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未安 異鄉印象

作者 ︰ 冬至未安

九月,微安拖著行李從車站走出,站在出口前面對外面巨大的洪流和繁華不知所措。

「姑娘,住旅社嗎?」一個黝黑的中年婦女上前問道,微安驚醒過來對她笑了笑,搖頭示意她不用了。

「小姑娘在外面多不安全,給你便宜價。」那人仍不死心,試探著問道。微安低聲道︰「謝謝,真的不用了。」說著向前拖著行李箱快跟上一群學生模樣的人上了公交車。

公交車上行李佔據了大半的空間,微安只得一手拉著扶手,另一只手護著行李,隨著車子的剎車和加減速前後搖晃。旁邊是一個高高胖胖的男孩子,背對著微安襯衫已被汗透,車里彌漫著陣陣汗水味,微安挪動幾下側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外面,是一排半舊的店面,是紅色的藍調拼花磚路,以及沒有邊際青翠的梧桐。

車行到十字路口遇到紅燈猛然剎車,惹得車內一片驚呼,微安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車緊挨著前面的貨車停了下來,「怎麼回事?會不會開車啊?」一女孩整理著凌亂的頭發,皺眉不悅道,微安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隨後低下頭去。

一個小時的顛簸,終于到了目的地,微安拎著行李從後門下車,隨一群人過了馬路,抬頭看見了學校的大門。和簡介上的圖片相差不大。微安走在校園里,學校內的建築有些陳舊,也許是因為建在山下,石坡很多,上面建了涼亭和長廊,看起來有些蘇州園林的味道。路上都是那種粗大的梧桐和冬青,微安略微有些失望,記憶中那種不知名的樹,驚心動魄的開了滿枝,從初中開到高中,一直蔓延至她記憶深處,落櫻如雪,像是開滿了橫貫全世界的花。

負責接待的學姐將宿舍鑰匙給她,讓一個男生陪她去領取被子,那男孩高高瘦瘦的,穿著藍格子衣服,下樓時,男孩微笑著打招呼︰「你好,我是孫楊。」微安跟在後面點了點頭低聲道︰「我是夏微安。」

一路無話,微安覺得有些尷尬,但也不知道該怎麼和陌生人找話題聊天,從前即使在熟識的人面前也是如此,取回了被子,孫楊提著行李有些不方便,微安連忙說道︰「我來吧,挺重的。」孫楊看著她笑道︰「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行?」說罷提著行李和被子轉身上樓,問道︰「我是北京的,你是哪里的?微安抬頭答道︰「我啊,我是蘇州的。」「蘇州?那里的刺繡好像很好。」孫楊道,

「嗯,還好。」微安不太愛出門,在家里時,也只是關在二樓的房間里,後來上了高中,住在學校旁邊的學生公寓,也只是出去了那麼幾次。她對學校周圍的街道都不熟悉,更不用說是蘇州。

快到宿舍門口,孫楊將行李遞給她︰「我只能送到這了,你進去吧。」頓了一下說道︰「以後有什麼事盡管找我,我們是一個班的。」微安點了點頭︰「嗯,謝謝你。」

微安提著行李敲了敲門,「進」屋里傳來了一個女生的聲音,微安推開門,屋里整理東西的女孩側過身子看著她。微安笑了笑打招呼道︰「你們好,我是來自蘇州的夏微安。」那幾個女生點了點頭,其中一個女孩說道︰「我是周慧穎,你就住在六號鋪吧。」其余女孩都簡單介紹了自己,林路兒,陳靈溪,樂筱麥,還有李楠。

將近晚上,把宿舍打掃好,大家出去忙各自的事情,微安出去是已經八點多,夜晚的學校泛著寶藍的光,遠處高大建築物上的廣告牌染紅了半邊天。晚風清涼,沒有白天那麼燥熱,天穹中還閃爍著幾顆明亮的星。

微安不緊不慢的走著,花園的柳樹下設著一方石桌,微安走過去坐下來俯身趴在石桌上,拿出手機單曲循環著那首歌。

《寂寞的季節》,陶慵懶微涼的聲音穿透了靜謐的夜空,這是冬己喜歡的,所以,她也喜歡。

坐了大概兩個小時,微安感覺有些冷了,起身向宿舍走去,手機震動了一下,微安接了電話,「微安,安頓好了沒有。」媽媽的聲音讓她的心情安穩許多。「嗯,已經在宿舍住下了。」微安答道,「好,明天去買些要用的日用品,吃晚飯了嗎?」媽媽問道,

「呃。」她只顧著發呆,竟忘記了吃飯,微安看了看前面的餐廳「嗯,吃過了。」

和媽媽通完電話,微安沒有去餐廳,路過一些路邊攤,從一個學長那里買了些衣架。

回到宿舍里,只有上鋪的女孩在,那女孩見她進來笑著說︰「微安,你回來啦?」微安點頭︰「她們都還沒回來嗎?」

「是啊,小溪和麥麥逛街去了,楠楠好像去參加聚會了,嗯,穎兒就不知道去哪了?」路兒伸出頭道︰「再認識一下,我是林路兒,來自上海。」說著沖微安眨眨眼楮,微安笑了笑點頭道︰「嗯,林路兒,上海。我記住了。」

微安進了衛生間洗漱完,出來時,路兒在床上看著電腦听音樂,微安打開電腦,看著屏幕發呆,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過了半晌,她低頭移動鼠標打開了郵箱,寫下了第一封信︰「異鄉的一天,孤寂而疏離,一整天都不想說話,很奇怪,我有些想念你了,那麼……」微安的手頓住,看著這行字,半晌,按下鍵全刪去了,重新寫到︰

「九月十七日,我來到這里,路邊不再是綿延美麗的花樹,只有青翠高大的梧桐。依然還是藍色拼花磚路,顏色稍微深了些。

只有我一個坐公交,冬己,你呢?」

微安呆呆的看著這些字,苦澀笑了笑,保存到草稿箱里。室友陸續的回來了,一陣聒噪過後,快要熄燈了,微安收好東西之後,躺在床上,幾分鐘之後,忽然一片黑暗,眼前似乎還有著些許光點。一天的顛簸,微安全身酸痛,卻毫無睡意。

為何要選擇這里,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她並不喜歡這所學校,甚至,不喜歡這個專業。可能,是因為家人喜歡吧。

來到這里之前,她對這里一無所知。拒絕了家人的陪伴,一個人拖著行李上了車,坐在車上,家鄉的風景一點點退後,很奇怪心里並沒有太多的不舍,于她,無論在哪里都是一樣的吧。

在這里,她一個人也不認識,聚會時得知她報了H大,朋友們都很驚訝,她是想學建築的,關于這,是因為他喜歡她才喜歡,還是因為本來就有興趣,她已記不清。還記得一個下著小雪的黃昏,他們站在天橋上,他定定的看著她︰我喜歡建築,所以,我會選擇C大。眼楮里閃爍著掩不住的光彩。後來,他也就真的考上了C大。

徐冬己,徐冬己,徐冬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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