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深夜,一輛車輪上裹著一層厚厚棉布的馬車輕巧的停靠在墨府本家門口。馬車上掛著一扇厚重的簾子,一點都看不到里面的情況。唯一只有趕車的小廝露出一臉嚴重的疲倦,臉上全是被寒風凍得發紅發紫。
墨炫城正在門口等著,身後跟著墨府本家的總管柴儒。
墨炫城不等馬車停穩便立即走上前去,毫不遲疑地打開棉簾子。看到芷楓正躺在鋪著厚厚棉鋪的躺椅上昏睡著,而祈清正一臉疲憊的守著芷楓。芷楓身邊另有一個人陪著,同樣一臉疲憊。
「呼,總算到了,這下便安心了。」祈清像是卸下了百萬重的重物般深深呼了一口氣。
看著躺椅上的小人兒睡得並不安穩,一對弧形的秀眉正微微皺著,臉色有些蒼白,小嘴微弱的呼吸著。原先好不容易有些紅潤的臉色又不復見了。
敦城的冷空氣跟車里的暖氣相交,稍微刺激了一些。睡著的芷楓仿佛感受到墨炫城的氣息,緩緩張開雙眼,一眼就找到他日思夜想的身影,嘴邊牽起一道美麗的微笑。
看見他的模樣,即使心中再疼不過,也不由得跟著牽起一抹微笑。
「主人…….」芷楓蚊蚋般的聲音虛弱,但仍能感覺得出他的快樂。
「楓兒,好幾天沒見了。」輕撫他的小臉,他發現他的額頭仍燙手。
「怎麼這麼不听話,不好好照顧自己!」雖說責備的話卻掩飾不住話語里濃濃的關心。
芷楓微笑。「我也不知道,可是……對不起……咳咳……」停不下來的干咳讓他皺起眉頭。他也很想趕快好,這樣就不會讓主人難過了,都是他不好。可是能見到主人,他還是好高興。
「別說話了,睡一下,我就在你旁邊。」握住他熱燙的小手,墨炫城一向不動聲色的臉龐透露出擔心。
從小到大,他跟炫天兩個人幾乎從來沒生過病,或許因為從小練武的關系吧,他們倆的身體素質一向很好。所以他不知道對于沒有練過武術的芷楓來說,又加上天生的心髒不好,這樣的狀況到底有多差。可光看他的樣子似乎非常不樂觀。
芷楓深深地看了墨炫城一眼,感受到手里實在的溫暖觸感,這才安心地又閉上眼楮,喉間仍輕輕的咳著。
等待他呼吸稍平衡之後,墨炫城才將目光轉移到一旁一臉疲憊的祈清身上。
「放心吧,一路上楓兒除了沒睡好之外,病情還沒有惡化,只是高燒仍然沒退。不停的說著糊話。楓兒的身體狀況你比我更清楚。自從你離開後的當天晚上,他就發起高燒來。再加上他只要睡著就會做惡夢,而且又不停的在昏睡中哭泣,有一定的失水。我請了最好的大夫,卻也沒有辦法讓他好一點。沒辦法只能趕過來了。我讓人在車輪上裹了棉墊子,這樣對他來說才不會那麼震蕩。
這位是一起陪同過來的王大夫。有王大夫陪著我也才感放心的把楓兒帶到你這兒來。在你身邊他應該就能睡得安穩了吧。」祈清向墨炫城解釋了一下。說著,他將眼光放回熟睡的芷楓身上,果然緊皺的兩道眉已不再聚攏,平和地舒展著。嘴角還難得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恩,謝謝你。」墨炫城不多的話。「他做惡夢的情況沒辦法改善嗎?」
「老夫也試了幾種方法,可是這應該是小少爺長時間累積下來的心病,短時間內是消除不了的。心病還需心藥醫,有些事情只有長時間的去治療才或許可能治愈。」
墨炫城喃道︰「我本以為他在這些日子里會好些了,至少沒有我陪著他也能自己一個人睡覺。也怪我沒有顧全他仔細。想他以前在那里過的生活,看來對他傷害是極深的。」不由自主的握緊豢頭,一種憤恨油然心生。
「楓兒還好遇見了你,不然後果不堪想像。可以說他也是幸運的。」祈清多少也了解一點有關于芷楓的事。很難想像今天芷楓要是沒有遇到墨炫城,或者遇到的人不是墨炫城,眼前這個可人兒這一生將是怎樣的結局?
「可以移動他嗎?」他不會再讓楓兒再回到那樣的環境。
「小心點就可以了。」
「當然。」墨炫城小心地橫抱起芷楓,小小的腦袋就躺在他寬闊的胸膛上,一直不曾修剪過的頭長已經長及肩膀柔軟的垂下來。
祈清的眼楮始終在兩人身上打轉。
遇到墨炫城真的是芷楓的幸運嗎?
墨炫城強勁的手臂里蘊藏著驚人的溫柔,小心而緩慢地將芷楓從馬車中抱起來,一點也不曾驚擾到熟睡的小人。一旁的柴儒很自然的給抱在懷中的芷楓蓋上錦被,以防出馬車時被寒風吹著。
芷楓似乎能感受到墨炫城的溫柔,熟睡的臉上一直帶著淺淺的微笑,似乎完全不曾受到病痛的折磨。
而祈清幾乎可以確定芷楓一定會沒事,只要墨炫城能待在他身邊,就可以撐過一段痛苦的時期。但之後呢?
如果有一天墨炫城不在他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