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的姐姐為李世民生下了一對雙胞胎。」這句話一直在杜寒的耳邊回蕩。
站在別院最高處的涼亭里,俯視整個別院,他的唇邊蕩開了冷冽的笑意,晚風吹打在臉上是那樣的寒氣襲人。站在這里,他仿佛置身在皇帝老子當初帶他坐過的龍椅,從龍椅上冷眼俯視空蕩蕩的金鑾殿,相同的心境。
「老爺,您怎麼來這里了?」杜陵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後的石階上,氣喘吁吁的跑了上來,一個內功深厚的人會這樣喘著氣,真是少見媲。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杜寒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金玉怎麼樣?丫」
「已經給她喝了參湯,陛下在找您,太子帶著人趕來了,而且帶來了御醫。」杜陵看出主子的心里有事,「老爺,您還是先下去吧。」這會兒金玉暫時沒事了,皇帝擔心的是他的身子。
「這里以後不能來住人了。」杜寒一手扶住涼亭的圍欄,目光向遠處的星空里眺望,「幸好還沒有住進來,要是住進來了,發生了今天這樣的事情,以後叫懷玉怎麼住下去。」
杜陵點頭︰「老爺說的是。」老爺本來就沒有打算過要把家搬到這里來啊?他的眼楮里閃過一抹不解,「老爺,您的傷口是不是讓御醫看看?」小心的問道,不明白自己突然覺得自己的主子突然間和自己的距離遙遠起來。
「鄔婉婉死了。」杜寒輕聲說出了發生在長安城里的事情,「她刺中我的胸口,卻被她自己的兒子推倒在地,後腦被地上的石塊敲碎,很驚訝吧。」
杜陵何止是驚訝,而是瞪大眼楮,嘴巴一張一合,他還不能接受主子口中說出的話來,吶吶的說不出話來,「這是……真的嗎?」疑問出口,卻伸手打了下自己的腦袋,自己主子什麼時候和自己開過玩笑,這事要不是真的,主子會和他說嗎?
「我的傷不礙事。」杜寒長嘆了聲,知道他臉上的關心是因為自己的傷,「杜陵,今天晚上經歷的事情太多了,我的腦子里很亂。」手緊緊抓在圍欄上,眼楮里流露出痛苦的神情,站在他身後的杜陵看不見他的表情,站在他的身後,卻感覺到了他身上的無助和悲哀。
「老爺,您是怎麼了?」他輕輕走了過去,站在他的身後,就只有一個拳頭那麼遠的距離,「您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樣的嘆息過,是因為金玉嗎?」金玉在他的心里是重要的。
「也許吧。」杜寒的手背上突起青筋,背對著他,仰起頭把含在喉嚨里的那聲嘆息狠狠咽下去,他是杜寒,是打不倒壓不垮的杜寒,這些年來,無論經歷怎麼樣的困難,他都走了過來不是嗎?
「金玉會平安無事的,」杜陵輕聲勸慰道,「老爺,您要保重自己的身子,要是杜家失去了您這個頂梁柱,您要他們都怎麼辦呢?任何事都會解決的,您心中的疑惑和痛苦杜陵都能感受到,您把這些讓杜陵給您分擔一些吧。」
「杜劍是我舅舅杜瀟的兒子。」杜寒緩緩轉身,說出了讓自己無法平靜的事情,「杜陵,你能相信嗎,杜劍的話解釋了我心頭一直存在的疑惑,我原本是外祖父撫養長大的,跟了外祖父的姓,而我十歲的時候,外祖父一家卻離奇失蹤,怎麼也查不到他們去了哪里,是生是死,仿佛是人間蒸發,我再怎麼努力也找不到他們。」
「杜劍的話能全信嗎?」杜陵雖然已經明白了大概是怎麼回事,但是,還是對杜劍這個人有懷疑,「老爺,您的意思我明白,杜劍和您說,是陛下迫害了您外祖父一家。」
「事實是什麼我也不知道,至少現在我知道,他逃不月兌不了干系,我要親自去問問他。」這也是他在這里一個人靜一靜的原因,「杜陵,你說,他的話能讓我相信嗎?」
杜陵點頭,沒有一絲的猶豫,「老爺,陛下不是一個陰險的人。」他很肯定的對自己主子說,「杜劍的話不是不可信,可是,突然跑出一個表弟來,您不覺得意外嗎?」
杜寒無力的微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借靠著他的身體支撐起自己的身子,「我的心很亂。」杜劍話打亂了他的平靜的心,也打亂了他的生活,「假如他的話是真的,是那個男人迫害了我外祖父和舅舅一家,我不知道要怎麼辦,你沒有看到杜劍眼楮里的恨意,他不知道跟他一起喝酒的人就是讓他咬牙切齒的仇人。」
「也許事情不是杜劍說的那樣。」杜陵扶住他沉重的身子,對他笑著,「老爺,您和我說過,沒有什麼事可以把你打倒的,還記得嗎?所以,您要遵守對我承諾,杜寒是打不垮的。」他用力的扶住他的手臂,「我來幫您調查真相,我相信陛下不是那樣卑鄙的男人。」
也許吧。
杜寒的眼楮里失去了原本的冷靜,他的身子微微顫抖著,不僅僅因為自己的傷口傳來了撕裂的疼痛,更因為心里被那個掙不月兌的噩夢緊緊圍困住了,一切的一切都發生的那麼巧,都湊在了一起。
閉上眼楮,他深深吸口氣,用力的把那個噩夢趕出自己的身體里,當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他的臉上已經褪去了剛才那種脆弱,輕輕將杜陵的身子推開,轉過身,他的後背挺直,雙拳緊緊握在一起。
「我是杜寒。」他輕輕說了出來。
杜陵放心的笑了,望著他直挺挺的後背,舒口氣,這樣的老爺才是他那個任何事也打不倒的老爺。
「大哥,我就是知道你在這里。」吃力的腳步伴隨著輕笑,一個白色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身後,那是一張和杜寒有著七分相似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