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赫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十二點。揉著有些發疼的眼,卻發現這並不是他的房間——
玫瑰園!
恍然醒悟過來,但是身邊的位置是空蕩蕩的,沒有一絲溫度,像是…沒有人出現過一樣。
只看到了床頭櫃子上的幾個小藥瓶,她什麼話也沒有留,就留下了幾粒感冒藥。
雷赫來到客廳,廚房,後花園,什麼人也沒有。空蕩蕩的房子,伴隨著空蕩蕩的世界。
這才發現,衣櫃里的衣服都不見了,她最喜歡的大紅色箱包也不見了。
他早該猜想到,昨晚上她失常的舉動,她看著他,默默地掉淚。他早該想到的!
雷赫發了瘋似的尋找著顧念青,卻一直未果。和前兩天一樣,怎麼都找不到她。
卻沒想到,接到了那麼致命性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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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青蒼白著小臉,雙手顫抖著緊緊握住床上女人的手,而那雙手,卻慢慢失去了溫度。她的淚早已在幾個小時之前流光了,她以為已經沒有淚了,但是看到病床上的女人被推出手術室,干涸的眼又繼續泛濫起來。
「姐姐,姐姐……」忍不住搖晃著顧丹蕾,她已經听不到她的呼聲了麼?醫生不是說還能堅持的麼?!
「姐,不要走。掙開眼看看我,我是青青!」顧念青哀慟地失聲痛哭,一直呼喊著心跳微弱的姐姐,撕啞的女聲回蕩在病房里,每個經過的人都忍不住駐足,嘆息地看著痛哭的女人。
她為什麼都不掙開眼?為什麼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顧念青有些忿恨,姐姐被推進手術室最後一句說出的話,讓她那麼心疼。
「青青,姐姐錯了……錯了,不該愛上他。我對不起媽媽,可是……」她還沒有說完,她還有話說的!
那個男人怎麼會逼得她走到如此地步!他逼死了姐姐!
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了,顧念青並沒有轉身,知道一定是他來了。
「丹蕾,丹蕾……」男人飛奔著到病床前,不管不顧地抱起了顧丹蕾,沙啞的嗓音低喃著,床上的人兒卻毫無意識。
在看到男人的臉後,顧念青已經麻木到不行的心,又開始被揪緊。緊緊捏著被子一角,閉上了眼,努力平復胸口的憤怒,顧念青冷聲說道,放開她。
「她是你害死的,你知道麼!」
男人听到她冷硬的女聲,恍惚地抬起頭,對上她的眼。「顧念青……」
「不要叫我!」顧念青狠狠地打斷他,激動得泛紅的眼楮直視著眼前的男人。男人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一旁的機器卻叫囂了起來,顧丹蕾的心跳……慢慢地趨于平靜了,那一條緩慢延伸的直線,就這樣直直地刺穿軀體,直達顧念青心口。
「你走啊!你走!姐姐不要看到你!」顧念青拼命壓抑升騰而起的哀慟,憤怒地低吼著。
男人麻木不已,懷中的人兒已經慢慢變得冰冷,那一抹死寂的寒冷,就這樣蔓延至他的身體。冰涼的液體自眼眶里傾瀉而下,他卻毫無知覺。
「你走!不要你的假惺惺!」看到他的那些淚,顧念青更是心酸,為什麼活著的時候不懂得珍惜?為什麼總是等到失去後,才知道珍貴?人,都是這樣自我的生物麼?!
男人這才木然地起身,走出病房。卻倚靠在牆邊,揉著腥紅的雙眼,撥打了一通電話。
——阿赫,她在醫院。你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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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你怎麼了?」接到電話的雷赫慌亂不已,十分鐘後趕到了醫院,推開病房門,卻看到顧念青背對著他而坐。而病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
「你來了。」平靜不起波瀾的聲音響起。
「青青,」雷赫邁開步子,想要朝她走去。卻被她忽然制止,「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從此之後……我們顧家,和你們雷家,不再有瓜葛!」
「青青!你說什麼?」雷赫跨步上前,扳過她的肩膀,冷聲發問。
「不要再叫我,我不是你的青青。不是。」她目光渙散,像是在看著他,他卻尋不著她的目光。
「青青,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哪兒錯了,我可以改!我可以改啊!」雷赫無力地低吼著,這句話卻再也說服不了自己。因為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你走吧,你們都走!走!」顧念青推開他,卻看到他紋絲不動,「如果不想讓我恨,現在就走!」
恨……他都沒來得及說一聲愛她,她卻要開口說恨麼?雷赫心里一頓悶疼,一想到她會恨他,他下意識退步,不再追問她,「我走,這就走。」
顧念青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媽媽死了,現在姐姐也死了。她昨天竟然還和這個男人糾纏不清!她怎麼對得起姐姐!怎麼對得起媽媽!
果然啊,果然還是不行。自從再次看到那個女人,就已經料到他們之間會是這樣的下場,卻是想不到,姐姐會以這麼悲哀的方式離開。
她和姐姐一樣,一開始,就已經陷入萬丈深淵,回不了頭了。
但是,不會再有了,那麼多年的回憶,就讓它們隨風而去吧。
「阿易,來接我。」顧念青平靜地開口,「我要帶姐姐回家。」
「是,青堂主。」韓易頓了頓,「堂主……節哀。」顧念青默不作聲,怎麼今天听阿易的聲音,竟然帶著濃濃的哀愁?是她的耳朵出現幻覺了麼?
「老爺,青堂主的姐姐……去世了。」韓易坐上房車,朝著中心醫院而去,撥通了棕櫚島別墅的電話。
「阿易,怎麼回事?」上官泓翌詫異不已,冷冷地發問,「前天,不是還好好的麼?」
「顧小姐……割腕自盡。青堂主正準備帶她回家。」韓易有些觸動,「是與雷堂主哥哥有關。」
「阿赫?」上官泓翌嘆了嘆氣,終究還是遇上了,終究還是躲不過麼?「罷了,罷了。你好好護送她們會春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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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別墅里,雷赫頹然地坐在沙發上,一旁的煙灰缸已經滿滿都是煙頭,他仍然在不停地抽著。雷諾也倒在一旁的沙發上,像是丟了魂兒,手指機械地翻動著手機里的短信留言。
他看到得太晚了,太晚了。
是他害死了她,沒錯,是他害死的。如果他不是一直傷害她,如果他沒有與她吵架,沒有賭氣地報復她,那麼,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哥,你做了什麼。」雷赫掐滅了煙,想到顧念青的反應,想到她哭得紅腫的雙眼,還有……躺在病床上的她的親人,「你對她們做了什麼?!」
「我害死她,是我害死的。」雷諾痴痴地盯著手機里唯一一張顧丹蕾的照片,照片里的她在熟睡著,白淨的小臉上殘留著甜蜜的笑,夢中的她看起來是那麼開心。那是他給她過生日的晚上,趁著她睡著拍下的。「是我對不起她……」
「該死!你怎麼可以?!」雷赫暴躁地起身,壓抑許久的憤怒傾瀉而出,一把揪起雷諾的領子,凌厲的拳頭呼嘯著落在了他的臉上,「你怎麼會是這樣絕情的人!」
雷諾悶了悶聲,嘴角裂開小小的口子,溢出血絲來,卻依然承受著他的拳頭,「你打吧,替她們姐妹出氣,我就是個混蛋!」
「你——」雷赫又舉起拳頭,恨恨地想要打醒他。
「阿赫!你們在做什麼?」林秀婷一踏進屋子,就看到了這樣的場面,疾步上前去分開了兩人,心疼地擦拭雷諾嘴角的血絲,「阿赫,你們這是做什麼?」
雷赫站起了身,扯下纏繞在他頸子上的領帶,丟到了一旁,冷冷地看著腥紅著眼的雷諾,「打死你也挽救不回來。」
林秀婷看著暴躁冷漠的兒子,听見他說著這麼奇怪的話,忙起身拉住他,「阿赫,告訴媽媽,發生什麼事了?」
「讓他好好和你說。」雷赫轉身上樓,不再理會林秀婷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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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赫,阿赫你快開門,讓媽媽看看你……」林秀婷端著飯菜,苦口婆心地敲響雷赫的房門,心疼地叫喚著,「阿赫,阿赫……」
雷赫坐在地板上,黑暗的房間里沒有一絲亮光,壓抑著他不停地灌著酒,想要借著酒精暫時忘記她那張冷漠的臉。但是他已經喝了三天,怎麼她的面容,卻還是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
她一定很恨吧。恨他,恨雷諾。一定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雷赫自嘲地笑了,一直以來,他都一廂情願地認為,等到她長大了,他們就會自然而然地在一起,幸福快樂地生活。
可是他的萵苣姑娘,早在幾天前就離開他的世界,大踏步地向前走了。而他呢,卻還停留在原地,盼望著她會回來。
原來童話里都是騙人的,騙人的阿。就算他披荊斬棘,去到她身邊,她還會不會為他垂下長長的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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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覺得呢,童話故事里的美好,都是人們的美好寄托罷了,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無奈悲傷以及痛楚,讓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可是,有什麼關系呢?時光,會把我們變得更好!~~~所以,且行,且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