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暗暗思忖︰「自己歷遭厄運今又身不由己被歹人賣入這不齒的煙花之地,表面上姥姥對自己還是非常敬重,沒有虧待的意思,不但獨居偌大精致的樓閣還配以上等的丫環侍候,但不知姥姥是何用意?」
姥姥每天噓寒問暖看望婉兒以外,偶爾听听婉兒的琴聲,看看婉兒的書畫等,只是說些閑話而已。婉兒懸著的一顆心終于稍稍有些平靜,看來這地方並非傳聞中那麼可怕。
不過一連幾晚,婉兒總會做奇怪的夢,莫名其妙讓她模不清頭腦的夢,夢中的自己總會被一股無形的勁力吸引,飄飄然去一個曾經非常熟悉的花園中,在一座亭台的空闊處揮劍起舞,每當此時眉心會發出一束懾人的光芒,與劍爭鳴,令黑夜在一股劍氣的寒流中顯得格外的詭異。
手中的利劍在一位白發冉冉的老者口中變幻莫測出神入化,嬌弱伶俐的身姿時而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半弧,時而腳尖一點飛到樹梢一瞬消失,剎那又無聲無息的掠回原處,身後一片片落葉齊刷刷地落去,一棵棵碗口粗的樹木在無聲中恍然倒下。
「徒兒暫作歇息。」那白發老人捻著胡須笑眯眯地看著婉兒。招招手又讓婉兒接近她些。
婉兒一身武生打扮,撩起一角單膝一跪︰「謝謝師傅!」飛快地偎依在那白須老人面前,那種依戀的感覺好似是父女一般。
「看來徒兒武功已經精進不少,他日必有大用。」說完從懷中模出兩樣東西,首先拿出的是一塊打磨精致的血紅美玉,放在婉兒手中說道︰「前世的姻緣,他日必會相遇!」
婉兒一看到這塊美玉為何有種迫切的心動,面紅心跳,連忙揣在懷里,謝過師傅。
接著又遞給婉兒一樣小小的似葫蘆形狀的藥瓶,說道︰「徒兒年紀尚淺,世間險惡,不得不防,這是一味百毒不侵的藥物,只要放在身上就可萬無一失,好自為之吧!」
婉兒听著的囑托,眼淚不由自主的墜落。
「為師如今還是有要務去辦,就此別過!」說完,拍了拍婉兒的肩膀,腳下一蹬,兩袖伸展,寬大的灰色身袍就形成一個龐大的風箏,踏著一片祥雲騰空而去。
婉兒還沒有醒過神來,就不見了師傅的蹤影。
「師傅,師傅!」婉兒在夢中囈語。
「小姐,小姐,快醒醒,快醒醒。」青兒和婉兒一屏風之隔,听到婉兒說夢話就端著燭台前來安撫,怕小姐又在做噩夢。
睜開眼楮,婉兒看到青兒這才稍稍有些清醒,拉著青兒的手示意坐在床邊。
「我這幾晚一直做一個奇怪的夢,夢到一位面目慈善的白發須眉老人好似在什麼地方見過,我竟然叫他師傅,他教我劍術,送我一把寶劍,竟是上古玄鐵而鑄,不但輕巧靈便,劍一出鞘寒光森森,大地一片肅殺之氣,令人不戰而怵。」
青兒從來沒有听過小姐說這些神乎其神莫名其妙的語言,以為小姐生病在說胡話,就伸手一模額頭,沒有發燒的跡象。無意間扭頭卻發覺牆上真的掛著一把配有見笑,裝飾精致,上面幾顆小小的夜明珠在室內發出瑩瑩的光芒,一把金黃的劍穗靜靜地值守在劍柄之上。
「小姐,你看。」
婉兒順著青兒的目光轉移。
「難道這不是夢?」婉兒顧不得其他,走下床一把取下安然掛在牆上的寶劍,輕輕地抽出劍來,一股愉悅的暖流從劍柄傳入身心,兩顆深深嵌入劍身的兩顆字「婉兒」映入眼簾,心里更是說不出的喜悅與激動。
偷偷默念︰「難道他真是婉兒的師傅麼?」
順手以夢中的招式演練一番,隨心自如,高興得擁住青兒不知說些什麼。
「小姐,老爺從未請師傅交過你劍術呀,難道你真的遇到神仙爺爺啦?」
婉兒也納悶︰「夢中的師傅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要傳授婉兒武功?為何非常熟悉他的面容,那股親近感那麼強烈,就好像多年沒有見到的親人?且看他白發垂胸,面目慈祥和藹,身著道袍,手中好似有一把浮塵,有一股仙風道骨的氣韻,難道他真的是神仙爺爺不成?如果不是的話,難道是自己前世的親人?不然自己可以過目不忘,豈不應了一句話‘書到今生讀已遲’是前生沒喝孟婆湯的緣故嗎?」
疑慮重重的婉兒猜測歸猜測但心里總感到有股熱流在丹田中迂回,看來自己輕功與功力以及劍術都不是虛假的,而是真是存在的,也就是說這一切不是夢,這些師傅真是存在過,但婉兒無論如何挖掘記憶也只有模模糊糊地有一點點兒熟悉與親切,但又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回頭望望青兒,看青兒那瞪著眼楮驚訝的樣子,有些好笑,但還是忍住了。
「青兒歇息吧,暫時不要說與他人,也許是老天冥冥中的安排吧!」
青兒不好再問,只好回床休息。
一夜無話。
醉香樓這幾天的熱鬧並未引起婉兒的好奇心,早就有但秋紅墨竹早已把事情的經過明明白白、細細致致地描述的一絲不漏。
原來這醉春樓是京城最有名的勾欄瓦子所在,是皇親貴冑、王公大臣、進京趕考的文人雅士經常聚集娛樂宴請的理想所在,這里的姑娘也是千里挑一的標致,琴棋書畫更是不在話下,並非是那些下三濫的齷齪之地,但也有被達官貴人看上後贖身為家妓、侍妾等也不在少數。
而一年一度的奪魁大賽更是熱鬧非凡,入選的女子要通過幾位監考官的監考下,完成所要指定的科目,最後的面試才是重中之重,若是關關通過,不僅僅是中了頭牌的花魁,那可是和男子中上狀元是一樣的光彩顯貴,身價倍漲,會令多少姑娘仰慕、嫉妒,更令多少文人墨客甘願為她譜曲填詞,趨之若鶩。這樣不僅使自己的詞作得意傳唱,也會是唱歌之人從而紅遍大江南北,博得更加高貴更加尊崇的榮譽與地位,如果運氣使然說不定會一生月兌離樂籍而從良,做一位名副其實的官家姨太太也是常有的事兒。
盡管大家說的天花亂墜,婉兒還是婉兒,該做什麼還做什麼。今日閑著也是閑著,不是看書就是寫寫畫畫,或者興趣一來也會帶著青兒、秋紅以及墨竹在後花園中賞花賦詩猜對,或者一身精裝打扮連上一陣劍術,日子倒也過得開心自在。而每當夜深人靜時也會為自己可憐無依的身世而悲傷,有家不可歸,弟弟妹妹們不知可好?只有把滿腔心事通過顫抖的指尖流瀉在細細的箏弦之上,來慰藉孤單而無法愈合的傷痛心靈,心里唯一不忍的是青兒一路跟著自己受苦,白白地被人玷污,想到這些反而有些恨那個婬邪的縣令,心里暗暗慶幸自己沒有嫁給那畜生,而自己的妹妹豈不可憐,但自己深陷囹圄,如何解救他人,也只有想想罷了,但等老天開眼給婉兒一個滿意的答案。
不一日姥姥又來探望婉兒,進得門來,一看婉兒正在畫一幅青蓮的丹青圖畫,就不要守門的丫環稟報,靜靜地觀看一只毛管在婉兒手中若魔法一般,使一朵朵瀲灩欲滴的花瓣與青翠中透著幽幽深淺韻致荷葉,在清風徐徐的氣韻中搖曳生姿。
「哦,媽媽,婉兒有禮了。」當抬起頭的婉兒看到姥姥在一邊站著,著實嚇了一跳,一心只顧涂鴉,心無旁騖,竟然沒有發覺姥姥何時進來。
「女兒不要多禮,媽媽嚇著你了。」說著便親自攙扶起婉兒,又拉著手讓婉兒一起坐下。
「但不知媽媽有何教誨,讓婉兒惶恐。」婉兒用極為柔和的語氣啟動紅潤的一張櫻桃溫柔小口。
「我兒不必多慮,今日媽媽來只是讓孩兒你準備下後日的選奪魁大會,我想丫頭們都給你講明白了,我就不在這里多說,媽媽只是讓你不要太過緊張,今年的花魁之事我把賭注都壓在你的身上了,莫讓媽媽失望,願我兒高中,給媽媽臉上添彩增光,到那時媽媽會把你捧到手心里,絕不會虧待我兒。」姥姥一張利口一口氣就說出自己的目的,這是婉兒早已預料當中的事兒,只不過是早晚而已,萍水相逢為何如此善待,沒有圖謀誰會相信?
婉兒听了姥姥的話,微微點點頭,輕言細語地答道︰「媽媽說的是,婉兒記下了。」
其實婉兒的一舉一動從未逃月兌姥姥的監管,身邊耳目眾多自不必說,秋紅、墨竹就是最好的眼線,所以姥姥對婉兒的表現甚為贊賞,不僅僅是容貌、才學,最讓她真正欣佩的是婉兒的品行與知書達理的氣韻,是很多人女子無法對比的,鶴立雞群雖然孤獨,卻彰顯超然的高貴。
婉兒雖然不諳世事,雖然經歷了那麼多,也深知這個世界上壞人比比皆是,但總以為自己真心對人,別人就也會真心對待自己,看到這姥姥對自己如親女兒般疼愛,殊不知自己即將成為她手中一顆充滿誘惑的棋子,一棵透著金光掛滿金子的搖錢樹。
心底純良的婉兒也許會在這次大賽中月兌穎而出,佔盡先機,從而衣食無憂,過上一種取悅人心供他人觀賞的歌姬舞女,都有可能;如果是這次大賽難以勝出,那麼她的身份將會一落千丈成就那些風流人文人狎昵的對象,淪為不齒行當,而再無出頭之日。
殘酷的現實不得不令婉兒屈服姥姥一手的安排,等待她的是喜是憂,一切都在未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