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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胎刺耳的打磨聲如同有人拿了一根長長的鐵釘猛地刺進我的耳朵里,讓耳膜疼出了像流血了一樣的錯覺。
我望向梗著脖子去望我們剛剛正在走動的公路,一台黑色的客貨兩用車像掉了齒的輪一樣卡了兩次,然後呼嘯而過,迅速地離開了,沒了蹤影。
但,僅僅只是那短短的幾秒鐘的兩次卡殼,借著路燈,以及頭頂圓圓有明月,我也看得清楚——我的嘴巴張成了一個「O」字型,僵硬得半天沒辦法合攏——那輛迅速駛離現場的客貨兩用車,駕駛室里空無一人!
完完全全地空無一人。
我震驚得腦袋發暈、發麻。好幾秒鐘的時間里,大腦都無法正常運轉思考,一片空白。像冬季的湖面上的霧靄一樣白茫茫的一片。
大概也許要歸功我初來半月鎮時一直多災多難遇到了的那些——用霧魅里的話來說——可以移之為「無奇不有」的那些「奇事」。所以,也就幾秒鐘的震驚過後,我立即反應了過來。
我開始思索起來。
如果說,車內行凶、實施犯罪的人是為了隱藏面目,不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的話,那麼,他一定是低頭縮到了與方向盤齊平或者以下的地方,但是為了控制車子的方向,他的手不可能會離開方向盤。正在駕車的人,有誰會輕易讓自己的雙手離開方向盤?更何況,當時那輛客貨兩用車卡了兩次的時候,正在掉頭按原路返回離開。這樣的情況下,我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確定,我沒有眼花,我沒有看錯——那真的是一輛無人駕駛的客貨兩人車!
可是,一輛無人駕駛的空車,又怎麼可能自己發動,非但如此,還能對我們行凶,行凶未遂之後還能立即掉頭逃離現場?
我想,無論是百度,還是谷歌都會告訴我,目前世界上還未開發出哪一款智能到如此地步的汽車。
那麼,是誰?
究竟是誰?
是誰這麼處心積慮、不遺余力、不擇手段的想要弄死我?!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的腦海里自然而自地冒出了謝羽靈的臉來。她曾當著我的面前想要用莫名其妙的方式弄死我。那麼,這一次又是玩什麼花招?因為霧魅里跟我在一起,所以躲在暗處操控一輛客貨兩用車來對我行凶嗎?
謝羽靈啊謝羽靈,你跟我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什麼非得處心積慮地想要弄死我?還是,你究竟想要我怎麼樣……
我不由得緊緊咬住了唇,雙手也不自覺捏緊,屈起的手指,指甲鑽進了手心里……掐得自己抽搐得痛了起來。
「月……」
霧魅里的聲音听起來不太對勁,虛弱不已。
我像是從某種迷障中猛然清醒,這才低頭去查看仍然彎著手臂摟著我躺在地上半天沒有動彈過的霧魅里。
「哥,你怎麼了?」月光和路燈光的交錯映輝中,清朗的光線落在他的臉上,他的皮膚原本就白皙得像能發光似的。只是此刻竟白得像紙一樣不正常,非但如此,他的墨玉般柔順的黑亮頭發竟然粘在額頭,一縷一縷得異常分明。
察覺到他的異樣,我不由得心頭一慌,「哥!你怎麼了?你、你、你哪里傷到了嗎?啊?快、快起來,讓我看看,讓我給你看看?你哪兒受傷了?……」
我一把從他的懷里爬了起來,跪坐在他身旁的青草地上,張著雙手就想去將他拉起來。
然而,當我的手伸向他的胳膊時,他連忙溫柔又堅定地用他的另一只手臂擋隔住了我,「月,你慢點……別……」
「哥?」我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地瞧著他的胳膊。
潔白干淨的襯衫袖子已經破裂不堪,沾染的青草汁、泥土、污漬,等等……然而,這些並不是叫我移不開視線的東西,真正叫我移不開眼楮的,是那那雪白的襯衫袖子的破口處——刺目的鮮紅、血跡斑斑。
我拉開他的衣袖,盡管不踫到他,趴下臉,我從衣袖破開的洞口望去……一大片,他的這只手臂上傷痕累累,污漬血跡斑駁。
「沒事,這點傷涂點消毒藥水,過不了幾天就會完好如初的。」他的額頭上密集的汗珠已經將劉海浸濕,蒼白如紙的臉上卻還是顫巍巍地想要露出微笑來寬慰我。他用自嘲打趣的口吻故作輕松,「沒什麼大事,可能就是有點骨折什麼的。我想這也要不了幾天就……」
「骨折——」
我終于听到關鍵字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