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比死亡還要遙遠的事情,我從來不曾想過,更不敢妄想的一件事,。要將自己嫁給別人,以後和一個男人相敬如賓,甚至是將自己的未來交到另外一個人手中,這樣的生活真的有點不敢想象。
聖旨已經下來,婚期也被敲定了,是離得最近的一個好日子,讓人以為我迫不及待的感覺,可笑的是全程我沒有參與任何一點。明明是兩個陌生人,卻這樣巧妙的被弄成了一對夫婦。這段日子里我想了很多,從以前到現在再到未來,人生真的就是有太多的難以預料,然後將你殺個措手不及。青春明明才剛開始,就快面臨結束,也不過一個花期的時間,短暫而讓人懷念,青春就已經遠離了。
對方那邊將一切都打點好了,還派了兩個丫鬟在待嫁期間來伺候,未來的娘親也來看過一兩次,因為婚禮的時間安排的太急促,也沒待多久就走了。對于我這邊的待遇她也沒什麼說的,只是交代丫鬟把我伺候好。老王妃給我的感覺很親切,從她身上我總能感覺到一絲溫暖的氣息,或許是我太敏感了,但那份待嫁的心情卻有了一絲期待。
從答應嫁人後我就未踏出听雨院,千尋家的人想見我也見不著,除了多了兩個丫鬟伺候外,我的日子還是和原來一樣,照常的做飯洗衣,然後去爬山。修煉異能倒時不能做了,因為擔心兩個丫鬟隨時會進屋。
大婚當天,王府一大早就派人來幫我梳妝打扮,大紅喜袍也是由她帶過來的。听身邊的兩丫鬟說,她是老王妃身邊的忠僕,初見時她向我行禮我也回了她一禮。要知道能在富貴人家站住腳的人,肯定有她的過人之處,我嫁到王府就如一個新人一樣,初來乍到總是會有不便之處需要幫助,而顯然她是個不錯的選擇。
柳媽向我說了很多王府的規矩和新娘的禮儀,我也都一一應了下來。我覺得她所說的都是現階段存在的問題,比如︰我和無痕王爺的聯姻。無痕王爺目盲是沒錯,現在是並不代表永遠都是,其他前千金小姐看不起他,不想嫁于他。但大家心知肚明,以前的無痕王爺是如何厲害的將相之才,只是遭到小人陷害傷了眼楮,有朝一日無痕王爺恢復了,我就成了國公府能利用的人,這其中的利害可大可小,關鍵在于我的態度。這些是很有道理的,國公府其他人不願嫁,無論我最後願不願意,都必須嫁,因為別無選擇所以我不做無謂的抵抗。我同意嫁並不表示我決定被他們利用,既然決定了我的婚姻,那麼其他的事一概都不歸千尋家所有,將來我過得好與不好,我的夫君有能力與否,都是自家的家務事,其他人想利用我也就太多管閑事了。
「大家會說你無情,以後你就會知道這是為了你好。」柳媽在旁邊說,比起夾在中間兩頭不是人,不如徹底的了斷了一頭,將來的日子才會好過,不至于陷入那等境地。
許久,我才從思緒里頭拔出來,慢慢吞的吐出一句話︰「說得好象大家都很有情似的。」
感覺柳媽梳頭的手有一刻的停頓,我沒有說破,或許是驚訝我說的話,但從鏡中看去,她的眼中露出了一絲的贊許。我想我算是成功一步了。
「四小姐,吉時到了,王爺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喜婆一臉喜相的沖進听雨院,完全沒有因為听雨院的蕭條打擊,不得不說王府的人辦事就是不一樣,想前幾天那兩個丫鬟的神情,相比起來就真的是沒素養了。
從听雨院到大門必須經過大廳,因此省了一些事,原本就有一點時間跟父母話別,所以到達大廳的時候,我停住了腳步。周圍傳來聲聲的哭泣聲,說著不舍的話語,我知道她們是裝樣子而已,也就沒有跟著附和什麼,流淚那是更加不可能的。柳媽扯扯我的袖子,提醒著我該走了。
我把頭上的紅蓋頭掀到了後面,行至千尋宗政面前,一下子跪了下去,可以听見我骨頭磕到地面的聲音,朝他磕了個頭,緩緩出聲︰「這一拜感謝你生了夜墨,給了夜墨一個棲身之地。從今日起夜墨嫁入王府,生是王爺的人,死是王爺的魂,于國公府再無任何的關系。他日若王爺得勢,你若想借夜墨攀關系,請三思而後行。王爺行動不便三日後的回門就免了。」
千尋宗政鎮靜的看著夜墨,那天她的話說得已經夠清楚了,今日那張臉上布滿了許多看不出的情緒,沒有喜悅,沒有決絕,更沒有傷心。遮上紅帕,她紅袍翻飛,已轉身向府門行去,徒留一地震驚。
若說夜墨無情不孝也不一定,國公府待她如何,相信大家也都有耳聞,她的態度完全取決于他們的態度。十幾年不聞不問,當做沒這個女兒,那以後也如此,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繼續當作沒夜墨這個女兒吧。他們也沒有吃虧,反正她在國公府是多余的存在,現在就將她徹底的多余掉,還省了死後的葬禮金錢。
一路上吹吹打打,坐在大紅花轎里,外面最近的聲音可以听得個大概。十五出嫁,說實話就算我再怎麼無關,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忐忑。十五歲本是大好的青春,在校園里歡聲笑語,與朋友天南地北的亂談一氣。我沒有童年,沒有少女時期該有的一切,任務曾經是我唯一行動,戀愛這個字眼遙不可及。現在我居然坐著花轎,將與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子成婚,生活。無關乎愛情的這場婚姻,我渴望的平凡生活是否會繼續下去呢?我有些後悔答應了這場聯姻,為了離開千尋家,擺月兌那個身份,這樣的決定貌似有些草率了。
神游中花轎的簾子被人踢開,明顯的感覺到一陣腳風襲了,對方應該是有武術功底的人,這強勁的力量中夾雜著一絲絲的不爽與憤怒,要不是知道待在那里無法接觸外界,我還以為自己得罪了這個人呢。
有人遞過來紅綢,接過握在手中,就感覺有人拉著另一端,那個即將成為我夫君的人,拉著紅綢的另一端。因為王爺目盲所以我們雙方都有人扶著,剛上完台階有人在我身上撒了些水,還好沒人過多的關注我的存在,否則就會發現,那些水未使我身上的紅袍濕上一星半點。然後過火盤,就直接被引進了大廳。
站定,就听到主婚人的聲音響起。「一拜天地。」
我以前看到電視拜堂是不需要下跪的,這個國家卻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除非是皇上和皇後大婚不需要下跪,其他人無論你身份如何尊貴都必須下跪。這一點讓我很困擾,從不下跪突然讓我下跪有些難了,這點我在院子里練了很久,才強迫自己跪下去,所以在拜千尋宗政的時候自然了許多。一膝蓋跪下去不要猶豫,越猶豫就越是做不來,我能想象若沒有墊子,我這一跪發出的聲音會和上次一樣響,起來的時候我的左手邊伸過來一只手,讓我搭著,向這種時候別人是不能扶的,我並非嬌弱的小姐,這點還是可以做到的,但他手伸了過來我自然不好拂了別人的好意,便把手放了上去。
伸過來的手很白卻意外的有力,骨節分明一瞧便知他是習武之人,由此可以想踢驕簾的應該就是他本人。
「二拜高堂。」轉身,跪拜,起身,一氣呵成。
「夫妻對拜。」
听言,紅綢的那端顫抖了一下,許久不見有動靜,似乎沒有下定決心一般。于是我站著沒動。賓客們尷尬而同情的神情我看不到,但我想應該是這兩種表情。尷尬是因為這樣有點拂國公爺的意,而大家也不知該站哪邊,同情則是對夜墨的,在大婚之日,新郎拜堂居然猶豫了。或許這個時候我也該同情一下自己,像所有的小姐們一樣,低低的抽泣來博取別人的憐惜。我只能說,我或許就是很難被人憐惜的那種類型吧,因為我實在做不來,所以我認了,所以我等待,等他想通繼續拜堂,或者是丟下紅綢,月兌掉喜袍卻追尋他想要的。
「咳咳。」老王爺的聲音傳來,提醒著猶豫的人,這是聖旨不得違抗。
紅綢那端動了,我也跟著動了,前面的停頓好似沒發生,賓客又開始熱鬧了起來。我如同一個木頭人一樣,沒有感情的波動,賓客中有人小聲的議論我在國公府的行為,那刻如同驕傲的孔雀,這刻如同傻子的烏鴉。如果我沒有被紅帕遮住視線,我就可以看到那抹蒼白的臉色,這樣或許就可以改變很多的事,可惜紅帕遮住了一切喜悲和情感。我們始終沒有得到一個退縮的理由,也因為這樣我們的未來像蠶絲一樣,緊緊的糾葛和牽拌在了一起。
理不清,剪不斷;理不亂,情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