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節︰公主的最後競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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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個人不顧及、或者違背自己的意願,只听從別人的吩咐去行事。那種滋味,先讓那個自大、自以為是、莫名其妙的紅毛臭小子償償吧!
藏在裙擺邊的手,悄悄握緊成拳。此刻的我充滿企圖心。而這企圖心,正是我現在所需要的力量的源泉。
力量,永遠是一個人不可或缺的東西。
尤其是這一刻——面對著唯一、也是最強敵手——的我,最最需要的正是力量。
等我奪到這一屆斯和諧諾亞蒂的秋季返校舞會公主的桂冠,夙重一,我倒要看看你還要不要對我說「不」!
從禮堂高台上我的方向看去,大廳正中央天花板上那盞華麗復古貴氣的水晶燈正散發著傳遞光明和希望的光芒。
果色的蕾絲帷帳將大廳裝點得像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
我抬起臉時,禮台下方的站定身姿的少年正在整理手腕間的袖子,而不經意間瞟起的視線與我的在半空中不期而遇。
漆黑如墨玉般的柔順黑發,燈光在頭頂映照出光圈。他仿佛從宮庭油畫中走出來的天使,晨光透過菱形窗玻璃,將他沐浴在聖潔的光輝中。那正是我的哥哥——霧魅里。
那雙漆黑烏亮的清澈雙眸如子夜時的晨,一閃即逝的訝異像稍恍即逝的流星。復又回歸平靜。
聰穎如他,第一眼見到我站在那個高高的禮台上,想必他就立即明白了十之八和諧九了。
我盯著他,面上一熱,但還是抿抿唇,朝他露出一個笑容。他那僵硬張著的嘴,于是立即合攏上了,並正面轉了過來,認真的看著我朝我點了點頭。是鼓勵?還是肯定?我不太確定。
當司儀走到舞台前方,而我和謝羽靈退到帷幕下的時候,台上的風拂動了寬長的衣袍。
不錯,誰都看得出來。
我這件衣袍不合身。
有心的人,能一眼認出來,我此時正穿在自己身上的這件外衣,不是我自己的。
它的尺寸大了許多,原本的古典式袍子的衣型設計,讓這件黑色的衣服穿在我的身上,更像一只大麻袋似的松松垮垮。
我捏緊了衣袖,垂著眼簾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這件衣服上。腦海里浮現出了十分鐘上台前的那一幕——
「喂,這兒的傳統是真的吧?」我問他,抬高了下巴。
他看了我一眼便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英俊濃黑的眉毛挑了起來︰「你真的好奇了,是嗎?」
「看起來是這樣的,不是嗎?」我點頭,有點不懷好意的意思。
「即使你成了斯洛亞蒂的公主,我可能依然會拒絕你。」他吐字很清晰,表現出了一絲冷酷的樣子。
「那我現在可能更加信賴這兒的傳統一點。」我淺笑著,「從謝羽靈的表現看來,這個傳統是誰是也拒絕不了的。所以,你覺得你有機會拒絕我第二次嗎?」
「哼,爭強好勝的女孩子不討人喜歡。」他崩緊了下齶。
「我也沒想要討任何人喜歡,」我無所謂的聳聳,指著盯著他,眼神堅定而冷酷,「包括你的。」
委曲自己,去取悅別人?我霧半月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至少目前十五年以來,從來沒有過。
「無藥可救!」
「謝謝恭維。」我一點也不動怒。倒是見他嚴謹認真又啞口無言的樣子,反而有點喜不自勝。
「別得意得太早,你的對手可是謝羽靈。」他提醒我的時候,有些掩飾不了的興災樂禍。
「我未必贏不了她。」他的話讓我謹慎了一些,但未必是不自信,思忖了一會,我又輕松自得了起來,「更何況,新面孔,對于這個鎮上的人來說,總是有些優勢的。」
「霧半月,太驕傲的人總會吃到苦頭的。」他提醒我,這次沒有惡意。
「驕傲的人總會有些叫她能驕傲的東西,不會有毫無緣由的驕傲。」我不以為意,「更何況,在這兒,不驕傲就不會吃苦頭了嗎?」
我和他都知道,不可能。如果不驕傲就不會吃苦頭,那頭這幾天來所遭遇的又是什麼呢?
所以,我從前的那一套生存法則,在這兒用不上了。低調,不張揚?不,在這兒用回避永遠無法保全自己,或許,正面迎擊現在成為了唯一出路。
「更何況,」在他凝眸思索我的話時,我又繼續說道,「我未必完全因為好勝才決定爭當公主的。」
「什麼?」
他拉回注意力,仿佛要理解我話語里的另一層意思。
可我沒有再回答他。意有所指的話,我不想說得那麼透徹明白,更何況,我自己也未必完全確定自己的想法。對于爭當公主,爭取得到一次與夙重一共舞的機會,除了與謝羽靈爭勝的這個原因之外……腦海深處總是隱約涌動著另一股暖昧不清的情緒,我自己現在也不能完全理解清楚它究竟什麼。
只知道這股力量正吸引著,卻推動著我做了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當禮堂前方的幾位競選公主的女孩都一如即往被謝羽靈Pk下台了之後,我瞟過去的視線拉了回來,對面前的夙重一調侃道︰「好了,一會兒見了。記得打扮得漂亮點,被競爭的王子先生……」
「等等、」
在我提著裙擺抬高下巴打算走向那方高處的「戰場」時,他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臂。
我盯著他,他松開了我的手臂,又迅速解開了自己的衣襟,隨及他的那件復古長袍被披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困惑不解地望著他,「這是什麼意思?」
「瞧,挺適合你的。」他顧左右而言它,一幅漫不經心的輕松模樣,「中世紀的巫師長袍,這造型跟你蠻搭的。」
他的話其實蠻見鬼。這件黑色的長袍子差不多直達我的膝蓋,將霧魅里送我的鵝黃色禮服差不多都遮住了。當他幫我系好領口的系帶時,我整個人被這件黑色衣袍包裹得密不透風,像個肅穆端莊的古板修女,而這是我非常不喜歡的,我不喜歡這樣像個黑寡婦一樣死氣沉沉。
在我不自在動了動脖子,並打算去解開他系好的領結時,他按住了我的手,阻止了我的動作。
「就當作是我送你的戰袍吧?」他說,語氣里有著深深的說服之意。
我蹙緊了眉,依然盯著他。
「你不是要為我而戰嗎?」他揚了揚眉,眉梢上沾染了些許笑意,像秋霧一樣朦朧隱約可見。
「誰要為你而戰!少臭美了!」我噓了一聲,吸住了鼻子,孩子氣的別開了視線,對這件事不予承認。
「好吧,我說得不夠準確。」他的笑容有點欠扁,滿是不言而喻的意味,「是為得到與我共舞的機會而戰。這樣,對吧?」
我氣得牙癢癢,卻又無從辯駁。只得唬著一張臉,「那是該死的,你拒絕了我!」說到這個,我受損的自尊心就能冒出許多火氣來。
「可我不會拒絕公主。」他迅速回答。盯著我時,他那雙琥珀色的雙眸份外的金黃明亮,我像是要沉淪進他的眼眸里一樣。
我緩緩神,暗自深呼吸了一次,提起衣袍和裙邊,抬步想要離開。
「霧半月,」他的聲音在周遭嘲雜的聲音里特別容易辨認,「為我而戰吧!我很期待。」
我一直抿成了一條線的唇,漸漸揚起。含綴了笑意的唇角弧度,像胡同里的老爺爺做焦糖小人兒時提拉起的糖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