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倫敦的夜色是這樣的。
茫茫的一片燈海,璀璨無比,像一座瓖嵌了無數鑽石的城市。
車子行駛在午夜的街道上,明明是高級跑車,翔兒?路易斯卻開得慢悠悠的,像開觀車車一樣媲。
汪語涵借著酒勁,站起身隨風搖晃胳膊,在深夜無人的街道肆意呼喊「蘇翼飛,我不愛你了,一點都不愛你,一點都不……」一遍又一遍,直到筋疲力盡,跌坐在副駕駛座上。她傻笑著轉過頭,問身邊的人,「好像有點難,怎麼辦?丫」
翔兒?路易斯專心致志地把握著方向盤,沒有去理會她,他在玩味著蘇翼飛三個字。
汪語涵見他不理自己,任性地去抓方向盤,被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拎起來丟回座位上。
她愣愣地端正坐好,忽然嚶嚶啜泣起來,像個不服氣的孩子。
他無奈把車停到路邊,扳過她的肩膀,正色道︰「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被他命令式的口吻唬住,汪語涵乖乖回答︰「汪洋的汪,語言的語,涵養的涵。」
「汪——語——涵,好吧,汪語涵,我要告訴你的是,如果你非要自己把自己陷入到困境里,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同情你。」他頓了頓,神情有些嚴肅,跟方才判若兩人,「在我的國家,少男少女很早就戀愛,每天每天都會有很多情場失意的人,但是他們不會像你這樣自暴自棄,愛情是一場危險的游戲,不夠勇敢的人注定一敗涂地。」
「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說我?」
「就憑你現在一個人發酒瘋,要死要活的樣子我看不慣!」他抓著她縴弱的肩膀,使勁地搖,「汪語涵你醒一醒,你看看你現的樣子,你這麼痛苦,你口中的那個人他能感受到嗎,他在乎嗎?!」
「他在乎嗎……」
汪語涵順著他的話輕輕呢喃,淚蒙蒙的雙眸仿佛失去了焦距。
他在乎嗎?
他還會在乎嗎?
在他不告而別之後,在她收下那一千五百萬之後,她有什麼理由再那樣自信。
其實,他從來從來都沒有在乎過她吧,像他那樣的富家子弟,心高氣傲到想征服全世界,而她,不過剛好沒有順從他的意思而已。
曾經的那麼多個夜晚,他緊緊擁她在懷,不知疲倦地親吻她的長發,告訴她,他愛她,今生今世,來生來世。
難道這一切,都是假象嗎?
她不敢再想,夏風襲襲的午夜,她緊緊蜷縮在椅子里,感覺身體越來越涼。
翔兒靜靜點了一支煙,卻沒有去抽,徐徐燃燒的煙頭像一顆誤落人間的星子。汪語涵仍舊把頭埋在膝蓋間,他知道她又在哭,這個死心眼的女人,一踫上她,他以前那些泡妞的計量,通通失去了效果。
那個叫蘇什麼飛的人,難道真有那麼大的魅力嗎,翔兒有些不屑地笑了笑,伸出長長的胳膊攬過她毛茸茸的腦袋,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她永無止境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襯衣,竟讓他感到有些心疼。
「如果要把一個人忘掉,就要把屬于他的東西統統拒絕在外。」
汪語涵從他懷里抬起頭來,吸了吸鼻子,靜靜看他︰「屬于他的東西?」
「嗯。」他點了點頭,視線掃向她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這東西,她剛才攥得那麼緊,沒有問題才怪。
「如果摘下來,就代表你拒絕我了,等哪天你不再愛我了,再摘下它吧。」
她想起那晚在魅都,蘇翼飛同她說的話,右手更是用力握成了拳,直到戒指硌得手心發疼,才緩緩松開,出神地看著它。
要丟掉它嗎?丟掉它,然後徹底忘記他,忘記曾經有個叫蘇翼飛的少年,進駐到她的心里。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還是她,一個窮得叮當作響的,丑丑的女孩子。
「把它交給我?」
汪語涵看了看他的手,手指顫顫,緩緩取下戒指,指環離開指尖的那一刻,心空了一下,她有些不確定地把戒指交到了他手里。眼神依舊戀戀不舍。
「那麼,我把它丟了,你會後悔嗎?」
在翔兒試探的詢問下,汪語涵決絕地搖了搖頭,她以為,這一搖頭,就是一刀兩斷,再無瓜葛;她以為,這一搖頭,就是心灰意冷,恩斷義絕。
可他站起來的時候,她的心也隨之往上提,仿佛提到了心口,要從喉嚨里跳出來,當他揮起手臂的時候,她渾身都在顫抖,她不顧一切打開車門沖出去,發了瘋一樣在漆黑的地面上四處尋找。一邊找一邊淚流不止。
這是他留給她唯一的回憶了,不可以丟掉,不可以丟掉,她沒有辦法騙自己,真的沒有辦法。
汪語涵頹然跌坐在地上,四周是涼涼的晚風,和層層疊疊的黑暗。
翔兒打開了車燈,從車上下來,走到她身邊,陪她坐在冷硬的地面上,輕輕拉過她的手,將那枚戒指放在她的手心,明顯感覺到她僵硬的身體放松了下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抬頭仰望繁星,似不經意般問起︰「這個東西,對你來說比命都重要嗎?」
汪語涵整個人撲到他的身上,抽抽噎噎地叫他︰「翔兒。」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她說,「你知道嗎,這份感情,是我生命中最貴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