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瑛!」
眼看著如太後眸光漸漸黯淡,齊太後不禁冷聲說道︰「先帝讓你活,你便不能夠死,你現在若是死了,便休想跟你兒子葬在一起!哀家……一定要將他挫骨揚灰!」
聞言,如太後心神一怔,眸光瞬間大炙,滿是憤恨的看著齊太後。
懷抱著她的獨孤蕭逸,也是心頭一窒,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母後!
「她不是,沒有了活著的意義嗎?哀家現在不過是給她一個必須活下去的理由罷了!」與獨孤蕭逸不置信的視線交匯一處,齊太後眸色驀地一沉,滿臉猙獰,滿眼狠戾,再無一貫的溫柔,冷厲聲道︰「逸兒,你听清楚了,如今你是燕國的皇帝,你的肩膀上所承載的是燕國千千萬萬子民,即便你現在知道了解毒之法,哀家也不準,你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妲」
語落,她轉過身去,視線一片氤氳的用力捂住嘴,快步向外走去。
先帝愛的人,到底是誰?禾!
是她嗎?!
應該是她吧!
如若不然,他為何看透了她拙劣的演技,卻不拆穿的?
如若不然,他又如何能渡走她身上的毒!
但是,縱然他為救她而死,她心中現在卻嫉妒的想要發狂!
因為,他愛的,不只單單是她,還有如瑛!
從開始,到最後,他的心里,始終都不曾放下過如瑛!
哪怕,她心狠手辣的想要她的性命,最終卻害了他,但他卻還是想要她活著。
既然,他想要她活,那麼她便活著吧!
于她而言,現在,這個地方,仿佛多待一刻,便會讓她窒息一般,她片刻都不想多待!
她如何能不恨如瑛?!
如瑛只要活著,便會是她生命里的一根刺,這根刺刺進了她的心房,撥不開拔不掉,每每呼吸一下,都會讓她刺痛不已!
看著齊太後絕然離開的背影,如太後痛苦的閉了閉眼,隨著她閉眼的動作,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
猩紅的血,與她的眼淚交纏融匯,成為一滴滴血淚,打濕了獨孤蕭逸的袍袖。
看來,她是真的輸了。
輸得徹底!
輸的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不過,她心中冷笑,到底緩緩垂下眼簾,聲若蚊吶一般︰「這生死由天,誰又能左右得了?!
「小姑姑!」
但見如太後昏死過去,氣若游絲,獨孤蕭逸啪啪幾下,封住了如太後的幾處大穴,轉頭看向獨孤珍兒,他眉宇間透著幾分急迫︰「這里先交給你,一定要救活她!」
「我盡量!」
獨孤珍兒頷首,上前接過如太後。
看著獨孤蕭逸起身離開,她垂眸看了眼如太後的額頭,見如太後額際的血漬,漸漸泛黑,她眸波快速一閃,對崔姑姑吩咐道︰「去本宮的住處,務必請本宮的師傅過來!」
「是!」
崔姑姑從地上搖搖晃晃的爬起,腳下有些發軟,卻還是快步出了慶昌宮。
————紅袖添香獨家首發————
窗外,大雪仍舊在肆虐。
凜冽的寒風,吹在臉上,就像是有刀子在割著皮肉一般。
但,這一切,獨孤蕭逸卻並未在意。
離開慶昌宮後,他在大雪中狂奔,在夜色中,朝著天璽宮的方向沖去。
如今,他已經知道了解毒之法,他的母後深知他對沈凝暄的情,是以,想要阻止他渡毒,便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
想到齊太後眼下心中所想,獨孤蕭逸的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直到天璽宮越來越近,直到近在眼前,他方沉著臉色,快步朝著寢殿走去。
寢殿里,因生產而精疲力竭的沈凝暄,仍舊在沉沉睡著。
而齊太後……如他所料一般,果然未曾回長壽宮,而是來了這里。
此刻,她正與秋若雨一起立身榻前,眉眼含笑的深凝著沈凝暄身側的孩子,時不時的伸手輕觸孩子柔女敕的臉蛋兒。
听到腳步聲,她轉過身來,正對上獨孤蕭逸如釋重負的雙眼︰「怎麼?你擔心哀家會殺了她嗎?」
「母後的心,沒有那麼狠!」
瞥著齊太後輕撫孩子臉蛋兒的舉動,獨孤蕭逸暗自在心中長出一口氣,轉頭看向仍昏迷睡著的沈凝暄。他緩步行至榻前,微微抬手,輕撫她額際被汗濕的秀發,「母後,我們燕國已經有後了!」
看著眼前的稚女敕的孫兒,齊太後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怔怔出神!
听到獨孤蕭逸的話,她本就紅腫的眼楮一酸,不禁再次落下淚來︰「即便有了孫兒,哀家也不想失去兒子!」
「母後,不會的!」
抬起頭來,對上齊太後淒然的淚眼,獨孤蕭逸循循善誘道︰「除了渡毒之法,新
越蠱毒也可以解毒的,現在暄兒的身子每況愈下,已經經不起新越蠱毒,但是孩兒可以啊!」
聞言,齊太後眨了眨眼,淚水依舊,模糊著雙眼︰「你當母後不知道嗎?新越蠱毒,只是可能解毒,不一定就能解毒啊!」
「母後!」
唇畔的笑,苦澀莫名,獨孤蕭逸在齊太後面前跪來,將頭靠在她的月復部,輕聲軟語道︰「從小,您便一直說,孩兒福大命大,如今數年蹉跎,孩兒幾經生死都挺了過來,自是吉人天相,縱是解毒,也一定不會逢凶化吉的!」
聞言,齊太後心中悲慟!
伸手扶住獨孤蕭逸的頭,她極盡愛憐的輕聲問道︰「倘若,方才哀家對皇後下手,你可會恨哀家?」
「會!」
沒有任何猶豫的,道出一個會字,獨孤蕭逸眸光幽幽,仰頭對上齊太後的滿懷淒楚與哀痛的雙眸︰「雖然,孩兒不知,新越蠱毒能不能做到真正解毒,但是沒有她,孩兒卻可以肯定,孩兒會活不下去的!」
「逸兒……」
听聞獨孤蕭逸所言,齊太後眼眶泛酸,輕眨了眨眼,再次落淚︰「為何你們父子,都要這樣兒女情長?你難得不覺得,這樣很沒有出息嗎?」
聞言,獨孤蕭逸苦笑︰「世人不是都講,有其父必有其子嗎?」
「是啊!有其父必有其子!」
晦澀一嘆,卻仍是淚眼朦朧,齊太後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阻止自己的兒子,但是她還是想盡一切努力,繼續勸他︰「你這麼做,有沒有想過,皇後會不會願意,你可曾想過,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這燕國的江山,該當如何?」
「母後,孩兒如今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目光沉痛的看著齊太後,獨孤蕭逸看向沈凝暄的神色,極其溫柔︰「孩兒相信,以暄兒的聰明,即便孩兒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她也可以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太後,讓燕國在煜兒手中壯大起來……」
「啪——」
不等獨孤蕭逸把話說完,齊太後已然神情悲痛的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看著他瞬間脹紅的俊臉,她心中刺痛,連忙又將他抱緊︰「哀家不許你說喪氣話,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母後……」
獨孤蕭逸心弦一顫,雙瞳之中瞬間盈滿水霧。
夜,已過四更。
離天亮,已然不遠。
他們母子,靜靜依偎,久久無語。
所謂知子莫若母。
齊太後現在,最明白獨孤蕭逸的心境,自然也知道,即便她再如何反對,只要他決定的事情,便一定會去做!
而她,只能接受這個現實!
沈凝暄于她而言,以前是兒媳,現在卻是她孫兒的生母。
她從方才便一直都在想,如若可以,她甘願替沈凝暄去死。
但是……
唉……
所謂現實,就是這麼殘酷與無情,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令她痛苦而又無奈!
讓她的心始終抽痛不已!
是因為她嗎?!
因為她強求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所以害的老天報應到了她兒子的身上!
————紅袖添香獨家首發————
翌日,天下大興,獨孤蕭逸迎來了他的第一次早朝。
新君入主,且喜得麟兒。
即便沈凝暄體內的殘毒,似是一座大山般壓在心底,獨孤蕭逸卻還是一身明黃色龍袍,氣宇軒昂。以最好的面貌,接受朝臣參拜!
眾臣在朝堂上,全都與獨孤蕭逸三呼,吾皇萬歲!天佑大燕!
因獨孤宸忽然改變計劃,如家盡滅之後,夏家的勢力卻仍在,夏正通仍舊居于左相之位,好在金鑾大殿上,論功行賞,還有月凌雲與夏正通不分伯仲,被獨孤蕭逸委以三軍元帥。
至于手刃獨孤宸,並誕下皇子後的沈凝暄,此時在重臣眼中,無疑是燕國最大的功臣。
是為功臣,自然賞賜是必不可少的!
且不說沈洪濤被尊為國丈,喜的險些合不上嘴,宮中所有最好的東西,無論是茶點,還是膳食衣料,皆都供給于天璽宮,唯皇後專屬,享盡無上榮寵!
下朝之時,陰郁的天空漸漸放晴。
而沈凝暄,似是透支了自己的體力,仍在昏昏欲睡。
靜坐榻前,凝著她蠟黃的臉色,獨孤蕭逸不停的在告訴自己,她是因為連夜產子太累了才會如此,但唯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她之所以會昏睡,是因為她體內的殘毒,趁著她身體孱弱之時,正在她的體內隨意肆虐!
不久,龐德盛進殿,恭身稟道︰「啟稟皇上,大長公主在殿外求見!」
聞聲,獨孤蕭逸眉宇輕皺。
想到昨夜之事,他未曾耽擱,直接對龐德盛抬手吩咐道︰「請!」
「奴才遵旨!」
龐德盛領旨,恭身退出寢殿。
片刻之後,獨孤珍兒進殿。
乍見她難看的臉色,獨孤蕭逸原本輕皺的眉宇,不禁驀地一緊!
「臣有負皇上重托!」
始終低眉斂目,獨孤珍兒上前幾步,朝著獨孤蕭逸跪來︰「如太後昨夜去了……」
雖然,早已料到這個結果。
但是真正听到時,獨孤蕭逸的心,卻還是忍不住墜入深淵!
眉心緊擰著,仰頭將眼底的水意逼回,他晦澀一嘆,十分艱澀的閉上雙眼……
————紅袖添香獨家首發————
所謂能在宮中,雙耳不聞窗外事。
如今,只怕唯有南宮素兒一人了。
彼時,在她的寢宮里,馨香繚繞,溫暖如春。
南宮素兒正手拿剪刀坐在圓桌前,凝神剪著窗花。
時候不長,自她失勢之後,便留在她身邊與她相依為命的小宮女喜兒自門外快步而入。
「娘娘!」
在圓桌前站定,喜兒氣息不穩道︰「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聞聲,原本正在剪著窗花的南宮素兒,不禁動作微頓。
微彎了彎唇角,南宮素兒手下動作不停,繼續剪著窗花︰「看你這樣子,難不成天塌下來了不成?」
「比天塌下來還要嚴重!」緊蹙著眉,喜兒焦急說道︰︰「齊王殿下的王妃,昨日手刃了皇上,如今齊王殿下已經登基稱帝……」
聞言,南宮素兒剪著窗花的手,猛地一哆嗦,鋒利的剪刀,絞到了她的手指,瞬間便涌出血來。
「娘娘!」
見南宮素兒剪到了手,喜兒面色一變,連忙拿著巾帕想要幫她裹住傷口。
「你說齊王妃手刃了誰?」
驀地,伸手握住喜兒正在為自己包扎的雙手,南宮素兒緊蹙著眉心,死死的盯著喜兒問道。
「是皇上!」
對著南宮素兒灼灼的雙眼,喜兒驚駭回聲︰「齊王妃殺了皇上!」
南宮素兒的心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獨孤宸是不會死的!
但是喜兒的回答,卻將他瞬間打落到了地獄。
「死在自己心愛之人的手里,這就是他的選擇嗎?」
渾身上下,似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她哆嗦著身子,顫手扶住桌面,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剪刀,想要拿起,卻哆哆嗦嗦,總是使不上一丁點的力氣!
宸啊!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對于南宮素兒的話,喜兒似懂非懂。看著她緩緩低頭,只輕嘆一聲,便哆嗦著手,又要繼續剪著窗花,喜兒一臉急切的接著說道︰「娘娘,皇上死了,燕國改朝換代了,奴婢听說,連太後娘娘都死了,娘娘……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你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
低垂著眼瞼,掩去眼底晦澀的淚水,南宮素兒手里的剪刀開開合合,卻再也剪不出自己想要的花樣兒。
她以為,她對獨孤宸的愛,早已被他的移情別戀和冷漠消磨殆盡,但是直到此時,她才不得不承認,原來……那份愛,依然在,從來都不曾遠去……
「娘娘,您別剪了!」
眼看著南宮素兒手里的剪子,總是找不到準頭,喜兒心下一驚,連忙搶了過來。
剪刀被搶,南宮素兒倒也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她只是怔怔的坐在凳子上,絕美的容顏上,盡是失魂落魄的問道︰「皇上駕崩之後,齊王妃如何了?」
「奴婢听說,齊王妃……哦不,現在應該是皇後娘娘,昨夜早產誕下了一位皇子,如今在燕國她可謂擁有無上榮寵!」將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知南宮素兒,喜兒仔細觀察著她的神情,一臉擔心模樣︰「您沒事吧?」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她們家主子對皇上的心意,沒人比她更了解了!
「本宮能有什麼事?」
淡淡垂眸,南宮素兒看著喜兒手里的剪刀,眸色黯淡無光,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見狀,喜兒唇瓣開合,想說什麼,卻終是噤聲不語。
靜窒片刻,南宮素兒再次抬眸,看向喜兒︰「去暗巷那邊看看,元雅蘭在做什麼?!」
「呃……」
听南宮素兒提起元妃,喜兒心神微顫,卻還是輕點了點頭︰「奴婢這就去!」
聞言,南宮素兒再次垂眸,重新取了紅紙,緊握著剪刀,將牙關咬的死死的,繼續剪著紙。
只是,這一次,她剪的不再是鴛鴦,而是一朵蘭花!
如今,沈凝暄為獨孤蕭逸添了一位太子,本就寵冠六宮的她,也算如虎添翼!
這,應該是獨孤宸最想要的結局了!
但是,他走了。
就這麼走了!
可是,她這
個活著的人,又該如何活下去呢?!
家族,父母,祖父,兄長……
她的親人,一個又一個的都死了,這一切總該有人為之付出代價吧!
手腕一轉,將手中的蘭花直接攔腰剪斷,南宮素兒的紅唇,淡淡抿起,眸色深邃,不可窺見一絲波瀾……
————紅袖添香獨家首發————
巳時許,縱使外面陽光明媚,暗巷之中,卻仍舊陰冷晦暗。
花了整整一夜的工夫,才洗完了那些堆積如山的衣物,元雅蘭一身疲憊的回到簡陋的居所之內。早已習慣了這里的簡陋,她進屋之後,顧不得洗漱,也沒有吃食,只得疲憊不堪的仰躺于吱吱作響的木床之上。
寒冬之日,在暴室勞作,她的雙手,舊時凍瘡未愈,又添新瘡!
稍有踫觸,便有鑽心的疼痛襲來,她倒吸口涼氣,極為小心的,自懷中取出一只玉簪!
這只玉簪,是獨孤宸當年第一次賞賜給她的東西。
自從被廢黜妃位之後,她一無所有,卻偷偷的將這支簪子藏在了里衣之中,秘密保存了下來。
在過去的幾個月了,失去了一切光環的她,經受了人生最寒冷的時候,于這深宮的最底層苟且偷生,受盡世間冷眼後,她方才知道,她到底有多麼懷念以前的日子。
縱然,不會得寵,但卻衣食無憂!
想到過去,想到獨孤宸,她眼中淚水,模糊了雙眼,只得連忙抬手抹去!
忽然,門響三聲,她心下一驚,連忙起身︰「管事,可是還有什麼吩咐麼?奴婢這就去做!」
胡亂的又抹了兩把臉,元妃匆忙穿上鞋子。
來到房門前,她略整了整散亂的發髻,深吸口氣,面帶微笑的將房門打開……
房門外,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昭然面前。
看到那張臉,元雅蘭心下咯 一響,只來得及張開嘴巴,卻一字未出,她便見對方伸臂一伸,她的月復部便傳來噗哧一聲悶響!
「南宮素兒……」
月復部劇痛襲來,元妃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南宮素兒,可不等她再說出一字,便見南宮素兒手臂一收一伸,再次將手里的剪刀狠狠刺入她的身體,任由血漬噴濺在臉,卻是面不改色,冷清道︰「元雅蘭,這世上,屬你最壞了,當年鼓動我的人是你,暗地里害的皇上和皇後分崩離析的罪魁禍首也是你,鼓動我哥哥,讓他投靠如太後,與虎謀皮的還是你,原本我和宸還有機會的,但就在那斷崖之上,我失去了自己最親的人,也同樣再也走不進宸的心里,哈哈……現在宸走了,你不是愛他嗎?陪他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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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應該有她的結局,不過有的是好的,有的卻是壞的,所謂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而已~~謝謝魚飛燕同學的荷包哦,愛你愛你~~感謝大家的咖啡,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