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營帳把風擋住了,昏黃的燈光下,床上的人還是安靜地睡著。只是臉上那片紅腫和脖子上的青紫好像比今天更加的嚴重了。
妲爾躺在休哲的床上,白色的毛皮映著她蒼白的臉,長翹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該死的,她哭了,而且她哭的時候她並不在她的身旁。
休哲輕輕坐在床邊,伸手擦去她睫毛上的淚。雖然他的動作很輕,但是妲爾還是眨了眨眼楮,醒了過來。
「吵醒你了?」休哲柔柔地說道。
妲爾又眨了眨眼楮,才用虛弱的聲音回答道︰「我已經睡很久了。」就是啊,好像記得是從中午開始睡的,現在從營帳上的小窗望去,應該已經是深夜了吧。
「恩。」休哲輕輕應著,頓了一下,休哲才繼續說道︰「我有件事跟你說。」雖然他知道吧那件事加在她的身上很不好,甚至是不應該的。可是現在他別無選擇了。
妲爾掙扎著坐起身︰「你說吧。」
「麗麼回來了,我想讓你們兩休息一天,後天就送你們去帝瓦太子察都那里。」
把她送去?妲爾微微一驚,僵了好一會才回答道︰「好。」他會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她相信他,相信他會保護好她的,相信他是在乎她的。
感覺到了妲爾的傷感,休哲馬上說道︰「我是要你們兩去殺了帝瓦太子,就像你說的那樣。麗麼還小,而且她膽小懦弱,這樣的事情她根本沒有辦法獨立完成。如果只是你一個人去,說不定察都在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要殺了你了,你根本沒有辦法下手。所以你們兩一起去,一定會成功的。」
听了他的話,妲爾真心的一笑。只要他不是不要她,她願意為他做任何的事情。這個念頭,在她喝下他的血的時候就已經在她的心里了。但是她也很高興,因為休哲不是真的要把自己送給別人。
「恩。」妲爾應著。休哲輕輕吻上她的頭,現在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本來男人就應該重逢上陣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但是他卻不得不把妲爾推進了危險之中。
休哲把頭靠在妲爾的小小的肩上,低聲說道︰「妲爾,對不起。」
現在他也只能這麼對她說了。為了戰爭,為了族人,妲爾必須代替他去冒這個險。
***
天空陰霾了下來。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進入了冬季。大家看著那灰蒙蒙的天,都知道在將來的兩三個月里,陽光將成為老天對大漠的施舍了。
幾輛馬車不知什麼時候听停在了軍營的大門前。女人們被王族的侍衛趕到了馬車旁,他們或哭著、喊著,但是她們的聲音在昆邪王面前根本不起任何的作用。
「上去!你們給我上去!」昆邪王瞪著血紅的眼楮使勁推著那些女人,「難道你們不知道嗎?用你們幾個的命就能換我們這里這麼多男人的命,你們這些蠢豬!上馬車!」
昆邪王突然停下了他的動作,因為他在女人堆中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的身影。看看麗麼那一身邋遢的,他這個父親都快看不出那是他的女兒了。
「麗麼!你還敢回來!」昆邪王走到麗麼的身旁,大手就想抓住小雞一般把她拎了起來,「你給我上車!」
麗麼揮舞著雙臂,大喊道︰「你放開我!放開我!現在沒有人再听你的,你不能送我們走!」
麗麼說的確實是實話啊。那些冷眼看著昆邪王的士兵、侍衛、卻沒有一個人幫著他動手趕女人上車的。就算女人們上了車,相信也不會有人去趕車。
「我管不了別人,我還管不了你嗎?」昆邪王大聲吼著,就把麗麼重重丟在了地上。
麗麼突然從鞋子中拔出了一把匕首,朝著昆邪王揮動著︰「你要把我送去,我就死給你看!」
昆邪王和所有的人一樣,都愣住了。大家都沒有想到,以往那個小公主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休哲出現在了人群中,士兵們默默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他面對著情緒還有些激動的麗麼。輕聲說道︰「麗麼把匕首放下,我不會讓女人送過去的。」他是不會讓其他女人送過去,可是他會把麗麼和妲爾一起送過去。只是這個要等到她情緒穩定下來才能說。而且為了那個計劃,麗麼還不能傷了自己。
看著一臉鎮定的休哲,麗麼深深覺得這個男人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是信得過的男人。她大口大口喘著氣,目光直直盯著她的父王。畢竟她現在在用匕首指著自己的父王啊,能不讓她緊張嗎?
最終麗麼還是緩緩放下了匕首。
昆邪王的怒氣沖上了心頭,她在麗麼放下匕首的時候突然沖了上去,狠狠扇了麗麼一記耳光後,抓著她的胳膊就往車上拽去。
「你敢對我揮匕首!你知道我的誰嗎?我是你爹!」昆邪王像發了瘋一般狂吼著。
麗麼驚叫著,揮舞著還握著匕首的一只手,身子也被拖到了地上。
驚叫、扭打、慌亂,只是短短的一會兒,突然一切安靜了下來。安靜得那麼的突然,讓所有的人都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只見麗麼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定眼看著眼前的父王,突然大聲喊叫著「啊!」一聲後,竟然昏倒了。而她身旁的昆邪王也在這時候倒在了地上。他仰面倒下,一雙眼楮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月復部上插著的那把匕首上滴下了鮮紅的血。
安靜了,真的安靜了。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地呼吸,因為這樣的事情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他們的王,就這麼死了!死在了公主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