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綴綴和余婷君在病房的門口等著,眼楮都是紅紅的。邊靜她爸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不說話。我心里忽然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慌。
我問余婷君邊靜她怎麼了。余婷君抽泣著說︰「今天上班的時候,邊靜先是流鼻血,然後就直接暈了過去。」
「我早就見過她流鼻血了,為什麼我不把她拉到醫院呢,就算是綁也得綁到醫院啊。我TA媽就是一廢物。」我狠狠地甩給自己一個耳光。
邊叔叔說︰「紀南,這不怪你,你不要自責。田田得的是……家族病,她媽媽,她外婆都得了這種病。所以這不怪你。」
我嚇得魂飛魄散,蹲在邊叔叔面前抓著他的胳膊問︰「可以治嗎?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對不對?」
他沒有說話,只是坐在椅子上不再說話。我明顯看到他比我上次見到他顯得蒼老了很多。我也終于明白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哀傷來源于哪里。
我來到病房中,堵雪軍坐在邊靜的面前,眼楮紅紅的。見我進來,他輕輕地站起來走了出去。
我坐在邊靜的床頭問︰「你怎麼了?我找工作都找得頭破血流了,你還有興致在這躺著。」
邊靜笑著說︰「我沒事,好著呢。如果看見公交車上有帥哥,我都能撒丫子追出兩個站去。」
我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來,邊靜用那只沒有打點滴的手來牽我的手,平靜地對我說︰「別難過了,也別為程爽的事難過了。我喜歡看你開開心心的樣子。」
「我和程爽分手的事你都知道了?是余婷君告訴你的吧。」
「是堵雪軍告訴我的,程爽告訴堵雪軍他的想法後,堵雪軍一拳打在程爽的臉上,說了句「決裂」就走了。你說你這麼好的女孩子,他怎麼就舍得松開你的手呢!」
我哭著使勁地搖頭說︰「我不好,我一點兒也不好,我沒有照顧好你。」
「別哭,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不嫌丟人啊?這不怨你,相反我一直在心里感謝你,還有綴綴和余婷君。我高中的時候無意中看見我媽以前的病歷,才知道我有這個病。知道了這一切後,我都不知道以後的這幾年要怎麼活,因為我隨時會離去。直到遇到你們三個我才看到生活中還有別樣的色彩。可能是上帝不忍心這樣對我吧,所以才派了三個天使一樣的女孩來守護我。」
「你會沒事的,我們以前不是說好了嗎?要永遠在一起,還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所以你不許違背我們的約定。」
邊靜笑了笑,她的皮膚很白,她說︰「對不起啊,我一直說話算話的,這一次恐怕是要食言了,呵呵,不要怪我哦。」
我一直哭一直哭,我說︰「邊靜你別丟下我,千萬不要丟下我!以後我們都在一起好不好,你陪我傷心難過,我陪你看落寞的人間。你不在我身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還有綴綴和余婷君陪著你呢。你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余婷君,她還只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沒有城府,沒有心機,有的只是單純。不要讓她受到傷害,更不要讓她對這個世界失望。」
我使勁兒地點頭說︰「我答應你,什麼我都答應你,我一定會保護好她的。」我已經泣不成聲,而邊靜還是一臉的平靜。
听完我的保證後邊靜臉上浮現一絲笑容,她把手放在我的臉上幫我擦干眼淚。她說︰「你知道嗎?我听我爸說我媽也會跳舞,他們在八十年代相遇,我媽很前衛,跳的是爵士什麼的。所以我要學我媽那樣,我想我媽要是知道我也會跳舞,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會的,會的,一定會的,你跳舞很好看。」
邊靜也開始哭了,一行眼淚從她的眼角流下來。她對我說︰「其實我也很愛堵雪軍呢,第一次見他就喜歡上了他。喜歡他松軟的頭發,喜歡他明淨的笑容,喜歡他T恤上洗衣粉的味道,喜歡他高興時的樣子。他曾經對我說總有一天他會牽著我的手去旅行。听過我是多麼的開心,我也想和他一起去看那些山山水水。可是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的生命太短了。如果我突然地離開這個世界,他會很傷心的。我怕他會像我爸和我外公那樣,很難從過去的感情中走出來,固執的選擇一個人生活。我不想讓他孤單,所以只能一次次的拒絕,每拒絕一次我都會在心里默默地對他說對不起。所以紀南,你不必為了程爽而感到難過,其實他還是愛你的,只是因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才不得不和你分開。就像我和堵雪軍一樣,雖然我們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我不難過,只要有你陪著我,讓我怎麼著都行。」
「別傻了,冥冥之中,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我們反抗不了。」
「別泄氣,現在的醫療技術這麼發達,你一定會沒事的。」
邊靜搖了搖頭說︰「你知道我吃的那些藥多少錢一盒嗎?而且它們只是起輔助作用,這個病很少見,治愈的話更是不可能。」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一個勁兒地哭。
邊靜說︰「你讓她們兩個進來,我和她們說說話。」
我站起來,走到門口,讓她們兩個進去。
我來到醫院的後院,這里有很多的樹。其中有一種樹長滿了粉紅色的花兒,在廣州很常見。只是我來到廣州這麼長時間還是不知道這種樹叫什麼名字,我抱著樹蹲在地上,眼淚忍不住的往下滴。
我終于還是忍不住的大聲哭出來,哭得歇斯底里肝膽欲碎。
上帝,您可以對我再狠一點嗎?丟了工作,丟了男朋友,這些我都願意承受,但請你別把邊靜從我身邊帶走。
邊靜,一直以為我會永遠的和你在一起。一起上學,一起工作,一起成家,一起向著未來成長。直到老得不能動的時候,我還要拄著拐杖到你家和你瞎貧。可是現在,你卻要舍下我去另一個世界,以後的路途中沒有你的陪伴,就算我看到世間最美的風景,又該向誰訴說?
一張紙巾遞到我的面前,抬起頭,是堵雪軍。他說︰「不要哭了,邊靜最怕看見你哭,你在她面前要表現得很堅強。」
我點點頭,接過紙巾,把眼淚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