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漸深了,各宮的宮人將燭燈掛上,秦宮中便只可見這點殘余的火光,四周靜悄悄的偶爾有巡夜侍衛的腳步聲傳來,那麼突兀,卻能讓這夜色顯得不那麼死寂。
安安身穿一件絳紫色衣裙,將自己隱在沉沉的黑夜中,快速前行,不時四處張望,確定自己沒有被他人所見,踏上小徑,走入西宮拿出偏僻的假山,繞過一個拐角,安安輕笑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在假山旁來回踱步,輕聲叫道︰「程奕哥。」
程奕猛然回過頭,慌張的走到她面前︰「歌兒。」
「我知道」,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安安打斷,安安安慰道︰「你是不是想告訴我趙國前來的使臣隊伍明日便要出宮了?」
程奕點點頭︰「我還以為你不曉得,這樣我就放心了,那我是要繼續留在這里?」
安安搖頭︰「不,你明日還得與他們一同出去,只是除了秦宮你便離開隊伍。」
「那我去哪里?」
「你別急,听我說完」,安安安撫他︰「出了宮門,你可以向別人詢問,找到無病弄,里面有一位李大夫,你與他說明,再將這封信交給他,他就會安頓你。」
程奕接過她手中的信,露出疑惑的表情︰「那溪蘇?」
「你放心,宮里有我,只要我在,我必會將溪蘇毫發無損的帶到你面前。」
「歌兒。」程奕看著她堅毅的面龐,堅定的說出那些話,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小時候,她總是喜歡跟在自己的身後,到哪里都緊緊攥住自己的手,他惡作劇似的偷偷甩開他的手,躲在人群外,瞧瞧看著她。
她那麼小,那麼小的一個人,站在人群中間,因為找不到自己神色慌張,雙眼通紅,咬住嘴唇卻死死不哭,任憑旁邊的人怎麼問她也不會說一句話,只會站在原地,攥著拳頭一動不動的等自己。
程奕曾經問過她,為什麼不試著找找自己,一向隨和的她對于這個問題態度卻異常堅硬,永遠都保持沉默,從不回答。
「歌兒,秦宮什麼情況我不曉得,但與趙宮肯定還是很相似的,爾虞我詐,一個不小心就會死于非命,是我無能,讓你為我們做這些危險的事,你一個人一定要小心。」
安安輕松的笑笑︰「你放心」,她聳肩雙手一攤︰「若是為了救你們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是定然不肯的。」
程奕被她的表情逗笑,無奈的搖搖頭,突然想起上次沒有來得及問出的問題,問她︰「對了,歌兒,上次時間緊迫,我忘記問你了,你如今是在哪里當差,過的可好,不如你此次與我們一同出宮,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護著你。」
安安听了他的話急忙搖搖頭︰「不,我不會出宮的。」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還有事情沒有完成,程奕哥,你放心,我如今很好,主子也好,待我很好。」安安說的不假,趙政對她真的很好,她也明顯感覺的到趙政待他與旁人不同,可是他曉得趙政一直有話要對她說,卻顧忌著什麼。
程奕曉得她已不是兒時的那個她,她太倔強,或許她不再需要自己的保護。
二人談妥,安安順著原路悄悄的返回咸陽宮,突然停下腳步,屏住呼吸,沒錯,她听到了有人微弱的呼聲,雖然很小,但她的確听到了。
她順著那微弱的聲音的來源,一小步一小步,踮起腳尖,雙手攀著假山的壁岩,壁岩上因為潮濕長出了滑溜的青苔,觸手滑膩陰冷,她探出頭向前看去,看到眼前的一切,她驚恐的睜大雙眼,另一只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才讓自己沒有尖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