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楓楊,沒想到你也有這麼魯莽行事不計後果的時候。」閔宇軒淡淡一笑。對于他這個手下的話,他閔宇軒其實真的不知曉當信不當信。因為,按齊楓楊獨斷獨行的個性,確實可能會擅自采取這般措施來;但按他誓死效忠主子的個性來看,也很有可能會為主子而獨背黑鍋。
對于他,閔宇軒讀不懂丫。
若是齊楓楊不松口,估計宴會之前劫走凌笙筱的事就真的會變為齊楓楊一個人的擅自行動了。抑或是,事實真的會是齊楓楊擅自的行動而已。
「那廖王妃可知曉楓楊這般為她?」閔宇軒徑自問著。
齊楓楊睇了眼身旁紅顏,依舊雲淡風輕地訴說著︰「事後,王妃質問過我,我無法隱瞞,便全部告之了王妃。」
「是嗎?」閔宇軒本能出聲,他望向廖知秋,問道︰「是這樣嗎,知秋?媲」
廖知秋低首,咬咬紅唇,猶豫間,終是緩緩吐話,「是的,王爺!」
饒是用盡手段如她,但對于真心護她之人,心內仍是會不可抑制地浮起真心相待之意。
她出身青樓,從小看盡世間丑惡百態。舞心機耍手段幾乎已成她的習慣,人不危機天誅地滅,她素來如此。在那爾虞我詐魚龍混雜的青樓,你若不耍人,自會有人找你麻煩。
所以,她用那些骯髒的算計武裝了自己。
但是,她所要的,只是希望能爭取到一個高高在上的位置,讓世人相信,她雖出身卑微,但仍然可以得到一身榮華,僅此而已!
身旁那名跟隨自己四年的護衛,她不知道為何他要那般為她,實在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呵!」閔宇軒輕笑,「本王安排這麼個魯莽的手下在知秋身邊還真是有欠考慮啊!」他望了望廖知秋與齊楓楊,繼續道,「雖然楓楊劫走了筱王妃,但多少間接使那下毒事件無法得逞。本王從來賞罰分明,所以,這次楓楊劫走筱王妃的事我就不予計較。但是,」閔宇軒頓了一下,瞅著齊楓楊許久,才緩緩說道,「作為一名貼身護衛,如此不顧主子意思魯莽行事著實不該啊!」話里,有濃濃的責備。
齊楓楊作揖,道︰「明日,我便離開王府。」
聞言,閔宇軒的眉頭倏然皺起,「楓楊,你剛剛說什麼?」
齊楓楊直起身,堅決道︰「明日,楓楊便離開王府。多謝王爺這些年的厚愛,楓楊有愧與心,所以自請離去。」
閔宇軒的心里忽地揚起一股怒火,這個齊楓楊到底怎麼回事,他都打算既往不咎了,他居然還要「自請離去」。他難道就看不出他這個王爺的包庇言行嗎?
看著閔宇軒滿臉的怒意,齊楓楊定定望了他許久。忽地,他撩過裙擺,單膝跪在了地上,依舊清風般的神情,卻莫名多出了幾絲歉意。
「王爺,抱歉!」齊楓楊埋首這般說道。
這是第一次,他跪在了那名叫閔宇軒的王爺跟前。
座上的閔宇軒倏地站起,神色復雜的望向那下跪之人。從來,他的印象中,那個桀驁不馴的齊楓楊是從來不跪任何人的。
廖知秋側過身,凝著齊楓楊,明艷眼內,熠熠。
到底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般?回憶,一幕幕飄過,那個男子,如清風一般伴在自己身側,听憑她差遣,無論好壞,他都無怨無悔。
久了,她竟忽略了他這抹清風的存在。
就像春日涼風,它的存在,再自然不過,自然到可以完全將其忽略。
只是,當意識到那風不再揚起,當意識到長發不再隨風而舞,當意識到身側不再有清風撲面時,心底泛起的滿滿酸楚與不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一味地追求出人頭地,一味地追求榮華富貴,一味地追求幸福,卻獨獨,獨獨忽略掉了身旁之人那潛移默化的關心。
那麼,她到底得到了什麼,到底失去了什麼。
廖知秋緊咬嘴唇,盯著那下跪之人,久久……
「既然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楓楊為何還要那麼魯莽行事?」閔宇軒面無表情地望著齊楓楊,神色復雜。或許,他的這個手下早就想好要離開他,離開這個閔王府了。
齊楓楊依舊下跪著垂首,悶悶話語緩緩而堅定地傳出,「既為手下就應為主子而活。」
這話,其實連他自己都有些不信了。或許,在早前他可以這麼想著去做每一件事,去完成每一個任務。
但是,直到身側女子出現,直到她悄無聲息地走進他的心內,那時起,他便不再是一個稱職的手下了。
那名女子,總會呆呆坐于窗前,遙望著漆黑蒼穹發呆;總會靜靜坐于梳妝台前,等候著那位朝思暮想的王爺;總會附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地吩咐著,即便那些吩咐算計壓過了一切,但他知道,里面隱藏著她對王爺多大的希冀與無奈。
她會在他回來時,笑著與他問好;會在他受傷時,派人送上療傷之藥;會在他淋雨時,遞上一把油紙傘……
或許就是從那一刻起,那把早已積滿灰塵的油紙傘遮了陰霾世界,卻不經意地撐起了屬于他齊楓楊自己的天空……
這份感情,藏得很好,卻怎麼也壓不住,時間推移,竟愈漸濃烈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