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整理邊靜的東西。我幫她把以前的衣服整齊地疊起來,每疊一件都會想起她以前穿這件衣服時的樣子。在櫃子的最深處還保留著堵雪軍送給她的那個裝滿星星的玻璃瓶,里面寫的那些字條還在。現在看到這些字條,每一張都可以讓人感動得流淚。我想邊靜一直很用心地保管著這個瓶子吧。
其實對于邊靜的離開,堵雪軍的難過應該不亞于我們吧。才幾天的時間,整個人憔悴了很多。
我在邊靜抽屜的最底下發現了三個日記本,我不知道邊靜還有寫日記的習慣。她應該是瞞著我們偷偷寫的吧,要不然這麼長的時間,我怎麼就沒有發現。
我開始一頁一頁地看,她從大一開始一直記錄到一個月之前。很多的事也是看了她的日記本我才想起來。
第一本記錄的是我們大一的時候,那是段很美好的歲月。第二本是我們上大二的時候,我們開始憂愁,我們開始對未來產生恐懼。
原來她是那樣的在乎我們三個。就像我在乎她們三個一樣。
「今天紀南和常喜分手了,看得出紀南很難過。看她難過的樣子我很心疼,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願意替她分擔。只希望她快點好起來。」
「今天我帶紀南逃課去了情人橋,還偷了一輛自行車,啊,啊,啊。好刺激啊。只是回去的時候被車主發現了,他長得很帥。很慶幸他不和我們計較。」
「紀南開始喜歡唱歌,只是唱得不好听,只唱《斷點》。我還在廁所里發現她抽煙,我生氣地拍了她一巴掌,她真的不應該這樣。真想讓她快點好起來。還像以前那樣,和我們幾個一起沒心沒肺地瘋。」
「她們去我家吃飯了,我告訴了她們我沒有媽媽,也告訴了她們我爸爸和我媽媽的故事。她們听了很感動。只是我沒有告訴她們我有家族病,我怕她們會時刻擔心失去我。紀南和余婷君的手藝很好,不過還多虧了綴綴的指點。她們在我家吃的很開心,還喝了酒,哈哈哈哈。」
「啊,呀呀呀,氣死我了!原來我爸臉上的那個紅印子是紀南拿鏟子拍的,她個死丫頭,連我爸也敢打!」
「又到中秋節,班長組織班級活動。這次常喜沒有載紀南。我想紀南應該很難過吧。」
「綴綴天天都去圖書館,她學習真的很認真。我們班沒人有她那麼認真。我想以後她應該會很幸福吧。」
「我進舞蹈協會了!真的很開心。只是社長是上次的那個車主,我害怕他會公報私仇。我想我也要像媽媽那樣跳舞了吧,等到有一天我見到媽媽,告訴她我也會跳舞,她應該會很高興吧。我爸爸和媽媽不就是因為跳舞才認識的嗎。我們的隊伍叫夢舞隊,很好听的名字,里面有個叫堵雪軍的隊友,他長得很帥。我沒有和紀南討論,我怕她說我花痴。」
「今天紀南一個人跑出去,我和綴綴小余都很擔心她,綴綴到處找她。很晚她才回來,她遇到了危險,是程爽救的她。幸好紀南沒事。」
「程爽向紀南表白了,呵呵,真羨慕紀南,希望程爽是真心的。」
「啊,堵雪軍向我表白了,我很猶豫,雖然我也很喜歡他,從看見他的第一眼起心就怦怦跳。可是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因為有一天我會突然離去。那樣他會很傷心。」
「今天堵雪軍帶著一幫小孩子在寢室樓下跳舞給我看。小孩子很可愛。其實我也想答應做堵雪軍的女朋友,可是我不能答應他。我憤怒地讓他滾。我真的不想傷害他。堵雪軍,千萬別記恨我哦!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我不知道該怎樣彌補。」
「邊靜你一定要堅持啊,跳舞雖然很累,但是有一天會很耀眼。」
「堵雪軍總是窮追不舍,我該怎麼辦呢?有時候真想在死之前轟轟烈烈地談一場戀愛,可是這樣的話我就太自私了。堵雪軍,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雖然,我也同樣喜歡你。」
「在常喜的生日晚會上,我看見了他的女朋友。長得和紀南很相似。」
「今天流鼻血了,我很恐慌,以前在網上看到這種病開始的時候就是流鼻血。我騙紀南那是因為我才流的鼻血,她居然信了,嘿嘿。紀南真笨!」
「我不敢迎接堵雪軍的眼神,從來沒有像這樣,看見他心跳就開始加速。」
「班長組織我們去放許願燈,我許下了好多的願望。其中最多的是關于我們幾個的。我想讓她們三個幸福,平安的生活下去。也希望堵雪軍快點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光棍節綴綴帶著我們去玩,說是要去邂逅一段美麗的愛情。在街上轉了半天也沒見到有人主動找我們說話。最後只寄了一封信,不知道以後我能不能收到她們寄給我的信呢。或許那時候我已經不在了吧。」
「我討厭背英語,可是不背不行。萬一我很久以後才死,那這麼些年我拿什麼來養活自己。」
「放假了,這學期終于要過去了,我們在校園里的時間不多了吧。很快呢,我想無論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忘記我的學生時代。」
「綴綴,余婷君,紀南她們家鄉都下雪了。我還沒見過雪呢。雪應該是純白純白的吧。」
「這一年過去了,時間給我留下了什麼呢。除了從十八變成十九,其他的再沒什麼了吧。」
「今天常喜的女朋友出了車禍,需要輸血。紀南讓我們都去醫院驗血。可是一驗血我的秘密就會暴露無遺。到了馬路邊,我告訴她我的腳扭了。看出來她很生氣。紀南,千萬別生我的氣啊。」
「原來王羲文是紀南同父異母的姐姐,哈哈,這下夠她糾結的了。听她說起她爸和那個女人的故事還是很讓人感動呢。還是上一輩人的愛情經得起風霜雨雪。」
「我今天發現了一個很大的秘密,我習慣性地拿綴綴的作業本來抄,可是拿錯了。她有一個專門記錄心情的本子,我誤以為那是作業本,可是打開以後看到了一些東西。原來她也愛著堵雪軍。她看見我動了她的本子就跟我發了火,我告訴她我什麼也沒有看見。我該怎麼辦呢?這有點復雜了。」
「綴綴,原諒我的自私好嗎?我也很喜歡堵雪軍,等我走了之後就把他讓給你。我也想被人愛。」
「今天紀南告訴了我一個很大的秘密,原來余婷君家的條件不太好。原來余婷君和我一樣都在心中藏著小秘密,生怕別人會看見。我告訴紀南要好好保護余婷君,她說保護余婷君我也有份,可是她不知道我隨時會從這個世界消失,再也不會回來。」
「綴綴要帶我們去方特玩兒,我其實想去的地方是西藏。可是時間太短。」
「旅途真好玩,在火車上我看見一個男的。我問他生命的真諦是什麼,他給我們看了一張照片讓我們自己參悟生命的真諦。我仿佛明白了些什麼。然後我不會再向命運抱怨什麼了。」
「開始實習了,真的很快呢,那種生活我還沒有過夠。邊靜不要怕哦,不怕苦不怕累的才是好孩子。加油!」
「我很努力地找工作,可還是找不到。爸爸讓我在家里待著,我不願意,我想真實的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
「綴綴真的很優秀,到了外企工作,真為她感到高興。」
「我和余婷君在一個地方工作,這死丫頭仗著自己早來幾天就老是使喚我。我告訴堵雪軍,堵雪軍說要氣死她。每次我們三個在下班回去的路上,堵雪軍都會買兩個哈根達斯,我們當著余婷君的面慢慢地吃。急死她。哈哈哈,余婷君氣憤的樣子很搞笑。」
「我和紀南去看小蠻腰,我又流鼻血了。她這次很認真,非要帶我去醫院,我對她發了火。可是紀南你知道嗎?我自己的身體我怎麼能不清楚,我是怕你知道我有這個病會很難過。我讓她陪我回趟家,我到爸爸的房間吃藥。出來後我愣住了,她正拿著我的藥盒在仔細地看。還好上面全是英文,她英語又那麼差。我告訴她那是減肥藥,她又相信了。我想我是對她說最多謊話的人吧。」
「突然間感覺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身體越來越差。不知道她們在離開我之後會不會很難過。我不希望她們為了我而難過。」
「最近流鼻血的次數開始變多了。」
「上帝,你可不可以再給我多一點時間。我還沒有看到她們三個結婚,沒看到她們為人母,還沒听到她們的孩子叫我一聲阿姨。請你再多給我一點時間。」
「上帝,我懇求你再給我多一點時間。我多想和她們在一起。我還幫她們的孩子起好了名字,綴綴家的叫黃河黃,紀南家的叫長江長,余婷君家的叫白雲白。不過白雲白像是女孩子的名字,所以余婷君你一定要生丫頭別生小子!」
「紀南失業了,我很替她感到難過。希望她不要灰心。」
「我感覺身體越來越糟糕,我還是回家住一段時間吧。」
「這是我寫的最後的一篇日記了吧,我讓她們在門口等我,我想再看看這個被我住了快三年的房間。走了也許就真的回不來了呢。想哭。我把東西都放在這兒,好讓她們以為我還會再回來呢。」
我抱著本子蹲在地上用力地哭,邊靜,你怎麼就這樣走了呢。我們還有好多事沒去做,還有好多地方沒去。
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遇見你是上帝對我的饋贈。
你知道嗎?每次在我想哭的時候,看見你微笑的樣子我就會咬著牙把眼淚咽回去。
你知道嗎?總以為你會天長地久地陪在我身邊,一直到時光的盡頭,我看見你安然,我無恙。
你知道嗎?從你離開時,我發現連頭頂的天空都失去原有的色彩。再也不會明亮,再也不會變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