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確實是從其眼內看到了一抹教他無端心生悶意的亮色,那抹飽含女兒家綿密細膩情感的亮色。
這麼多天里,到底還是發生了很多事,也不可避免地錯過一些事了……
「我的臉上有什麼嗎?」夏羽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臉,打破沉默。
她一直覺得,凌笙竹的含笑眼瞳里,總是不缺教人不自覺沉溺其中的極致溫柔。但似乎,又總是欠缺了點什麼媲。
凌笙竹意識到自己的失神,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只是在想,王爺怎可將筱兒如此一人留在房中的。」
夏羽無所謂地擺擺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需要別人形影不離地陪伴左右的。」
「是嗎?」凌笙竹低低反問。他凝著夏羽,溫和含笑的模樣,像極了上好的美玉,「那方才,筱兒為何站在窗前發呆呢?」直白問話,全然不顧女子尷尬與否。
夏羽立時楞了一楞,隨即她莞爾一笑,「正如大哥看到的,我因為王爺而失眠了啊!」她懶得在凌笙竹跟前打擦邊球,估計即便她充楞裝傻撒謊,都是可以被他一語道破的。
許是沒考慮到夏羽會如此隨心意說話,凌笙竹倒是有些微怔。少頃,才見他默然踱至屏風前,稍稍站立了片刻,在那里默默平復了下後,才拿過外衣回到了夏羽的跟前。
「有些冷的……」凌笙竹緩聲道,動作緩緩地為其披好了衣裳。
「謝謝!」夏羽極為自然地攏過衣裳,大大方方地道謝。
凌笙竹的眼內,忽地閃過了一絲疑惑。
從何時起,他開始覺得,那個弱不禁風直教人心生憐意欲將其保護在羽翼之下的女子,不知不覺竟有了教他欲猜不得的不同。
初始,他一直以為是那王爺的冷酷讓那空閨女子急速成長了。
但是,似乎有哪里不對!
他不是沒對他的妹妹起過類似懷疑的思緒,但好幾次都生生壓在了心間。
可是這次,從來膽小的她安然面對了突然深夜來訪的自己;從來顧忌男女身份的她粲笑著大大方方面對自己;還有那完全改變了的說話方式,完全改變了的行為舉止……
所有一切,在這小別重逢後的寂靜深夜里,就顯得異常清晰而突兀了。
凌笙竹斂衣坐到了桌旁。
夏羽隨他來到桌邊,剛想點燈,便被凌笙竹制止。
夏羽心下了然,對方應是在擔心點燈會引來周旁的侍衛。
「我很好奇,大哥是如何進得了這座青城的?」夏羽坐下問道。
房間昏暗一片。只見凌笙竹眼內有柔和卻也自負的笑意閃過,「那些關卡,只要有通行牌便可暢行無阻了的。」無論那通行牌取自何處,他們只認牌。
夏羽本想開口問那通行牌取自何處,但想想或許是凌笙竹從哪里盜來的,一問或許還會讓其尷尬,于是便閉口不問了。她哦了一聲後,問道︰「大哥,先前听你說,你是受人之托,是收誰所托啊?」
凌笙竹似乎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夏羽從未見其如此笑過,當下竟有些怔住。只听一個柔潤男聲慢條斯理地道︰「一個很關心筱兒與王爺的人,筱兒想知道嗎?」話語里,竟帶了些誘哄的味道。
夏羽一個本能白眼,跟前這廝,居然又開始那一貫的行事作風了。她盡量無所謂地道︰「如果大哥肯說,我是不介意听的。」
凌笙竹溫吞一笑,「筱兒就不好奇嗎?」
夏羽無語。原本她也只是隨便找話題聊聊,哪來什麼好奇不好奇的成分。但被凌笙竹那麼一問,她倒是好奇到天邊去了。或許,那所托之人會是什麼大人物呢!她假意無關緊要地笑,「我如果說好奇,大哥就會回答了嗎?」
「自然!」凌笙竹好整以暇地道。
「說吧!」夏羽無奈,「我相當地好奇。」
凌笙竹一瞬不瞬地瞅著夏羽,半晌,才听他笑道,「筱兒真是傻呢,所托之人當然是我們的父親了啊!」
夏羽一時竟覺自己似乎是被人給耍了,鬧騰了半天,原來會是這麼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答案。她悻悻然地埋怨,「我似乎被人給擺了一道。」
凌笙竹低低一笑,意有所指,「這世上,有好些人關心筱兒與王爺的。有你們知曉之人,比如家人。當然,除此也會有你們不知曉之人。」
夏羽抬頭,不覺疑惑。為什麼,她為什麼會覺得凌笙竹話里有話。
凌笙竹倒是若無其事的很。「我們五個兒女,父親最寵愛的便是筱兒了。」凌笙竹回憶了一下,「父親經常囑咐我好生看顧筱兒。還好,筱兒不像你姐姐那般好動,你一直待在家中學習琴棋書畫,倒是讓人省了不少心。」
夏羽呵呵地笑。凌笙竹在討論凌笙筱,她不了解,只能盡量安靜地听著,免得多說多錯。
凌笙竹繼續說著,「我記得筱兒在我十六歲生辰時,為我作了副畫。」他別有用意地望了夏羽一眼,「那時,筱兒讓我猜畫里隱含之意。可惜時至今日,我都未能猜出。」
夏羽的心間警鈴不禁大作,這凌笙竹不會是找她要解釋來了吧!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