,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那好,那你就拿著佛珠再來對我說吧!」
櫻兒呆呆地跪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憤憤然拂袖而去,良久才回過神,一低頭發現那個燈籠早就被扔在地下,燒成了灰燼,她幾乎是像個游魂似地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房間,她再也忍不住潸然淚下。又問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兩個人如此傷心流淚。這兩個人的宿命早已定論,這就像是在看歷史書,為什麼她還會柔腸百轉,徒增煩惱呢?
第二天晚飯前,蘇培盛過來說,今天書房里不用伺候,王爺要找人議事。另外王爺馬上就要去圓明園住,皇上還另外交辦了幾個短差,同樣不必她伺候。
她呆呆地看著蘇培盛,好像什麼都沒听見,蘇培盛傳完話,尤為不放心地看了她幾眼。出門後,又找到兩個嬤嬤低聲關照了一番
胤禛果然去了圓明園,又過了幾天,文秀房里又有幾個人被福晉調去了圓明園。櫻兒在她們的言語之中,听說是王爺現在天天讓文秀處伺寢,而且只讓文秀伺寢。現在文秀房里不夠人伺候。這些話題和言論,文秀房里的所有人都在傳說,每個人都喜氣洋洋的。因為胤禛這樣的舉動,幾乎是從來沒有過的。
櫻兒對此毫不意外,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高興不起來,她應該高興的,不是嗎?這不是她一心想要看到的嗎?大功既已告成,那她也完成歷史使命了,應該有很大的成就感才是。
接連的一個月里,她再沒見過胤禛,她想想不見也罷,見了又能如何?最好灰太郎以後也不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似乎一想要擺月兌胤禛,就會去想灰太郎。一想到灰太郎,又會拿胤禛出來理論一下。最後,自欺欺人地想著這不過是一場游戲一場夢,就當是在看3D的大型歷史片,再好看、再逼真,總有散場的時候,又何必那樣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