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偏穿了這純粹的白!
傾世繁華日,卻是她喪父亡兄時!
呵……常勝大將軍!榮寵定國侯!不過如此罷了……
人之一生,便如螻蟻,縱然生前轟烈恩榮又如何?如今這一死,親者尚余悲,他人業已歌……
這白,便是祭奠血灑疆場的父兄,祭奠……那曾讓她信以為真的誓約……
立于他王府的逐雲殿前,只覺一切諷刺而可笑。
逐雲殿。
這三字還是他親手所書,所取乃她名中的「逐」字和他的「雲」字。
當日,他笑談他新取殿名時曾道,終有一日會在這逐雲殿里讓世人見證逐雲相逢。
她將此語視為誓言,曾憧憬過無數次身披嫁衣踏入逐雲殿的這一天,然,今日,她第一次站在逐雲殿前,和他喜相逢的卻另有她人……
滿殿紅妝,遍地紅屑,殿門前的芙蓉花還未到花期。他曾說,逐雲殿的芙蓉花是白色的,每年十月花開的時候,如絮如雲,美極了……
然,她終是等不到芙蓉花開的那天了……
侯府的花園里,亦種了白色木芙蓉。芙蓉本是十月花,她出生那年卻生異象,分明是四月里,芙蓉卻在一夜之間花綴滿枝。
爹爹為此去求問高人。高人直道芙蓉花開富貴,千金或當是花神下凡,必為人中之鳳或可及帝王之燕。
爹爹大喜,回來後便選了最上等佳釀,親自埋于芙蓉樹下,笑言,「尋常人家女兒出生藏儲女兒紅,我家女兒怎可落了俗套?既芙蓉花開為賀,這酒便取名芙蓉蔻吧!」
後來,他從哥哥處听來這故事,便在自家殿門前種木芙蓉數棵,同埋美酒于樹下,還對哥哥說,他日兩處「芙蓉蔻」同時取出,以賀良辰佳日……
如今,這滿殿賓客飲的便是那「芙蓉蔻」嗎?
她忽而笑了。
如幔如錦的紅色中,獨她一身白,若芙蓉沾露,清婉裊婷,驚艷而突兀。
他似有了感知,忽而便抬了頭,凝目的瞬間,看見了她,滿面的笑容便在那一刻凝固。
她心里一陣抽痛,原來和另一個女子成親,他亦是如此歡喜……
只是,她的出現,反攪了他的歡喜麼?為何他朝她走來的步履如此匆匆?神色如此緊張?
「逐兒……」他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她,亦擋住了諸多賓客好奇的眼神。
他依然叫她逐兒……
呵,難道他不知一個女孩兒家的閨名不可隨便叫的麼?
她笑,自己也未曾想到原來她可以笑得如此平靜無波,仿若眼前這成婚之人不過任意王五劉二,只是,那心里如錐刺的痛,有誰能看見?
「參見王爺。定國侯府給王爺道賀。」她盈盈一福,儀容端莊。盡數她十五年人生,還是頭一次在他面前如此有禮,亦是頭一回喚他王爺……然,從此,他便只是王爺了,而她,亦不再是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