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卡特的車里,辛悅望著窗外璀璨的星空,眼前卻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光亮。
「她來這里,讓你不安嗎?」卡特看到被悲傷籠罩的辛悅,關切地問。
「也許!我以為在我的人生中,他和她都是不會再出現的人了。」相距那麼遙遠,竟然還會重逢,不是天意而是人為。可是她為什麼這麼做?是愧疚嗎?她感覺不到,是憐憫嗎?她亦感覺不到。
卡特伸出右手覆上了她的左手︰「是你想太多了!就算處處計算周全,依舊會有意外發生。所以,不要想得太多。」
辛悅勉強露出微笑,卡特總是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時候出現,而她卻無法給他任何回報。
車子駛入了夜丘,辛悅說︰「我想在心情平靜前,去葡萄園看看,你能先回去和盧卡斯說一聲嗎?」
卡特停了車,深深地望了一眼辛悅,然後說︰「對未來不要想得太多,對過去亦不要想太多。對于已經離開的人,不要希翼得到安慰,你該明白每次縫補也會遭遇穿刺的痛的道理。」
辛悅迅速推開車門,掩飾了已經滴落的淚水,再回頭,一張笑臉︰「謝謝你,卡特。」
望著辛悅轉身離開的背影,卡特只能長長的嘆息,就算是她展露笑顏,眼底的悲傷依舊藏不住也抹不去。也許能抹去她悲傷的人不是他,如果有這樣的人存在,他真心希望他能早些出現。
腳步沉重地走近了葡萄園,雖然已經入夜,依舊是一派忙碌的景象,二分之一的葡萄一下都熟了。
葡萄園佔據著幾平方公里的白堊土和黏土地,坡地的方位就像精心計量過,剛好能迎上遠道而來的季風。今年的葡萄之所以會豐收,是因為春季時,沒遇到一場霜凍和冷雨;旺盛生長時,又踫上了十幾年里最好的太陽,臨近成熟,也沒有雨水沖淡葡萄醞釀已久的糖份。很多摘了三、五十年葡萄的老工人,都在稱贊今年葡萄的糖份和酸度的比重恰到好處,幾乎可以斷定,今年是葡萄酒的好年份。今日,在品嘗了初步發酵的酒液,已經初露端倪,想必十年後,今年的的葡萄酒勢必會賣上好價格。
然而這份喜悅,無法讓辛悅快樂,隱隱的疼痛讓她似乎就要麻木。如果真的可以不去思考,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君邵陽恰巧與狀似游魂的辛悅擦肩而過,他停了腳步︰「難道忙碌還是不能阻止你的胡思亂想嗎?」
辛悅驚醒,慘然一笑︰「許是庸人自擾。」
「參與了一日的釀酒工作,難道沒有啟示?」
「有個人比我的領悟更深刻。」
「是什麼?」
「每個人都是一個釀酒師,將往事加入酒中,等年老時,輕啟,那已經不是記憶,而是沉香。」辛悅將穆文沖的話說了出來,此刻,她的領悟似乎更進一步。
君邵陽微皺了眉︰「是威廉說的?」
「是。你也這麼認為嗎?每個人都是釀酒師嗎。」
君邵陽沉默了,之前接觸的都是調香師,他們總是在說每個人都是調香師,將生活、情感調入香氛中,最後是屢淡淡的幽香。而釀酒師們卻認為自己才是最能表達人生的樂趣,是啊,確實只有酒可以準確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