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接近了尾聲,很多學院已經開始放暑假。
白婕一考完試就迫不及待地和林沫他們走了,沒等其他老鄉的安排。伍小善和葉亦笙報了學校的暑期勤工儉學,伍小美也留了下來陪伍小善。
司徒志考完試就回家了,伍小善留校打工的那個月里,伍小美天天自己跑圖書館看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逛校園,一個人到後山上看蝴蝶看植物。有時候會遇到張華寶,一家三口吃飯或者在校園里散步,她總是裝看不見,低頭走過,張華寶有時候會叫她,問她怎麼放假了也不回家,問她怎麼總是一個人。他老婆甚至邀請她一同用餐,她笑著謝絕了她的好意。
她想要在校園里偶遇他,想听他對自己說話,卻又怕真的偶遇他,看見他們一家人幸福溫馨的樣子。
她總是戴著耳機听著歌腳步匆匆地走在校園里,她不想听見外面人的聲音,不想听見他們的笑聲說話聲,不想看見人的面容。曾經以為,和張華寶的相遇相知會改變她,讓她重新回到「人」的世界里,她以為她會從此變得開朗樂觀。不曾想,與他的相遇,使得她對自己的生活更加失望,她愈加強烈地想逃離「人」的世界。
她在圖書館一個安靜的角落里看書,耳機里傳來《枉凝眉》的歌詞︰……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
听到這里,她感到一陣陣的難過,把歌曲調成單曲循環,一遍一遍地听,一遍一遍地心痛。
難過得無法自已,她走出圖書館的走廊,靜靜地吹著風,默默地流淚。
「小美……」
歌聲里伴著一聲熟悉的對她的呼喚,听不真切,她以為是幻覺。
「小美,真的是你。」這次听清了,確實是在叫她。
她回過頭,淚眼婆娑地看著眼前這個人。
「小美,你哭了。我以為你不會傷心。」
「不會傷心的人是你。」
「看見你哭了,我又心疼又欣慰。」他說著伸手幫她擦去眼淚。
「哭了又能怎樣?而你傷心,又能改變什麼?」
「小美,我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對不起你。」張華寶說著也哭了。
伍小美默默地走回座位上,擦干眼淚繼續看書。留下張華寶一個人在走廊上呆呆地看著地面上被撕裂的蝴蝶標本。
※※※※※※※※※
第一輪的勤工儉學結束了,伍小善和葉亦笙收拾行李準備回家,火車票早就已經買好了。兩人高高興興地邊打包行李邊聊天,伍小美突然跑過來,說︰「我不走了。」
伍小善放下手中的東西,問︰「怎麼突然不走了?你的票怎麼辦?」
伍小美說︰「票幫我退了吧。我想留在學校看書。對不起了,姐。」
伍小善嘆了口氣,說︰「那好吧,難得你這麼認真學習,」然後從錢包里掏出500塊錢給她,說︰「你一個人在學校小心點,注意安全。錢不夠打電話告訴我。學習辛苦了隨時回家。知道嗎?」
伍小美接過錢,說︰「知道了!」便要走。
伍小善又說︰「學習別太拼了,注意休息好,吃好飯。」說完繼續收拾行李,收拾畢,和葉亦笙一起走了。
※※※※※※※※※
伍小美的生活愈加冷清了,她繼續過著一個人獨來獨往的生活,不主動和任何人聯系。司徒志和伍小善偶爾給她發信息,她晚上回到宿舍才看到,看完便刪,也不回復。
張華寶知道伍小美幾乎每天都去圖書館,都在同一個樓層,坐同一個座位,有時候便去看看她。兩人不怎麼說話,只遠遠地看一眼,即使張華寶鼓起勇氣去跟她說話,兩人也是不歡而散,徒增傷感。
大學開學晚,小學中學開學相對早些。八月底,校園里的教師親屬一下少了很多。
伍小美吃過晚飯經過B區操場,發現操場中間的草地比以往冷清了很多,一時起了興致走過去散心。
坐在草地上,她發現連平時成雙結對慢跑的教師夫妻也少了很多。一架飛機在空中飛過,劃出一道美麗的軌跡。
伍小美驟然抬頭,分明地听到有人在呼喚她,不在眼前,也不在周圍,像是在天邊傳來的一聲呼喚。誰?她在草地上旋轉,四周的人零星地散落在各處,沒人看過來,沒人有異樣。連周圍的樹木花草也忽略了她的存在。可呼喚聲一聲一聲傳來,從天邊,從不知名的地方傳來,在她的心底回響。
她一路小跑回宿舍,她知道有人在呼喚她,就像她天天在心底呼喚他一樣。
手機里赫然顯示著一條未讀信息,只兩個字︰小美。
可是她明白,她看懂了。
當她跑到教師宿舍某個虛掩著門的套間門口,里面熟悉的面孔露出了驚訝,進而是喜極而泣,兩人隨即擁抱在了一起。
沒有任何語言,只有兩顆跳動的心,和燃燒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