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葉亦笙獨自去上晚修課,半路有人冷不丁地拉了她一把,「跟我來。」
是藍佑澤。葉亦笙嚇了一跳,迅速環視一周,還好沒有熟人。
來到B區食堂後面,藍佑澤放開葉亦笙,問︰「上次給你的信呢?你沒有給她?」「她」自然指的是白婕。
「給了。」葉亦笙小聲說,把臉轉向別處。
「真給了?」
「嗯。」
「那她今天中午怎麼還說那樣的話?」
「你听見了?」
「听了。」
「說那樣的話跟信有什麼關系?」
「她要是看了信自然不會說那樣的話。」
「你不是說喜歡她麼?她自然要回應你。」
「上次的話你還記得?」
「你自己說的。」
「你……在吃醋嗎?」
「別胡說!」葉亦笙想瞪藍佑澤一眼,可剛一對上他的目光,便馬上心虛地扭頭不敢看他。
「你每次撒謊都不敢看我。」
「哪有……」
「那好,我問你,上次的信,你看了麼?」藍佑澤伸手把葉亦笙的臉扭向自己,說︰「你看著我回答。」
葉亦笙心跳得特別快,她看著藍佑澤的臉,連他臉上的毛孔都看得異常清晰。「我沒有……」她本可以甩開藍佑澤的手,可她沒有這麼做,雙手僵硬地下垂著。
藍佑澤松開手,說︰「那好吧。」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好的紙,又說︰「再把這個交給她,你有沒有給我自有辦法知道。上次的信估計她沒看到,這個跟上次的內容差不多。」
「別鬧了,這樣的信能給她看麼!」葉亦笙突然有點激動。
「你說什麼?」藍佑澤嘴角上揚,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葉亦笙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臉刷的紅了,丟下一句「上課要遲到了」便飛快地溜了。
她慌亂不已,久久不能平靜下來,上課老師講的什麼內容一句也听不進去。她模模下巴,這是藍佑澤剛才捏過的地方,仿佛手指的余溫還在。她臉一熱,甩甩頭,強迫自己專心抄筆記。
講台上突然安靜了,周圍鴉雀無聲。她一驚,感覺四周有幾十雙眼楮正盯著自己,「難道老師叫我回答問題了?」她悄悄環顧四周,同學們全都低著頭拿著筆在紙上刷刷地寫,玩手機的、看小說的、吃零食的和說悄悄話的都不見了。
「這位同學,你來回答。」
「刷」的一下,大家不約而同抬起頭看向老師指的地方,看見問的不是自己,又「刷」一下玩手機的玩手機、看小說的看小說、吃零食的吃零食,說悄悄話的又回到了菜市場。
葉亦笙繼續抄筆記,可抄的什麼內容完全不知道,任由手指在做機械運動,思緒又飄到了A區操場的沙池里、體育課上和B區食堂後面的空地上。藍佑澤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她都記得,一遍一遍在心里回味。她放縱自己的思緒去暫時享受這須臾的甜蜜。
青春期懵懂的愛最是美好,沒有過往的羈絆,無需考慮未來,只有現在的朦朧、期待、羞澀、曖昧與甜蜜。
但是葉亦笙明白這樣的美好只是暫時的,只要看見白婕,愧疚便膨脹起來,把所有甜蜜擠到一個黑暗的角落。
※※※※※※※※※
白婕一行四人從食堂走出來,迎面遇上了藍佑澤。藍佑澤也看見她們了,想走,白婕喊住了他。
「佑澤,等一下,」白婕說,藍佑澤的舉動有點刺傷到她了,「你就那麼不待見我麼?我是不是太唐突了……對不起。」
白婕本就是美女,現在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藍佑澤看了也有點不忍,他語氣溫和地道︰「你很好,真的。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不過不好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了。」
白婕心里一陣難過,心想果然如此啊,然後勉強笑了笑,問︰「她是我們學校的嗎?」
藍佑澤的目光穿過白婕的肩膀,看著站在白婕身後的葉亦笙。葉亦笙輕輕地搖了搖頭,表情難受地求他不要說。
「人家還不一定看得上我呢,是我一廂情願。」藍佑澤看著葉亦笙說,並沒有回答白婕的問題。
回宿舍的路上,白婕一直沉默,其余三人也不敢問什麼,怕她傷心。不料,白婕突然從沉思中走出來,說︰「他果然是個好人!我果然沒看錯人!就是他了!」
晚上,白婕又做夢了。她夢見自己處身于十月底的一場校運會上,在4*100米接力賽召集準備處,一個皮膚稍黑的男生正在教他的同學如何最快最穩地接棒起跑。旁邊一個同學推推他打趣說︰嗨,都當起教練來了。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得很靦腆。白婕不知怎的也跟著笑起來,男生听見笑聲緩緩地轉過頭來,可是他轉啊轉啊卻永遠看不見正臉。突然「 」的一陣起跑槍聲,周圍的人都跑了起來,男生卻不見了。白婕環顧四周都看不見男生,她目光掠過的地方,其余的學生也消失不見了。
操場上很荒涼,白婕很害怕,「他們一定躲在後山的小樹林里,」她于是跑起來,跑進樹林里去找。「佑澤,佑澤,不要丟下我!」白婕越跑越害怕,樹林里一個人也沒有。跑著跑著,一條小河橫貫眼前,河對岸終于傳來了人聲。
一個女孩在葬花,一邊葬一邊流淚,表情哀戚。一個男孩從小河上游走過去,看見女孩哭泣,把自己衣襟里裹著的花瓣盡數撒進小河里便向女孩走去。兩人惺惺相惜,互訴衷腸。河上游還有一個女孩,踮著腳摘花,臉上笑開了花。
「佑澤,佑澤,我在這里!」白婕沖著河對岸喊,可似乎沒人听見。
小河里的花瓣順著河水來到白婕跟前。白婕蹲子撿拾這被人遺棄了的花瓣,她突然意識到對面那男孩是她夢里的「愛哥哥」,不是現實中的藍佑澤。那麼,正在摘花的莫非是……
啊!白婕一驚,抬起頭向河對岸看去。對岸哪還有人。再看看小河里的花瓣,已迅速枯萎被河水無情沖走了。
白婕醒來,模到自己臉上流著淚,這還是第一次。
「白婕,你還好嗎?」黑暗里傳來葉亦笙的聲音,她睡在對面床。
白婕擦擦淚水,笑著說︰「我好像在夢里哭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哭出聲音來了?」
「嗯。好像是抽泣,還說了幾句夢話。」葉亦笙說,她沒听清白婕夢話里說的什麼。
「繼續睡吧。難得你半夜里會醒。」
「沒事的,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