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輕幽的樂聲傳入室內,伴著這個季節山莊四地飄散的桃花香迷亂在整個屋內,雲初就這麼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一曲結束,悠揚悅耳的樂音仍然綿延不絕,回響在耳邊。感覺好像有雙布著斑斑繭子的手劃過臉龐,帶著余溫,卻讓人格外舒心。
不知這樣睡了多久,睜開眼的時候,窗帷外那一樹的楊柳還是一如既往的伴著夜風搖曳,月光灑在古木的梳妝台上,透著泛黃的銅鏡,映出模糊的影子。
撐著床板月兌力的爬起,身體已經沒有那種冰火兩重的負重感,窩在半掀的錦被中靜靜地望著空無一人的屋內,窗幔邊不知什麼時候放了一盞香爐,燻香從鏤空的香爐里裊裊升起。雲初竟有種安詳的好像再次穿越的感覺。
赤著雙足來到窗前,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夾著八月的桂花,怡香繚繞。院子里欣柔彎著楊柳細腰,端著果盤和秀儀師傅細心地擺放在石桌上;莫離一臉溫柔的望著身邊忙碌的身影,坐在石桌旁溫雅地斟著酒水;二牛顫意乖巧的站在須發的老頭邊上笑得搔頭抓耳。
「落老頭也在?」這邊才開始注意他老人家正捋著花白的胡須喝的搖頭晃腦。就連好久沒和它撕咬的大黃也搖著粗大的尾巴一臉諂媚的躺在石桌旁流著口水。
再瞅都覺是自己眼花,今日院子里怎的如此熱鬧?大風把二牛這狗皮膏藥吹來就算了,連千年難得一見的師傅都吹來了。
而那曲樂聲依然如舊,緩緩悠然的飄入耳畔,抬眸望去,月光下,蜿蜒的屋檐上那道白色的影子,翩若驚鴻宛若蛟龍……即使隔著院落,也似能感覺到男子的雍容閑雅,在月光的照耀下,似是一副極美得夜景,不容褻瀆。原來,他也在,始終都在……
這檔口,二牛那雙掃地雷的腫泡眼正巧抬頭,只是瞬間便瞅見了起床的雲初,暗道不好,果不其然,「雲初!!你醒啦?!」
那道洪亮的大嗓門已經穿過窗沿興奮地到了跟前,接踵而來的便是乒呤乓啷盤子水果翻落的聲響。雲初不願多看,嘴角已經狂亂的抽搐了好些下,幸虧那幾個跟屁蟲不在。
磨著手掌正待發飆,就听到落師傅威嚴的聲音咆哮傳來︰「像什麼樣子?給我過來!」眼瞅著二牛被強大的內力掀了回去,暗喜。
「雲初!」這時候,欣柔已經先一步到了里屋,琴音未曾停歇,那雙卷著錦帕的小手已經拂在了額間,夜晚,有點冰涼。「嗯,剛起身,怎麼…那麼……熱鬧。」天曉得,她差點就想說,怎麼那麼多禽獸在……當然,她家欣柔不會是禽獸。
只見欣柔笑得風情,假意虛探她額頭的溫度,附耳輕語︰「今夜,你猜有誰會來?」
「額?誰?」雲初迷惑的問道。還沒反應過來,便覺欣柔笑得一臉神秘︰「待會你便知曉。」
說著為她披了件外衫,拽著便急急往院子走去。心里盡管莫名其妙,到也沒再吱聲。
到了院子,眼瞅著眾人,老的少的,俊的俏的,當然還有那條還流著哈喇子的大黃狗,和不知何時已飄至跟前的白洛塵。心下一驚,這排場,搞什麼東東?
「雲兒,身體可好些?」抬眼一臉驚異的望著聲音的發源地。哇滴,師傅您老人家會問候我?月亮打地洞里出來的吧?
記憶中,這老頭從未這般關懷過,不是一臉的陰霾,就是不言不語。那時候她總覺得世外高人都這副德行,親近不得。如今眼瞅著倒有幾分慈眉善目。
「瞧你?」一個爆栗子又砸了下來,憋著眼淚恨恨地瞪了莫離一眼,她就知道,這也是頭禽獸,人面獸心,爆栗子上癮了都。想著,便回頭一臉幽怨的撇了欣柔一眼,這一眼,飽含的深意太多太多……
秀儀望著眼下的幾個孩子,溫柔的笑笑,輕輕的揉了揉她那遭遇不測的頭頂,拉著便就著石桌坐了下來,鄰桌而坐的是欣柔和莫離……
「洛塵,怎麼說?」只听落青雲轉臉問起了那個被她刻意忽略的仙人,「他?還會醫術?」心里泛著嘀咕,不動聲色的抬起了頭。
白洛塵此時也似感應,眼神對望,均是一楞,瀲灩的目光閃過一絲隱忍,揮著衣袖,舉止文雅一如從前。心下郁結,他們都還沒正式說過什麼話,怎麼都這麼不約而同了呢,難道這禽獸今生也認得她不成?
「倒…並無妨,偶感風寒罷了。」剛回過聲,洛塵一句話已經結束,但雲初還是听出了些別樣的味道,是自己多心嗎?
「雲初,可嚇到我了,你現在感覺好…好些沒?」一雙豬爪適時地攀上了自己的臂膀,不用抬眼,也知道是二牛那廝,但看在他如此這般關心自己的份兒上,雲初愣是壓下了想要再次痛扁他的沖動。
「好多了。」說完便看到身邊的秀儀一臉慈祥的望了望敦厚的二牛,心里頓時有股怪異的感覺,許是多心,便兀自搖頭,不再理會。
回神才瞧見,桌上水果糕點,有酒有肉,地兒不大,倒很豐富。還沒坐熱下,便听聞門口傳來一陣笑聲,笑聲風情爽朗︰「你們倒是逍遙,不等本莊來就坐下了啊?」
真是不見其人,便聞其聲,幾人不約而同的望向院外,卻覺一道英姿呼嘯而來,還沒看清就已到了跟前,一把折扇「唰」的一聲遮在眼前,擋了大半視線。
雲初心里暗罵,哪頭禽獸,偏擋自己?來人收回折扇,一臉戲謔地轉身調笑起邊上的欣柔︰「唇紅齒白,櫻桃小嘴,好一副秀色可餐。」倒把呆愣的雲初撂到了一邊,只瞅見莫離眉眼間一閃即逝的輕皺。
男子身著降紫色錦袍,背著身子根本看不清容貌,正欲挪步,又听洛塵冒出一句「好久不見,姚墨。」接著秀儀和落老頭齊聲道︰「莊主。」驚得她眉間一跳,納尼?莊主???
揉揉眼,見落青雲神情敬意,他人均無訝異,洛塵依舊一派閑逸,神色淡定。這二牛此時倒結結巴巴沒了聲音,局促不安的樣子顯然是緊張過度,瞧瞧,果然小孩子一個,憨憨好笑。
雲初心癢,就要探過身子瞧瞧真人,便見所謂的莊主已經猝不及防轉了身面向自己,伸眉瞧去,這一瞧風雲變色,詫得她不覺後退幾步,一臉驚恐,「你你你?!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