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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司南緩緩地說著話,鐘晴靜靜聆听。
從她接到席司南的電話時,她就已經有預料到他都會說些什麼了。現在,果然是這樣,明智離開席竣彥?且問,何為明智……
鐘晴模了模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從帶上她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習慣了這個動作,不是在炫耀自己的地位身份跟愛情,反而,是在擔憂。
在沐小雅說了那麼多之後,加上看見顧經緯那個樣子,現在,席司南又來找自己了,前後夾擊,從未有過一次,這麼疲憊過媲。
反倒是席竣彥,一動不動,什麼反應都沒有,但鐘晴相信,他的內心肯定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就像是平靜的水面下蘊藏著未知的神秘和危險一般。
望著面前的咖啡,無意識地端起來抿了一口,熱氣微散,溫度轉涼,咖啡的苦澀也在此時彌散舌尖丫。
「鐘小姐,我希望這場婚姻,你跟竣彥提出解除。」
「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要問您,到底為什麼您對我這麼反感,如果是因為我是娛樂圈演員的身份的話,您在這個圈子也打拼了很久,應該對這些早就沒有什麼感覺了,難道不是嗎?」
鐘晴的淡然多少有些出乎席司南的意料,沒想到她這麼在意這個為什麼,可是,答應過了席竣彥,過去的事情不再提。
席司南攪動了一下面前的咖啡。
「你不一樣。」
因為這四個字,鐘晴的心漏跳了一拍,她看著席司南,難道他知道一些什麼?
「你們不合適,說來說去就是這五個字,我希望鐘小姐你能夠為了你自己的未來好好考慮一下,畢竟女孩子,一旦名聲毀了,說什麼也都是沒有用了。」
席竣彥本以為她就算再識大體,總也是會有失落和激動,可事實上卻什麼也沒有。鐘晴只是一怔,忽而就抬起臉,淡然一笑。
「我想,今天您說的話我會牢記在心的,我還有點事情,很抱歉要先走了。」
離開了咖啡廳,天色已近黑,原來都這麼晚了,她出來有好幾個時辰了吧。
才走上車,手機就刷刷的收到了接連好幾條短信,她本懶得去看,但是手機卻一直的刷刷的收到短信,她凝了眉,忍不住點開了來看。
一張又一張照片清晰的放大到了她的眼底,看到照片上的拍攝日期,鐘晴握著手機的手都在發抖,她一條一條短信接連的都翻了下去……
全都是席竣彥和任穎,一張張照片,日期全都是在他受傷的時候,在他們的婚禮之前。
鐘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開的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路將車子開到別墅門口的,當剎車一腳擦下去的時候,鐘晴忽然覺得腳下的土地有些不真實,腦海里閃過許多人的聲音。
之前,就在那段時間,席司南的種種冷漠,甚至是無視,沒由來地對自己那麼冷淡,原來,原來是因為這些……
沐小雅聲音里的處處擔憂,隱忍不舍;還有顧經緯,明明已經……可是他卻對她只字不提!
一步一步,鐘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來這里?
推開門的瞬間,席竣彥竟然也手里拿著西裝,看樣子正準備出門的樣子,看見她回來,明顯是愣了一下,鐘晴只感覺心頭一掠過某個熟悉的場景,「你要出去?」
她如此的冷,甚至不帶稱呼,再沒有以前的溫軟,呢喃著他的名字了!
「這麼晚了,舍得回來了?」
鐘晴只覺得自己勢頭莫名的被他壓下去一截子,手指甲劃過門框,其實內心隱隱的,她還是不想和他吵架。
「白天有事情。」鐘晴繞過他,自己走了進去。
「你會有什麼事情!」席竣彥將手里的衣服一扔,門也被他猛力的從後面摜上了,一聲巨響。
鐘晴走路的步子一頓,心底也跟著一涼。
他們都說,席竣彥喜怒不形于色,而這一次,她可是確確實實的看到了席竣彥生氣了。
多麼難得。
難得的讓她有點可悲。
鐘晴轉過身來,拿眼楮看他,「就是沒事,所以才四處走走,我的出行需要向你報備了?你……」
「是嗎?」
席竣彥幾步走了過來,打斷了她的話,語氣里帶出了一絲陰狠的意味來。
早上,明明兩個人之間還好好的,甚至,席竣彥昨晚還輕吻了鐘晴,那麼溫柔地說話,可是,態度說變就變就像六月的天一樣。
鐘晴知道席竣彥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可是她今天反倒沒有了解釋的力氣了,她想問,他真的會關心她遭遇了什麼嗎?
「那你想讓我告訴你什麼?」
鐘晴的手又無意識的模到了口袋里的手機,那里面的照片正提醒著她某個事實。
演戲需要演員全身心的投入,那麼身為娛樂經紀公司的老板,是不是隨意換一副表情,那便是情深款款了?
席竣彥下意識的揉了揉眉心,「鐘晴,我很累,我不想和你吵架!」
一開始開門的那句話,也只是想告訴她晚上要早回來。
「我沒有吵架,我只是回答你的提問而已,如果你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去休息了。」
鐘晴說著,便要朝房間里走去。
「你到底在鬧什麼?」席竣彥跟著她身後幾步追了上來,「你要說什麼,我們說個清楚!」
鐘晴的胳膊被他捏的一痛,「席竣彥,你要不要和我講講你和任穎之間美麗可愛又柔轉牽腸、令人涕淚漣漣的愛情故事呢?」
「任穎去找你了?」席竣彥眸色驀然濃了幾分。
「沒有你的命令,她可不敢做這樣的事情,」鐘晴心頭一疼,將手機里的照片放大到席竣彥的面前,「沒有你的配合,這樣的照片,也拍不出來,對嗎?」
席竣彥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往後退開了兩步,也從自己的口袋里掏了手機出來,翻出了之前的照片,「如果我說,我去找她,是為了這些呢?」
鐘晴的臉色白了白。
是應該苦笑呢?還是——
好像就是老天爺安排好的一樣,故意要針對他們兩個,原來,各自早就捏住了對方的把柄,只不過在比誰更加有忍耐性而已,忍得久,這件事情只要不再犯,就都會過去,是嗎?
只可惜,鐘晴並不是那麼耍心機的人。
席竣彥的手機上,也是照片。
那上面的照片,赫然是那天席竣彥走後,顧經緯來看她,那時候,她身上還是睡衣……
如果是其他人,她不怕被人拍到照片,可是照片上這個人,是顧經緯,她不得不想到沐小雅的話,席竣彥未必不知道她的身份,那顧經緯呢?
如果再因為她的緣故,而將顧經緯推到危險的邊緣,後果她再無法承受。
手好像抖得更厲害了些,鐘晴用左手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右手,挑眉看向了席竣彥,「你跟蹤我?」
席竣彥將鐘晴的沉默和發抖看在了眼底,「我需要跟蹤你嗎?」
「對,你不需要跟蹤我,哪里需要您堂堂封竣的大總裁來跟蹤我呢,隨便花點錢,滿世界都是願意替你跑的人,是不是?」
席竣彥手上的力道重了一些,「鐘晴,你知不知道你面前站的人是誰?」
他怒,怒的不是鐘晴和照片上的這個人舉止關系親密,而是她現在的態度。早在任穎給他照片的那一刻,他的心底就有怒,怒自己的女人還有自己所不知的好友,兩人可以如此親密,甚至可以取代他的存在。
可是那晚上回來的時候,看到她正躺在沙發上等他等的睡著了,他的心第一次軟了下來。
其實,有些時候,可以不用計較那麼多。
舊事重提,他才說了一句開頭,她的反應就這麼強烈,一心想要護著那個人,將他置于什麼位子了?
許多年後,當鐘晴再回想到這一刻的時候,才看懂那一刻席竣彥眼底那復雜的眸光,為的,並不是任穎,而是她。
她只想著一心要嫁給他,卻忘了,婚姻除了愛,更多的是包容與理解。
也許,這才是她和席竣彥第一段婚姻走向盡頭的最終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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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晴笑了笑,將他眼底的復雜一點點的撥透,「作為封竣總裁的你,只手遮天,作為任穎經紀人的你,盡職盡責,可是,你不覺得你晚了一點嗎?現在,已經到處都是您的緋聞了!」
鐘晴的這句話說完,席竣彥又看了她許久,最後才將目光從她身上,寸寸收回,「鐘晴,這就是你能想到的全部?」
最後兩個字,席竣彥故意咬了重音。
「我有哪里說的不對嗎?」鐘晴將胳膊上的手甩開,轉身就要進去臥室。
身後,卻忽然傳來了席竣彥的聲音,「說的很對,也說的很好!既然這樣,我就先回去公司處理事情了!」
臨走到門邊,席竣彥又回頭看了一眼還關著門的臥室,轉身踏入了夜色里。
听到關門聲,鐘晴忙拿出包里的手機給沐小雅打電話,因為緊張,她幾次都記錯了沐小雅的號碼,好不容易打通了電話,電話那頭卻傳出了顧經緯的聲音,「鐘晴,這麼晚了,你怎麼會打電話過來?」
鐘晴這才看到了電話是打給了顧經緯,「對不起,我打錯了,經緯,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也許是剛剛席竣彥的那張照片給鐘晴的震撼太大,她現在說話的聲音都有幾分虛。
「我沒事,鐘晴,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顧經緯的話才說完,就立即反應過來,「我的意思是……」
「經緯,謝謝你。」像是驀然感覺到顧經緯的肩膀,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像一切都安穩下來了,不去想,也就沒事情了。
想到這里,鐘晴的聲音也漸漸的平靜下來,慢慢的將事情的經過講給顧經緯听。
對于和任穎的照片緋聞,席竣彥自然不需要親自處理,可是出來這扇門之後,一時之間,竟然沒了一個合適的去處。
一個人在車里坐了一會兒,席竣彥拿出來手機,又翻出來了那張照片,想了一會兒,又退了出來,改為打溫昀初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溫昀初才接電話。
「在哪里?」
溫昀初應了一聲,「我家里,要不要過來?」
溫昀初的聲音听起來醉醉的,還有一點點鼻音,一听就知道喝酒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居然一個人在喝悶酒。
「十分鐘。」席竣彥正要掛電話,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替我準備一間休息的房間。」
「好。」一如既往的簡潔明了的風格。
「你少喝一點酒。」說著,席竣彥也不等他回答,就掛了電話。
席竣彥見到溫昀初的時候,他已經喝了不少了,看到席竣彥下了車,溫昀初靠在門邊上,朝他舉了舉酒杯。
「怎麼知道我回國了?你的婚禮後,我明明說過我要回法國的啊。」
席竣彥停好了車子,跟著溫昀初一道進了門,「今天是凌妤的生日,這個我總沒記錯吧!」
溫昀初挑了挑眉,給他倒了一杯酒,「有心了,謝謝!」
席竣彥接過來了酒杯,「昀初,我今天,和鐘晴吵架了!吵得,很凶的那種!」
「猜到了,」溫昀初抿了一口酒,「鐘晴有她自己的世界,你不能勉強她,怎麼樣,你爸還鬧得很嚴重?」
席竣彥低下頭來,「昀初,你後悔當年放她走嗎?」
兩年多,可想可念,而不可聞,不可問,溫昀初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溫昀初同他踫了踫酒杯,「我新調的酒,叫做醉生夢死。」
後悔嗎?
怎麼沒後悔過?
席竣彥嘗了一口,辛辣的液體劃過喉間,這酒並沒有它的名字那麼的美妙。
「這段時間,看的出來,你真的很在乎鐘晴,竣彥,不要等到那一天,她像凌妤那樣……」溫昀初停頓了下來,「其實,我很討厭秀場。」
在席竣彥來之前,他似乎就已經喝了不少了,桌上擺了三四個空的酒杯子,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的折射下,變得晶瑩剔透。
「當年的事情,你和廷燁都總閉口不提,現在?」
溫昀初點了點頭,又給自己灌了一杯酒。
當年凌妤在法國出事,若不是溫廷燁剛剛好在法國,未必他也知道這件事,至于席竣彥,更是不清楚事情的始末。
「很多事情,其實一開始你壓根看不出來你已經輸了,」溫昀初嘴角邊的笑容有些沉醉,「那天,我和她吵架,就是因為她不想讓我去工作,想讓我陪她去圖書館,可是我隔幾天是一場很重要的比賽,我沒有辦法拋下工作,我們就因為這點小事吵架了。」
席竣彥從他的酒櫃里翻出來一瓶Pulque出來,倒了一杯給溫昀初,「這點事應該不足以讓她回國吧?」
「嗯,後來那天她拿著刀出現在我的秀場,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溫昀初又抿了一口酒,「她要走,我不肯放手,于是……于是,她就把刀對準了自己,下了狠手……」
從席竣彥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溫昀初的眼楮里有一些紅,大概是喝的太多了,「我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竣彥,當時我真的怕她救不回來了!這一輩子什麼都不缺,什麼都有,可是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的護著她,可是,她還是出事了……」
席竣彥拍了拍他的肩膀,拿過了他手里的酒杯,「昀初,都過去了,她現在好好的,只要你在江城里多走走,也許就會遇見她。」
溫昀初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過了會兒他才道,「我沒事,你說吧,你們倆是怎麼了?」
「不知道是誰把我和任穎的照片發出來給她,她受了點刺激。」
「說重點,咯——」
席竣彥喝了一口酒,「任穎也給我一些照片,是她和另外一個男人,他們關系似乎非常不錯。」
溫昀初用手扶著腦袋,示意他繼續。
「我們倆誰都不服氣誰,可是她那個意思卻是滿心想要護著那個男人,一點都沒有將我當做丈夫看。我一早就收到了這張照片,但是我還是選擇相信她,可是今天她那個樣子,我實在是覺得……」
「想離婚了?」溫昀初又攬過酒瓶,要給自己倒酒。
席竣彥嘆氣,沒有繼續說了。
「你不是選擇一早相信她,你要是真的相信她,你就應該幫她把這個跟蹤她的人找出來,你一直沉默,等的就是今天這個機會,你想質問鐘晴,這些你做的都沒錯,因為你是她的丈夫。不管那個人是誰,既然在你妻子心目中的地位如此重要,你都應該查一查,吵架不能解決問題,現在想想,我當初就應該陪她去書店……」
溫昀初想了一會兒,「任何時候,別輕易動離婚分開的念頭,你會萬劫不復的!」
凡事都不會只是一個突然,如果對方轉變的太快,只能說你的關心還不太夠,而凡事更應該從問題出現時,就開始結局,才能避免局面一發不可收拾!
「你的意思是?」
「現在就回去,我喝多了,沒準備你的床!」
「……」
「而且我今晚上不想看到男人!」
「……」
溫昀初真的沒有留席竣彥在他家過夜,酒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就把他趕出了家。還千叮嚀萬囑咐要他一定听自己的話,乖乖去給鐘晴道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兩張照片嗎?
在這個圈里面,哪里沒有緋聞,哪里沒有令人曖昧生疑的照片,可是,生存下去的才是強者難道不是嗎?為了那些照片然後就影響到感情了,未免有些太脆弱太好笑了一點。
溫昀初是警告席竣彥了,千萬千萬不要走自己的老路,前車之鑒可是在這里。
血淋林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