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灑落一地銀輝。
長壽宮中,沈凝雪姣好的容顏上,神情凝重,一臉惴惴不安。
她身上的癢病,本該入夜即發,劇癢難耐。
但是老天幫她,臨近晚膳時,太醫院的太醫與她送來了神藥,她服了一顆,卻一直擔心那種噬骨蝕心的劇癢還會發作,不過現在看來,是她多慮了,那神藥果真奇效。
不過,煩心事去了一樁,卻還有另外一樁柘。
錦榻上,如太後眉頭緊鎖,神情淡漠的端著茶盞,眸色深沉似水!
偷偷的瞥了如太後一眼,她低垂眼瞼,神情緊張的等著崔姑姑自天璽宮回返!
不多時,崔姑姑踏著夜色自天璽宮回返扳。
垂眸入殿,她在如太後身前福了福身子,恭敬一禮︰「奴婢參見太後!」
「回來了!」
如太後輕應一聲,將茶盞放下,挑眉問著崔姑姑︰「皇後現在如何?是真病還是故意在皇上面前裝病?」
「稟太後……」
側目睨了沈凝雪一眼,崔姑姑微低了低頭,無奈說道︰「方才奴婢問過榮海,榮海說……是長公主殿下與太後治的傷,還說皇後娘娘手臂上的燙傷很重,日後只怕會留下疤……」
听了崔姑姑的稟報,沈凝雪唇角不禁勾起,如太後則神情微冷︰「不就是碗參湯麼?一路從冷宮過來,燙一下怎麼會嚴重到留下疤痕?」
「現在眼看到夏天了,參湯涼的本來就慢……」崔姑姑神色憂慮的看著如太後,語氣中不無擔心的凝重出聲︰「太後,眼下皇後昏迷不醒,皇上又以為您故意刁難皇後,若他盛怒,只怕後果不堪設想啊!」
「呵……」
听聞崔姑姑憂心之事,如太後冷然失笑,嘴角勾起的弧度透出幾分涼諷︰「皇後今日受傷,確實是因為哀家,今日這刁難之名,無論哀家願與不願,都得背在身上。」
「可……」
崔姑姑凝眉深皺,斜睇了眼邊上的沈凝雪,語氣沉重道︰「今日之事,依奴婢看,全因那些心懷叵測之人而起!」
「哀家明白你的意思!」如太後看了崔姑姑一眼,冷笑著轉頭看向一邊︰「今日哀家,是被人當利用了!」
聞言,崔姑姑神情一凜,偏頭看向低眉斂目垂首一旁,大氣兒都不敢喘的沈凝雪!
如太後微微冷笑,冰冷的視線,淺淺淡淡的落在沈凝雪身上。
感覺到兩人的視線,沈凝雪頓時如芒在背!
心底驀然一慌,她笑的牽強,磕磕巴巴道︰「太後明鑒,凝雪今日只是實話實話,不敢對您有任何欺瞞,凝雪也不知事情會落到如此地步啊!」
「你不知道嗎?」
崔姑姑嗤笑一聲,聲音冷漠︰「早在你讓自己的人掌摑你自己嫁禍太後之時,便已然是在欺瞞太後了!」語落,崔姑姑對如太後恭身說道︰「太後娘娘,就今日之事,奴婢方才在天璽宮中,听到了截然不同的說法……」
「崔姑姑,您是寧可信別人,也不信我嗎?」沈凝雪臉色微白,不理崔姑姑,她上前一步,轉而跪落在如太後身前,矢口否認道︰「太後明鑒,縱是借凝雪一百個膽子,凝雪也不敢欺瞞您啊!」
黛眉緊蹙著,她暗一思忖︰「是皇後,今日打了凝雪的,的的確確是皇後啊!」
低蔑著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如太後眸色一沉,道︰「現在是誰打了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因為這件事,皇上與哀家生了嫌隙,你說哀家該如何行事,才能消去他心中怒火?」
「這……」不敢去看如太後的冷眸,沈凝雪的俏臉上梨花帶雨,心思急轉了轉,她眸光一亮︰「太後,要不讓素妃出面……」
「素妃!」
如太後哂然一笑,面色瞬間更加冷凝。
枉她一直器重沈凝雪,卻直到現在才知道,這只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如今,她對南宮素兒入宮一事,雖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說到底還是心存不滿的,可這個草包,居然讓她去找南宮素兒!
哼……
「太後……」
睇見如太後眼底的失望和鄙夷,沈凝雪心頭一顫,紅唇微啟著,剛要出聲,卻听殿外傳來唱報之聲︰「皇上駕到——」
听聞獨孤宸來了,如太後神情一怔,置于桌上的手倏地握緊!
不等她做出反應,獨孤宸已然帶著梟青和榮海,自門外昂揚而入。
看著獨孤宸陰沉著臉,單手背負一路自殿外走進,如太後的唇角,牽扯一抹勉強的淡笑︰「皇帝你來的正是時候,哀家正想過去瞧瞧皇後,這會兒子皇後可好些了?」
原本,獨孤宸是帶著劍的,但是念著太後的身份,他並未直接執劍而入,在燈光的照射下,獨孤宸英俊的臉上,文雅舒潤,冷冷斜睇了跪在地上的沈凝雪︰「皇後現在還沒有醒,母後與其去看她,倒不如先還她一個公道!」
聞言,太後眉心緊皺,眸光微斂︰「皇帝,你這是何意?」
「何意?」
獨孤宸清冷一笑,瞥了一眼如太後,俊朗的眉倏地上揚︰「事到如今,母後難道不知兒臣的意思嗎?!」
「皇帝!」
從未見獨孤宸對自己如此態度,如太後心下微顫,怔怔起身︰「你不信母後嗎?」
听聞太後此言,獨孤宸的心,不禁深深刺痛了下。
眼前之人,是他的母後。
是他從小到大,最親近,最信任的人。
他從來都敬她,愛她。
但是今日……腦海中,浮現出沈凝暄受傷的手臂,想到她白皙的手臂上,以後會落下丑陋的疤痕,他心下一冷,轉身自梟青手中,唰的一聲將長劍抽出,直向著跪在的地上的沈凝雪而去。
邊走,他還邊對如太後冷道︰「今日之事,兒臣只當母後是失手打落了湯碗!但是對于沈凝雪,兒臣卻再也不想容忍半分!」
「皇上!」
眼看著獨孤宸手持寶劍,來勢洶洶,沈凝雪倒抽一口涼氣,條件反射的將嬌軀向後仰去。
「皇帝!」
急忙起身,一把抓住獨孤宸握劍的手,如太後顫聲道︰「這里是哀家的長壽宮,你今日這是要在這里見血嗎?」
「母後覺得她不該死嗎?」
薄而性感的唇角微微一翹起,獨孤宸薄涼一笑,冷諷的聲音在如太後耳邊想起︰「母後不是一直逼朕準她入宮嗎?今日朕便殺了她,從此絕了母後的念頭!」
聞言,如太後心頭不由一顫!
她太熟悉自己的兒子了,自然知道他現在對沈凝雪是真的動了殺心的。
「太後救我!」
驚聞獨孤宸所言,沈凝雪臉色慘白如紙,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滿是驚恐的淚光!
她不想死!
自然也知道,眼下能救自己的,只有如太後一人。
看著眼前既熟悉的兒子,正以冷冽陌生的目光凝著自己,如太後的聲音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皇帝可曾想過,即便她做的再錯,也終究是皇後的親姐姐,若你殺了她的親姐姐,日後又該如何面對于皇後?!」
「親姐姐?」唇角冷嘲勾起,獨孤宸不禁哂然失笑︰「一個連親妹妹都要設計陷害的姐姐,皇後要來何用?」
如太後面色微變了變,出聲勸道︰「皇帝只想著皇後,難道就不想想,只因為今日之事,若你便殺了她,沈相國心中會如何想?天下百姓又會如何如何想?」
聞言,獨孤宸眉宇輕輕一皺!
「她做過的黑心事,不只是今日這一樁,但憑哪一樁,她都該死!」
「即便該死,也不該是今日!」
見狀,如太後心弦一松,將獨孤宸握劍的手緩緩壓下,她冷眼看向沈凝雪︰「崔姑姑,傳哀家懿旨,從即日起,將沈凝雪逐出皇宮,此生今世,哀家不準其再踏入長壽宮一步!」
太後此令一下,沈凝雪的臉色登時一黑︰「太後……」
如太後如此言語,是放棄她了。
她還想要進宮,想要做皇上的妃子,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低眉看著沈凝雪發黑的臉色,獨孤宸心中厭惡,一腳踹在她的胸口上,將她踹翻在地,他怒沉著臉色,猶不覺解氣,冷聲說道︰「母後不覺得,如此處置,太過便宜她了?」
聞言,如太後驀地沉了臉色︰「皇上想要如何?」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眼底的光華,冷的慎人,獨孤宸俊美無儔的容顏上,露出了一抹獰笑︰「傳朕旨意,自今日起,但凡在官位者,膽敢娶沈凝雪為妻,罷官流放,但凡經商者,膽敢娶她為妻,賦稅翻倍,逐出京城!」
沈凝雪,是沈凝暄心中所恨,且還不知處心積慮的想要陷害沈凝暄。
她不是妄想要飛上枝頭嗎?!
他就讓她從枝頭跌落到泥坑,而且還永不翻身!
他要讓她,卑賤如草民,活的生不如死!
「皇上!」
沒想到獨孤宸竟會如此狠絕,如太後不禁微微一驚!‘
「母後不必多說,這是朕最後的讓步!」
唰的一聲!
將寶劍送回劍鞘,獨孤宸冷冷斂眸,直接拂袖而去。
神看著獨孤宸挺拔的背影,覺得自己的兒子,已然距離自己越來越遠,如太後無奈垂眸,垂眸之際,見沈凝雪的臉色,早已如菜色一般,她無奈喟嘆一聲,緩緩閉上雙眼。
世上,不是有句話,叫做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嗎?
而今沈凝雪落得如此下場,根本是她咎由自取,而她,同樣被其牽連,為自己的兒子所遷怒,也只得听之任之了!
獨孤宸說的沒錯。
這,已經是他最後的讓步了!
————首發————
窗外,夜色正濃。
獨孤宸剛剛出了長壽宮,便見清荷一臉一路小跑著由遠處而來。
見狀,他眉心驀地一凝,尚不等清荷開口,便率先開口,幽聲問道︰「你何以來長壽宮了?可是皇後身子又不好了?」
「不是!」
因一路小跑而微微喘息著,清荷先搖了搖頭,這才對獨孤宸福身道︰「啟稟皇上,皇後娘娘醒了,正吵著要回冷宮呢,月公子讓奴婢過來請皇上回去!」
「醒了嗎?」
眸色瞬間綻亮,獨孤宸心中緊繃的弦不由松了松,想著沈凝暄吵著要回冷宮,他眸色微暗了暗,旋即大步抬起,快步朝著天璽宮方向而去!
天璽宮,寢殿之中。
手臂之上,陣陣灼痛襲來,沈凝暄雙眸緊閉,眉心緊鎖,只得緊咬朱唇,才可不讓自己發出痛呼之聲!
早前,在前往長壽宮時,她所服的丹藥,便有發熱止痛之效。
如今藥效一過,舊傷加新傷,讓她真真切切感受著何為疼痛難忍!
「丫頭!」
抬手拿濕巾擦了擦她額頭密布的汗珠,月凌雲語氣溫和道︰「如果痛的話,就哭,忍不住,就叫出來,莫要強忍著!」
「我哪里有那麼脆弱……」
微蹙了蹙眉,沈凝暄長出一口氣,抬眸看向月凌雲,緊咬著牙關說道︰「表哥,扶我起來吧,我要回冷宮!」
「你來天璽宮,是皇上的意思,若想回去,自然也要等皇後點頭!」眸色深深的看了沈凝暄一眼,月凌雲將視線移開,轉頭對邊上的青兒道︰「你去給皇後娘娘倒些熱水來!」
早已料到月凌雲會是如此言語,沈凝暄微眯的瞳眸中,微閃了閃。
片刻,見他回頭再次看向自己,她艱澀一笑,動了動自己受傷的手臂,痛苦申吟道︰「哼哼……好疼!」
見她如此,月凌雲微抿了抿唇。回眸之間,睇見沈凝暄掀被下榻,他不由出聲阻止道︰「別的娘娘,使勁渾身解數都住不進天璽宮,你眼下就在這里,何必身在福中不知福!」
「別拿我跟她們比!」
忍著劇痛,沈凝暄齜牙咧嘴的緩緩閉上雙眼︰「與其讓我住在這里,我寧可回冷宮去!」
「朕不準……」
自殿外而入,見沈凝暄緊皺眉心,一臉痛楚的模樣,獨孤宸心下一疼,幾步行至榻前。
沈凝暄緩緩抬眸,凝著眼前因一路趕來有些氣喘的俊逸男子,她哂然一笑,冷淡勾唇︰「滾!我不想看到你!」
「凌雲先行告退!」
听著室內眾人,因沈凝暄對獨孤宸大不敬的言語,而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月凌雲對獨孤宸恭了恭身,便直接退了出去。
「你們也都退下吧!」月凌雲一走,獨孤宸便遣退了眾人,輕輕回眸,凝望著一臉冷凝,看著自己的沈凝暄,他心中暗暗舒了口氣,緩步上前,落座于她身側,深情凝眉道︰「疼嗎?」
「想听真話還是假話?」
因他的靠近,沈凝暄微側了側身子,不小心牽扯到自己受傷的手臂,那火辣辣的痛楚,不由讓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嘶——」
是真疼!
「別動!」
輕斥一聲,獨孤宸長臂一伸,躲開沈凝暄受傷的手臂,將她用力擁入懷中。
「放開!」
眉心緊皺了皺,沈凝暄的另外一只手,用力推著他健碩的胸膛,沉聲說道︰「你放開我!」
「我不放!」
將她柔軟的身子,用力抱的更緊,聞著她身上藥香與體香交融的味道,獨孤宸浮躁的心,忽然之間便安靜了下來,微微喘息著,眸色越發深邃,他目光灼燃道︰「沈凝暄,朕今夜就讓你住在這里,除了這里,沒有朕的允許,你哪里都別想去!」
「獨孤宸!」
微仰著頭,自嘲一笑,手臂傷的傷,實在痛的厲害,沈凝暄放棄掙扎,將下頷抵在他的肩膀上,淡淡說道︰「你如今有了素妃,太後還為你將沈凝雪召進宮來……相較于她們的天香國色,我生的平庸至極,最重要的是,我的心,從來不在你身上,你何必如此強求?」
「朕就是想要強求,你又能如何?」
獨孤宸知道,沈凝暄的心在誰身上,但是他也知道,那個人從今以後,再也不能跟他搶什麼!
是以,他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哪怕懷中女子的心是石頭做的,他也要跟焐熱了!
「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輕輕淡淡,嗤笑一聲,沈凝暄未曾受傷的左手,趁獨孤宸不注意,驀地點了他的穴道。靜靜的,自他懷中起身,沈凝暄微微斂眸,凝著他俊美的容顏,清涼的眸子,緩緩眯起,她伸手描繪著他俊朗的眉形,笑的分外苦澀︰「皇上,你可知道,當初沈凝雪將字畫拿回相府時,我便知道,那是那些字畫出自你手,沒錯……我奪了沈凝雪的後位,但是自入宮伊始,我也曾抱著從一而終的信念,想要好好的做你的皇後,為你生兒育女,與你白頭偕老……」
「暄兒……」
從不曾,從不曾听沈凝暄如此深情並茂的說著過往之時,獨孤宸的心,仿佛在這一刻被她攥在手心,只要她輕輕一捏,他便會覺得痛。「過去,朕的確錯過了太多的機會,但是以後,朕一定會好好補償你!」
「補償?」
蒼白的俏臉上,盡是涼諷刺之意,沈凝暄擰眉問道︰「皇上打算如何補償我?補償我什麼?無上榮寵?榮華富貴嗎?」
「如果你想要,朕全都給你!」獨孤宸輕笑了笑,心下卻是苦澀不堪!
以沈凝暄的個性,豈會喜歡這些?!
只是……若她真的要,他便一定會給她,無論她要的是什麼!
「皇上!」
深凝著獨孤宸,沈凝暄眸光燦燦︰「若我說,我要齊王回來呢?」
聞言,獨孤宸心下一沉,眸色瞬間瞬息萬變。
對于朝中和世人,齊王如今只是發配西疆,他的死訊他一直都打算秘而不宣!
是以,此刻沈凝暄提出這個要求,他一點都不意外,但是他卻無法答應。
心中總覺壓抑的難受,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又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方才啞聲說道︰「暄兒,你是朕的皇後,朕不可能將一個覬覦朕皇位和女人的人留在身邊……」
听他如此說著,沈凝暄心下微微一酸,臉上的笑微微泛冷︰「皇上的意思,就是不答應了!」
明明,那個人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可現實中,她卻要裝作不知,跟獨孤宸再次周~旋。
雖然一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真正面對的時候,她心中的痛,卻仍舊那麼昭然。
睇見沈凝暄眼底的冷意,獨孤宸心下一緊,輕聲說道︰「除了齊王之事,朕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皇上,你做不到的!」
手臂的上灼痛,時刻錐心,沈凝暄緊咬著牙,笑的嫣然,眼底卻是一片清冷︰「即便沒了齊王,你我之間,還有南宮素兒和沈凝雪……」
「你放心!」幽然出聲,打斷沈凝暄的話,獨孤宸輕聲說道︰「沈凝雪已經被朕趕出宮去,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那素妃呢?」
眸色微動了動,沈凝暄的視線,與獨孤宸的視線在空中糾纏︰「皇上,人的心,只有一顆,在我和她之間,到底哪一個才是皇上心里的人?若是我們兩人之間,只能留下一人,皇上會選誰?!」
「暄兒……「
被沈凝暄問的一時語塞,獨孤宸俊朗的眉,倏地一皺,眼底神情復雜。
他曾經,是那麼的喜歡南宮素兒。
即便誅殺南宮滿門,卻還是將她秘密送往楚陽,除了如此,更是每年都到楚陽去看她一眼。
他不喜歡她麼?!
他喜歡!
但之余這份喜歡之上,更多的卻是愧疚之情!
但是,沈凝暄不同。
自從楚陽回來之後,即便有南宮素兒日夜相陪,他的心里總是時不時的會想起她的一顰一笑。
沒有緣由,不知原因。
她的身影,卻總是繚繞在心頭,揮不去,驅不散……
他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但是……這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的皇後,一個是他的宮妃,他從未想過,在兩個女人之間做出選擇!
「皇上,不知道會選誰吧?」
生意低喃著,仿佛夜半申吟,沈凝暄淒婉一笑︰「既是如此,皇上便去找你的素妃,不要再來招惹我!」
言罷,沈凝暄眸色一斂,轉身向外走去。
「暄兒!」
心下因她淒婉一笑,不禁被扯痛了,獨孤宸想動卻動不了,只得沉聲說道︰「若是你想要,朕從今日開始,只會寵你一人!」
聞言,沈凝暄腳步微頓。
「好一個只寵我一人!」唇角邊,勾起一抹涼涼的淺笑,她不曾回眸,再次抬步向外︰「皇上為了南宮素兒,已經不知放開了多少次我的手,你讓我如何信你?」
聞言,獨孤宸眸色一冷,面色陰郁道︰「朕會證明給你看!」
話落時,眼眸深處那抹倩影,已然出了寢殿。
心,隨著那道離去身影,仿佛被掏空一般。
獨孤宸眸色驀地一暗,緊皺著眉宇,緩緩而艱澀的閉上雙眼!
夜,已深。
他一直不曾傳梟青進來解開穴道,只是渾身僵滯的坐在那里,一直望著沈凝暄離開的方向怔怔出神……
————獨家首發————
經由長壽宮一事,接來下來養傷的日子,于沈凝暄而言,是愜意的。
自那夜之後,正如沈凝暄所言,獨孤宸每日必至冷宮,無論沈凝暄對他如何態度,他寬容以之,在宮人們眼中,他對沈凝暄的寵,已然到了溺愛的地步!
如此,沈凝暄的風頭,力壓素妃,成為宮中和朝中美談!
轉眼之間,一個月過去了。
炎炎夏日來臨,沈凝暄手臂的傷,已然痊愈。
只不過美中不足,讓獨孤宸痛心的是,果真如獨孤珍兒所言,她白玉般的藕臂上,落了一道蜿蜒如蛇的疤痕。
好在,沈凝暄心性率直,對于身上的疤,並沒有太大的抵觸。
這,讓他稍稍安心了些。
平日里,為了打發時間,沈凝暄命人在冷宮藥田一側,挖了一座不大的河塘,並找了些魚兒來,悠閑自在的養起了魚。
每日,獨孤宸在的時候,她的臉上,始終冷冷淡淡,對于他過去一個月的表現,她始終不予置評,但……每日獨孤宸離開之後,她都會窩在小溪前,神情愜意的看著河水的金魚自由游弋,眸中光華閃動。
這一日,獨孤宸去御書房之後,她又如以前坐在池塘前,開始對著水里錦鯉發呆!
自門外而入,見她神游往外的模樣,青兒輕嘆口氣,緩步上前︰「娘娘,大將軍來看您了!」
聞言,沈凝暄微微抬眸,雙眼中總算有了些光亮!
微微起身,她視線微轉,輕笑著看向青兒身後一臉溫雅笑容的月凌雲︰「大將軍忙完公事了嗎?」
雖然,宮中對于月凌雲獲封大將軍一事,一直爭論不下,不過在獨孤宸的堅持下,月凌雲還是成了燕國歷史上最年輕的一位大將軍。
「有勞皇後娘娘掛心,末將確實忙完了!」
輕輕的對沈凝暄眨了眨眼,月凌雲緩步上前,低眉看了眼河水里游的正歡的一群錦鯉,好看的眉形輕輕一皺︰「幾天沒見,這幾條小魚兒,像是長大了些!」
「本就長大了!」淡淡一笑,伸手扯了扯月凌雲垂落的袖擺,沈凝暄淡聲問道︰「我听青兒說,御花園里的花兒開的正艷,今日既是表哥來了,便帶我一起到御花園里走走如何?」
月凌雲眸光閃動,輕點了點頭︰「能陪皇後娘娘賞花,是末將的榮幸!」
聞他此言,沈凝暄展顏一笑,帶上青兒,與月凌雲邊走邊聊,朝著御花園方向走去。
盛夏之時,御花園里,百花盛放,最是繁華,放眼望去,奼紫嫣紅,美景處處,美不勝收!
與一襲白衣的月凌雲一起行走于萬花叢中,沈凝暄臉上淡笑依依,微微抬手,勾住身邊開的正艷的牡丹花,她輕嗅了嗅,而後含笑放開︰「這些花,就像是宮里的女人,朵朵盛放,各有各的美!」
「她們在美,如今專寵于聖前的,卻是皇後娘娘你!」對沈凝暄溫和一笑,月凌雲放眼向前,見花海中有一涼亭,他輕笑了笑,垂眸對沈凝暄說道︰「花海涼亭,盡賞萬紫千紅,真乃絕配!」
「那就過去坐坐!」
順著月凌雲的視線一路望去,果真見一涼亭,沈凝暄微彎了紅唇,抬步朝著涼亭方向走去。
然,行至涼亭前,她才發現,涼亭內早已有人先美于前。
涼亭內,南宮素兒一襲華美宮裝,妝容精致,正與自己的婢女桑菊,吩咐著什麼。
忽然,見桑菊面色微變,她轉頭望去,卻見沈凝暄與月凌雲站在亭外。
「皇後娘娘?!」
一臉驚訝的看著涼亭外的沈凝暄,南宮素兒從石凳上站起身來,只垂眸之間,淡淡的笑,便噙在嘴角︰「臣妾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在沈凝暄眼里,南宮素兒早已不是什麼好人。
無論是玉玲瓏構陷一事,還是沈凝雪入宮一事,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跟這個女人月兌不了干系。
是以此刻,看著眼前一臉淺笑,溫順婉約的絕子,她只淡淡一笑,輕聲說道︰「本宮只道沒人,想著過來涼亭一坐,原來素妃妹妹在啊!」
「這里景色優美,臣妾便想著過來小坐片刻!」南宮素兒淡淡一笑,側身讓出路來︰「若是皇後娘娘不嫌棄,與臣妾一起賞花品茶,如何?」
「本宮嫌棄!」
眸色微斂,尚算清秀的俏臉上,掛著一絲薄涼的淺笑,沈凝暄黛眉輕挑著,輕聲說道︰「本宮今日,只想跟月將軍一起聊聊家常,素妃妹妹可不是本宮的家人哦!」
聞言,南宮素兒面色微變,掛在嘴角的笑,微微有些僵硬。
「呃……」
眸華瀲灩,輕輕抬起,面對沈凝暄居高臨下的驕傲神情,南宮素兒隱于廣袖里的縴手,驀地握緊,籍以護甲刺入掌心的痛,強壓下心中忿忿,讓自己保持冷靜︰「既是如此,那臣妾告辭便是!」
即便再如何隱忍,臉色卻難免灰敗。
南宮素兒對沈凝暄輕福了福身,眸色斂下,抬步便準備帶著桑菊和小喜子離開涼亭。
「等等!」
就在南宮素兒即將踏出涼亭之時,沈凝暄清幽的聲音,再次在眾人身後響起。
聞聲,南宮素兒輕擰黛眉,轉身凝望著她。
迎著南宮素兒美麗的雙瞳,沈凝暄淡淡勾唇,輕飄的視線,自石桌上一掃而過,她聲音冷淡道︰「把你們的東西帶走!」
她此言一出,南宮素兒面色再變。
凝著她咄咄逼人的姿態,南宮素兒緊咬了牙關,輕聲說道︰「若皇後娘娘不喜歡,命人把東西扔了便是!」
語落,她轉身抬步,剛走出兩步,便听沈凝暄一點都不留情面的話語傳來︰「把這些東西都給本宮丟出去。」
聞言,南宮素兒眸色一冷,滿是怒容的抬步離去。
攆走了南宮素兒,沈凝暄的神情,再次恢復如常。
吩咐青兒去準備差點,又讓清荷帶著幾個宮人去摘花,她靜坐涼亭之內,抬眸看著身前正深凝著自己的月凌雲,語氣落寞道︰「表哥覺得,我方才那樣對素妃,過分嗎?」
聞言,月凌雲微怔了怔,旋即冷笑了下︰「素妃為人,心機頗深,你對她好也罷,壞也罷,不管你如何待她,她始終都會是你的敵人,既是對敵人,娘娘方才那般,已是十分仁慈了!」
听到月凌雲這麼說,沈凝暄不禁微微挑眉。
原本平舒的眉心,微微一擰,她輕聲問道︰「表哥這陣子,可去過相府?」
「自然你去過!」微側頭,看向沈凝暄,月凌雲涼涼說道︰「相府里,五姨娘有孕,虞氏坐立難安,我听聞她對五姨娘下了好幾回手,卻都是已失敗告終,這五姨娘,在舅父面前楚楚可憐,卻總是能讓虞氏吃上啞巴虧,也是個厲害角色,虞氏身子本就不好,長此以往,只怕會被活活氣死!」
「她若被氣死,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想到虞氏,沈凝暄的眸色,又冷了幾分,輕嘆一聲,瞭望著亭外百花,她輕勾了勾唇,淺聲問道︰「過去的一個月,沈凝雪的日子,過的可好?」
提起沈凝雪,月凌雲眸色微深。
俊眉輕輕一攏,他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皇上不只不準她入宮,還不準她嫁與貴冑,連商賈都不行,如今的她,空空美貌傾城,在姻緣上,卻是高不能攀,低卻又不就,此乃虞氏第二大心病!」
沈凝暄聞言,眼神微閃,回想過去沈凝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樣子,她眸色凜冽的輕皺了皺眉,半晌兒沒有出聲!
沈凝雪如今不只是虞氏的第二大心病,還是沈洪濤的心病!
見她不語,月凌雲也不打擾,只靜靜的坐著。
「表哥……」
許久,她終是再次出聲,卻在輕喚月凌雲後,語氣輕緩的問道︰「表哥,你覺得,現在對她們母女的懲罰,足夠了嗎?」
聞言,月凌雲俊朗的眉,微微一皺!
深凝沈凝暄一眼,他的聲音里,帶著淡淡的灑月兌和笑意︰「據我所知,虞氏如今心力交瘁,遲早會被五姨娘氣死,而沈凝雪……她沒了後位,更不能找到一個好夫婿,再加上體內無人能解的劇毒,只怕苟活不了多久,她們母女,如今可謂是生不如死!」
听了月凌雲的話,沈凝暄的嘴角不禁緩緩一勾!
死,太容易了!
她要的,便是她們生不如死!
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她抬起頭來,仰望空中艷陽,忽而低嘆一聲道︰「我在這皇宮里,還有最後一件事情要辦,出宮的事情,表哥可以開始準備了!」
ps︰今天風兒人品大爆發,本月最後一天求各種道具了,謝謝大家的打賞和悠莉的花花哦~~明天新的一天,向大家求月票了,明天會正常更新,後天大後天後爆發一萬五千字,親們,風兒愛你們,你們也愛愛我哈~~我爭取讓某男出來~~呃,只是爭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