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內,皇上大坐金鑾,文武百官分班站立。
「各位愛卿,有本早奏,無本卷簾回宮。」
皇上自從醉春樓歸來,根本無心處理朝政,對後宮的女人也毫無興趣,不是皇後娘娘的生日耽誤,早就溜出宮外風流快活。
這大清早又被催來上朝,心里老大不願意,故而有氣無力地說。
「老臣有本要奏。」位居右丞的晏殊從文列中顫微微地走出。
「晏愛卿,有何要事,快快說來!」
「皇上,青樓女子入宮為官,萬萬不可呀!」
沒等皇上開口,朝堂下一呼百應,一片回應之聲。
「朕聖旨已下,豈可收回。」皇上一臉的慍怒,怒視著這幫道貌岸然的衛道士們。
「皇上,李媚娘雖說是本朝女子中的翹楚,但出身貧賤,又淪落煙火之地,豈可入宮為官,為後人留下垢語。」老張先也倚老賣老出列言奏。
「你們不是非常欣賞她的才情嗎?為何朕要重用之時又橫加阻攔,是何用意?」
「皇上息怒,老臣斗膽進上一眼,雖說這李媚娘貌若天仙、聲若天籟、舞若妖姬、文采非凡,但身世蹊蹺,一把上古玄鐵寶劍出神入化,臣等以為此女子絕非善類,必是禍亂天下的狐媚之輩,請皇上三思。」
「請皇上三思。」
皇上一看文武百官一同反對,一時也不好執意妄行,隨手一甩龍袍,很不情願地說︰「退朝!」
丟下文武百官面面相覷。
「冷相大人,可否听聞你家公子曾和這女子來往甚密,可有此事?」蔡京陰陽怪氣地湊到冷風父親跟前。
一向不惹閑事的冷大人听蔡老兒這話中有話的奚落,假裝一無所知地反問︰「是嗎?我倒听說你曾多次登門拜訪都無果而歸,可有此事?」
「哈哈哈……。」此言一出,引來散朝後的官員們哈哈大笑。
這蔡京偷雞不成蝕把米,心里那個窩囊,但面子上還是不動聲色地回應︰「是呀,看來這媚娘名副其實的才貌雙全,我們這無名小輩是不齒召見的。」
「那也不然,像我米芾她見了也不是畢恭畢敬,不敢怠慢。」
這米芾不知蔡京葫蘆里買的什麼藥,隨口道出真語。
「其實這媚娘招進宮來,教習舞兒歌女琴棋也是無妨。」
「也是,此女子才情出眾,我輩不及,歷朝少有,真乃巾幗。」
「此言差矣,那不是說我朝不守禮法,破了祖宗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
官員們三五成群議論紛紛,但都不敢聲張,朝下非議未免遭人口舌。
卻說冷相爺回到府中不先進正堂,偏偏頂著大太陽,不讓一個隨從跟著,來到小兒子冷風的書房前。
「見過老爺。」阿根老遠看到相爺畢恭畢敬地施禮問安。
「你家公子呢?」
「少年正在用功。」阿根推開門請老爺入內。
「見過父親大人。」冷風正是一腔愁悶無處發泄,借著一張張素箋宣紙胡亂涂鴉幾首歪詞紓解心情,沒成想父親突至,欲蓋彌彰也有些晚了。
冷相看到兒子一手隸書寫的倒也順手,正想夸獎幾句,一看詞的內容「宮腰裊裊翠鬟松,夜堂深處逢。無端銀燭殞秋風,靈犀得暗通。身有限,恨無窮,星河沈曉空。隴頭流水各西東,佳期如夢中。」
再看下一張「玉漏迢迢盡,銀潢淡淡橫。夢回宿酒未全醒,已被鄰雞催起、怕天明。臂上妝猶在,襟間淚尚盈.水邊燈火漸人行,天外一鉤殘月、帶三星。」
一貫對兒子嬌慣無比的冷相鼻子一「哼」扔下紙箋,一雙嚴厲的目光直射冷風。
冷風從未見到父親如此氣憤,嚇得不敢吭聲,低著頭站在一旁。
「兒呀,你前途無量,上次在集英殿皇上親自點名,是莫大的榮幸,他日若金榜題名,文碩公主就指婚與你,將來就是堂堂一國駙馬,切莫要做出讓父親擔憂的事兒。」
「父親大人,孩兒……。」冷風正想說出自己的心事。
只見冷相站起身來,擺擺手說道︰「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蹣跚而去,冷風望著父親衰老的背影百感交集,內心無法釋懷的復雜心情交織而來,恨不得馬上黃昏即到,向婉兒問個清楚。
皇上退朝以後悶悶不樂,在崇正殿內背著手來回踱著方步,面上的表情是喜是憂,無奈中透著一股自信,信步走到書案前,就著攤開的宣紙寫到︰「紫闕苕,紺宇邃深,望極絳河清淺。霜月流天,鎖穹隆光滿。水精宮、金鎖龍盤,玳瑁簾、玉鉤雲卷。動深思,秋籟蕭蕭,比人世、倍清燕瑤階迥。玉簽鳴,漸秘省引水,轆轤聲轉。雞人唱曉,促銅壺銀箭。拂晨光、宮柳煙微,蕩瑞色、御爐香散。從宸游,前後爭趨,向金鑾殿。」
書罷大汗淋灕,一旁內侍打扇沏茶,皇上一概不理,獨讀看著這幅若蘭似竹、若劍似金的字跡,心頭掠過一陣狂喜,那晚**的情境歷歷在目。
就因皇後的無稽之談說什麼chang妓之流的下賤人,不宜跟皇上龍體接近。而且夜晚私自出宮,也怕會出意外。但願陛下能自愛。還有那韋妃、劉妃的溫柔戰,使自己無力應對,才僅僅幾日不見,就有隔世之感,媚娘呀媚娘你若就是那妖精轉世、神仙下凡朕也要擁入懷抱,凌霄帳內夜夜纏綿,朕封你六品若嫌,朕就封你三品昭儀又何妨?罷罷罷,只要你要與朕耳鬢廝磨、日夜承歡,朕定賞你黃金萬兩、綢緞一千、宮中的玉片棋盤、畫院宮扇、九折五花簟、湘竹綺簾、五彩珊瑚、或是鳳嘴硯,李廷墨、玉管宣,你要你喜都隨你選,千萬不要把朕嫌。
皇上一番黃粱夢做的正酣,忽听得傳晚膳。
「皇上,今晚可否擺駕後宮。」
「不用,朕就在此用膳。」
皇上心里有數,今晚再不溜出宮外私會,身上可真要生出毛病來,媚娘那優雅的姿態瀟灑自信的筆墨還有那**的滋味,真真叫人回味無窮、癢癢之感沁心灼骨。
「皇上,該翻牌子了,今晚不知那位妃子有此殊榮。」太監遞上今晚臨幸妃子的托盤。
「今晚朕有些不適,就在此就寢。」身邊的太監明白皇上的心思,讓遞牌子的人出去。
宮中的滴漏今日為何比往常慢了許多?良宵一刻值千金的味道令一代帝王莫名的煩躁,竟有情竇初開的男女,偷著私會的喜悅,那種心血膨脹的滋味欲泄欲火的熱切在香湯冰浴中飄飄欲仙,美好的時刻即將來臨,在貼身太監巧妙的安排下悄悄乘上小轎,直奔鎮安坊醉春樓。
「公子安好?絲絲這廂有禮了。」
你說這冷公子是與這孟絲絲有緣還是為何,兩次醉春樓之行,偏偏都被絲絲所知,這次剛踏進後院,正向婉兒的閣樓走去,冷不防絲絲擋在眼前。
「姑娘可好,在下今日有要事辦理,改日拜訪!」
「公子這是哪里話?公子可否要去媚娘姐姐房中?」
「正是。」
「公子千萬去不得,驚了聖駕,如何使得!」
冷風一听絲絲如此直言,腦血直沖,差點沒有暈倒,即可鎮靜下來。
「無妨,請姑娘放心,在下也是應邀而來。」
冷風說罷,不管絲絲如何愕然,大步流星邁上婉兒所在的閣樓。
「媚娘,為何又不見朕呢?那晚我們已成好事,難道還要朕再求你一次不成?」
這皇上早已坐在正堂簾外,無心吃喝眼前滿滿一桌的山珍海味,端著一盞精致的酒杯千呼萬喚地叫著婉兒的名諱。
「你猜今日我給你帶來什麼寶貝,快出來一觀。不然朕就要來霸王之勢了。」
冷風剛踏進房門,甩開秋紅、墨竹的阻攔徑直進到屋內。
看到當今皇上正站起身來,貓著腰掀動內室輕紗重簾,听到身後腳步扭頭一看,這一下君臣相見剎那二人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