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凌的話,讓沈凝暄微眯了眯眼,輕聲說道︰「看樣子,你是來為我解惑的!」
「確實!」
直言不諱的點了點頭,北堂凌並沒有如沈凝暄所願與她解惑,而是不緊不慢的輕聲調侃道︰「記得在臥龍山分別之時,你臉色一直不太好,現在臉色倒是紅潤了不少,看樣子這陣子獨孤宸把你照顧的不錯!」
沈凝暄看了他一眼,輕輕淺淺笑著︰「是很好!禾」
好的,不得了!
北堂凌笑吟吟的看著她,自己動手斟茶一盞,邊喝邊問︰「有沒有被他感動?」
沈凝暄垂眸,沉默了一會兒,方才悠悠說道︰「我這個人呢?從小得到的關愛就少,但凡對我好的人,我全都記在心里,如你,如他!」
「呵呵……妲」
听了沈凝暄的話,北堂凌蕭索一笑,兀自喝了一大口茶,他笑凝著沈凝暄,酸溜溜的問道︰「在你心里,是我重要,還是他重要?」
聞言,沈凝暄淡淡一笑。
暗自暗暗一嘆,這個問題還真是有夠無聊的,她抬起頭來,見北堂凌始終深深凝視著自己,眼底疑惑之色一閃而過,不由出聲問道︰「不是來與我解惑的嗎?那就不要再賣關子了,這可不是你北堂凌的作風!」
「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微微傾身上前,薄而性感的唇角始終掛著邪肆的淺笑,北堂凌壓低了嗓子,聲音性感醇厚︰「若是沒了獨孤蕭逸,他對你的好,再假以時日,你可會給他機會?」
聞言,沈凝暄眸光一閃,看著北堂凌的視線驀然轉冷︰「你此話何意?」
北堂凌臉色一變,再沒了方才的談笑風生,而是一臉嚴肅的站起身來,在沈凝暄身前緩緩蹲下,與她微冷的視線相交,再一次開口問道︰「我問你,若是沒了獨孤蕭逸,獨孤宸仍舊如現在這般對你好,你可會給他機會?」
「沒有若是!」
俏臉之上,早已覆上一層寒霜,沈凝暄直勾勾的與北堂凌對視,聲音也跟著凜冽起來︰「他現在還活著!」
即便,他真的不在了,她也不會再將自己的心,輕易交托給任何人!
「很好!」
薄唇勾起的弧度,美好而性感,北堂凌笑的有些落寞,卻又無可奈何的想要撫上她戴著人皮面具的小臉兒︰「我知道你的選擇了!」
「北堂凌!」
因北堂凌雲里霧里的話,沈凝暄有些氣惱的打掉他輕薄的大手,聲音冷漠道︰「說吧!你此行的目的為何?既然現在知道我的選擇了,又打算怎麼做?」
「你還真是跟以前一樣,一點都不可愛!」
手背上,酥麻陣陣,北堂凌緊抿薄唇,不悅的看著沈凝暄,然後重新起身坐回到椅子上,淡聲說道︰「半個多月以前,在這座皇宮之中,獨孤宸為了剿殺一人,曾經聚集了自己手中所有的精銳暗影!」
听聞北堂凌所言,沈凝暄心中咯 一下,臉色也瞬間變的慘白。
縴手緊緊攥起,她緊皺了黛眉,在靜滯片刻豁然起身,瞪大了眸子看著眼前的北堂凌,「半個多月前的哪一日?」
「你入宮那一日!」
眸光微轉,北堂凌神色復雜的看著眼前的沈凝暄。
她,入宮那一日!
心中雖然已然猜到答案,卻在听到北堂凌的答案時,忍不住後退一步,頹然跌坐在榻上,沈凝暄用力攥緊了繡拳,任由尖銳的指甲刺入掌心,卻是無比艱澀的閉上了雙眼!
她入宮那一日,獨孤蕭逸夜探而來。
依稀記得,他臨走時曾經說過,他要為她們母子,殺出一條活路來。
是否,在彼時,他便已然察覺到了外面的危險?!
他不是說,那個人值得他信任嗎?!
可是為何,那個人卻又要剿殺于他?!
腦海中,最近數日那個人的溫柔模樣,一直徘徊不去,想到他給她一張溫柔如水的臉,卻在轉眼之間,以惡魔之姿要取了獨孤蕭逸的性命,沈凝暄心中不禁黯然一嘆!
他和她,終究都錯信了嗎?!
想到那日獨孤宸聚集了所有的精銳暗影,想到他獨自一人面對眾人圍剿,沈凝暄的心便開始一直一直的往下沉,直到沉入冰冷的深淵之中,她方用力緊咬了牙關,輕聲喃道︰「如今逸入主齊氏一族,對他百害無一利,他……」
「他不甘心!」
北堂凌出聲,臉上卻是冷笑連連︰「那夜如果他得手,那麼獨孤蕭逸又如何入主齊氏行營?沒了獨孤蕭逸和他手里的遺詔,齊氏一族起兵叛亂,名不正言不順,遲早被他剿滅,到那個時候,江山是他的,而你……你只要他有足夠的耐心,一直對你好下去,他也勢在必得!」
北堂凌的話,就像是一把冰錐,字字扎在沈凝暄的心頭。
前兩日,她問及他時,他根本不曾將原因說出,只說是獨孤蕭逸想要奪回江山,自己無奈非常。
但是真相呢?!
想到獨孤蕭逸所經歷的一切,沈凝暄不禁嘆聲失笑。
是啊!
比起對她溫柔如水的獨孤宸,這樣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為了她,他可以毫不猶豫的逼著獨孤蕭逸喝下毒酒。
為了她,他也可以毫不留情的派出暗影剿殺于他!
這才是真正的他!
那個站在權利頂峰,從來冷魅無情的獨孤宸!
北堂凌知道,沈凝暄眼下的心情,一定十分復雜,但是在這一刻他,他卻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許久,沈凝暄緩緩睜開雙眸,眸光終于動了動,再開口,聲音已然略顯嘶啞︰「北堂凌,他還好嗎?」
「還算不錯!那日他遇險,是藍毅護他出的皇宮!」北堂凌邪肆勾唇,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這一次你又欠了我一次!」
「那就好!」
知道獨孤蕭逸無礙,沈凝暄心里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抬起頭來,與北堂凌四目相對,她眼底的晦澀盡退,「你可以,讓我欠你更多一些!」
北堂凌聞言,輕輕挑眉︰「比如……」
「比如……」
沈凝暄冷笑,眼底波瀾不驚,如古井一般寒徹︰「如果吳國出手幫助獨孤宸,那麼你新越便會出兵協助獨孤蕭逸!」
「女人!」
北堂凌明顯感覺到沈凝暄的情緒變化,似是有什麼從她體內破繭而出一般,讓她整個人看上去都冷了幾分,也讓他的心驀地一沉,在微頓了頓後,聲音也變得嘶啞幾分︰「你是真心的?!」
從獨孤蕭逸的一再退讓,北堂凌不難看出,他並不想要這燕國的江山,但是現在沈凝暄卻……
「我的心,比黃金還要真!」
眸華微斂,沈凝暄轉過身去,哂然笑道︰「再說了,他現在已經改變心意了,不是嗎?」
凝著沈凝暄單薄的背影,北堂凌沉默了一會兒,便微微一笑,對她點了點頭,「這件事情,我會幫你!」
聞言,沈凝暄淡淡一笑,眼底卻仍是一片清冷。
對北堂凌,她是真的沒有必要說謝的。
心思叵測,謀算如他,幫她為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回報,而她……自然也知道,自己什麼都給不了他!
深吸口氣,她再次抬眸望向窗外秋色,心思卻早已與方才不同!
宮外,獨孤蕭逸在爭,那麼在這深宮之中,她又怎可坐以待斃呢?!
————紅袖添香作品————
北堂凌離去之後,沈凝暄便再次躺在榻上,始終不曾入眠。
轉眼之間,兩個時辰即過。
眼看著夕陽西下,余暉散落院落之中,沈凝暄輕嘆一聲,起身披了斗篷,未曾梳髻,任青絲披散在肩頭,她緩步出了寢殿,立身于秋意瑟瑟的花圃前,看似是賞著花卉,心情倒是不錯。
在她身後站了許久,青兒輕聲問道︰「娘娘晚膳可有什麼想要用的?」
沈凝暄聞言,正在撥弄著秋菊的縴手微微一頓,笑意吟吟的轉身看著青兒︰「只要是青兒做的,本宮都喜歡!」
青兒笑了笑,微微頷首道︰「那奴婢現在就到御膳房親自給娘娘做!」
「去吧!」
笑看著青兒的笑靨,沈凝暄莞爾一笑,繼續觀賞著身前的秋菊︰「做好了,去天璽宮走上一遭,請皇上過來與本宮一起用膳!」
青兒聞言,頓時喜笑顏開︰「奴婢省的了!」
語落,她餃命而去。
看著青兒離去的背影,沈凝暄眸華微斂,眼底的笑意,瞬間退卻,緩緩行至邊上的座椅,神情淡漠的坐來。
這,也許就是他明明在她身邊,卻不曾與她相認的原因吧!
獨孤蕭逸深知青兒對她而言意味著什麼,如此才不想讓她心痛吧?!
只是,不管他如何為她著想,事情只要牽扯都青兒,她的心遲早都是會痛的,那個傻子可知道?她寧願痛,也不想讓他再受一分一毫的委屈,一點都不行!
沈凝暄的意思,是青兒做好了晚膳,再去請獨孤宸,但是她卻直接顛倒了順序,先去了天璽宮。
听聞沈凝暄要與自己一起用膳,原本正因前線戰事面色不渝的獨孤宸,瞬時心情轉好,直接撥雲見日。
榮海見狀,滿臉皺紋堆積一處,直接收了御案上的朱筆,笑說著獨孤宸忙了一整日,一直都不曾停歇,先請他去鳳儀宮散散心也好。
想當然爾,獨孤宸自然不會拒絕!
夕陽下,他一襲明黃色常服,豐神俊朗,氣宇軒昂。
一路趕至鳳儀宮,他甫一進入後花園,一眼便見沈凝暄青絲寂然,脂粉未施的坐在院落里。
心,仿佛在瞬間盈滿,他薄唇輕輕一勾,如沐春風的緩步上前。
感覺到他
的靠近,沈凝暄微微轉頭,正對上他光華熠熠的雙眸,卻是淡淡一笑︰「前線打了勝仗嗎?皇上為何如此高興?」
迎著她淡淡的笑臉,獨孤宸微微斂了笑,在她身邊站定︰「我之所以高興,不是因為前線的戰事,而是你在知道齊王兄要爭奪皇位之後,還肯主動想要見我,我以為……」
沈凝暄轉頭,望著不遠處的秋菊,微眯了眯眼︰「你以為,我知道他活著,知道他入主齊氏行營,便會刻意與你保持距離?」
「是!」
緩緩的,在沈凝暄身前蹲來,獨孤宸眸色深沉的看著她,眼底神情復雜,「我跟你說過嗎?對你,我從來都不曾死心,我想要照顧你一輩子!」
「皇上……」
微微轉頭,對上獨孤宸深情款款的俊眸,沈凝暄輕嘆一聲︰「我知道,你是真的對我好,但是我的心只有一顆,既然已經給了別人,就不可能一朝一夕有所改變!」
「我知道……」
獨孤宸聲音里隱隱有些發顫,輕笑了笑,他嘆息一聲,道︰「這場內戰,不管結局如何,我都會想辦法解了你身上的毒,讓你跟他……在一起!」
「多謝皇上了!」
若是以前,听到獨孤宸如此深明大義的言語,沈凝暄心中必定心存感激,但是現在她的心里卻只剩下了一片冰涼。輕輕的,對他笑了笑,她從座椅上起身,轉身向里走去︰「外面天冷,青兒的晚膳還沒有備好,皇上若是有空暇,陪著我對弈一局如何?」
「當然可以!」
含笑瞅著沈凝暄移步向里,獨孤宸舉步跟上︰「不過我有言在先,這一次你需拿出看家本事,不準算棋,不準讓著我!」
聞言,沈凝暄眸光沉了沉︰「這次……一定讓皇上盡興而歸!」
不多時,秋若雨便在寢殿里擺上了棋局。
黑子為先,沈凝暄示意獨孤宸執黑。
獨孤宸的棋藝不差,沈凝暄也是個中高手。
一盤棋,從開始,到半局,兩人你來我往,不分伯仲。
一局戰罷,晚膳已然上桌。
兩人簡單用過晚膳之後,便又意興闌珊的下起了棋。
時間,在黑白兩子的交替中流逝,轉眼之間,已然時過二更,在秋若雨的催促之下,沈凝暄終于加快腳步,直接將獨孤宸打的落花流水。
面色微沉的,將棋子丟回罐中,獨孤宸抬眸看著沈凝暄,緊蹙著眉頭說道︰「我看今日天色晚了,這一局是故意讓你的!」
「呃……」
沈凝暄微張了張嘴,卻是淡淡一笑︰「皇上說的是!」
見沈凝暄沒有反駁,獨孤宸薄唇微微一勾,眸中波光閃閃間,他笑的溫潤儒雅︰「早些歇著吧,我先回去了,今日……謝謝你,我很開心!」
沈凝暄聞言,施施然道︰「能讓皇上開心,是臣妾的榮幸!」
「你啊!」
凝著沈凝暄巧笑倩兮的模樣,獨孤宸心中微暖,輕嘆一聲,他起身整了整外袍,轉身向外走去……
……
自此,每日午後,獨孤宸政務處理完畢,便會前往鳳儀宮陪著沈凝暄一起對弈,如此一連數日,沈凝暄在宮中眾人眼里,已然寵冠六宮!
這一日,午後,天空淅淅瀝瀝的落起了秋雨,直到晚膳時,雨勢漸大。
看了眼邊上的更漏,獨孤宸輕笑著落下最後一字,作勢便要起身。
沈凝暄見狀,抬眸望了眼外面的雨勢,旋即眸華一斂,聲若蚊蠅道︰「皇上,天涼了,外面還落著雨,你若是不嫌,可在這里留宿一晚!」
聞言,獨孤宸身形驀地一僵!
星眸微怔著,他回轉過身,沈凝暄淡淡一笑道︰「皇上可以睡榻上,臣妾睡貴妃榻即可!」
「我……」
獨孤宸啟唇,剛要開口讓沈凝暄睡榻,自己睡貴妃榻,便听殿外傳來模糊的爭吵聲︰「榮總管,奴婢求求你……你讓奴婢進去……」
聞聲,獨孤宸不禁面色一沉︰「榮海,外面怎麼了?皇後娘娘的寢宮里,怎好大聲喧嘩?」
「啟稟皇上……」
靜窒片刻,榮海的聲音自殿外傳來︰「是素妃娘娘的侍女,一直吵著說素妃要見皇上。」
「素妃?!」
想到南宮素兒,沈凝暄輕笑了笑,對獨孤宸說道︰「外面落著雨,素妃卻還要見皇上,果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獨孤宸只要一想到南宮素兒楚楚可憐的模樣,便不禁頭疼,心中厭惡煩惱的情緒,一股腦的悉數沖上了腦海,他冷喝一聲,道︰「掌嘴二十,讓她從哪里來,滾回哪里去!」
「皇上!皇上!」
就在獨孤宸的話落地之後,那名侍女的喊聲更加淒厲了,即便她不曾進入寢殿,寢殿內的眾人卻仍舊可以將她的哭喊聲听的一清二楚︰「皇上,我家娘娘現在已然燒的迷迷糊糊,眼
看著都認不得人了,她口中不停的喚著皇上的名字,奴婢懇求皇上去看她一眼吧!」
聞言,沈凝暄的眉頭,不禁倏地一皺!
前兩日里,南宮素兒不是還好好的嗎?怎地才過了兩日,便燒的迷迷糊糊認不得人了?!
沈凝暄記得清清楚楚,以前的時候,南宮素兒也曾用過如此把戲,那個時候獨孤宸撇下她去了,但是今日南宮素兒故技重施,她還會讓他重蹈覆轍嗎?!
听聞南宮素兒燒的迷迷糊糊,獨孤宸面色微變了變。
邊上,沈凝暄微微思量了下,輕聲說道︰「要不,皇上還是去瞧瞧吧?」
獨孤宸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可以留宿鳳儀宮的機會,此刻就這麼白白被南宮素兒破壞了,一听沈凝暄讓自己過去,他聲音一沉,直接對外面喝道︰「既是燒的神智不清,你此刻便該去傳太醫,來找朕有何用!」
他話音剛落,殿外便響起回聲︰「回皇上的話,早前太醫已然看過了,只道娘娘這兩日憂思甚重,只要進些湯水便會好轉,可娘娘口口聲聲喚著皇上,一直滴水不進啊!」
聞言,沈凝暄微微一嘆,而獨孤宸則有些為難的看向她。
迎著他的目光,沈凝暄眉頭微蹙著,淡淡笑道︰「皇上可還記得以前嗎?」
聞沈凝暄此言,獨孤宸面色一怔!
想到當年之事,他丟下沈凝暄去了南宮素兒那里,獨孤宸朝著殿外望了一眼,而後苦笑著看向她︰「暄兒,當下之事,你看怎麼辦?」
眸色幽幽,深凝著他略帶苦澀的唇角,沈凝暄黛眉輕蹙著,轉頭不再看他,而是淡淡出聲朝著殿外說道︰「連太醫都醫治不好的病,皇上去了難道就能好了麼?」
聞言,殿外再次傳來南宮素兒貼身宮女的聲音︰「娘娘雖一直都處于昏迷之中,但口中卻不停喚著皇上……」
「是嗎?」
哂笑一聲,沈凝暄低眸挑眉看向獨孤宸︰「那皇上還是去看一看好了!」語落,她轉身向里,抬手放下幔帳。
獨孤宸見狀,眸光微閃了閃,轉身朝著貴妃榻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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