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節︰遺留人間的孤獨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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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會的騷動直接導致了我被提前請出了洛克•歌特先生家。當然,為了表示他們的大度,他們沒有扣留我的薪水。
另外,有錢人就是那麼愛擺譜,自找麻煩。
因為他們非但將我請出了那座大得像座城堡似的房子,我同時還又被告知下個禮拜六必須再來一趟歌特家,理由就是︰今天歌特先生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年輕的女士您所受的委曲,以及里昂先生(那個膽敢模我的混蛋)所抗議的事實,我們歌特先生都會做出一個清楚的調查,然後給兩位一個公道。
「真是見鬼了!」我咒罵著整理自己的衣服,反身一把將那套換下來的女僕裝狠狠地丟進了衣簍里。
「嘿!小姑娘,你不可以這樣粗魯,這很無禮!」廚房口正好路過的侍女長官瞧到了我的動作。她是一個年過三十穿著黑色套裝的英國女人。身上帶著濃厚的英國女人嚴謹端莊的特點。
「呶呶呶呶呶呶——」我朝她吐著舌頭,在那個像修女似的女人走過來之前,宮璟陽拉住我的胳膊低聲說了一句︰「快跑——」
本來宮璟陽還可以再做兩個小時,待到這個酒會結束。可是,大概是為了表示義氣,她提前跟我一起出來了。
我們從小門狂奔出去,門口的兩名侍衛錯愕地盯著我倆,做出意欲追捕我們倆的動作,但是那個隨後追上來的侍女長官去驚奇地阻止了那兩名侍衛。雖然我和宮璟陽兩人都對此有些奇怪,可也沒過多的心思去追究那其中的原由。
我倆爬進我的小汽車時,互相看著對方氣喘吁吁的樣子,不禁都為自己瘋狂出格的行為會心地發出哈哈大笑。
我仰靠在座椅里,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大口呼吸喘氣著,慢慢平復自己的呼吸。副駕駛座上的宮璟陽漸漸的也止住了笑聲。
駕駛室里開始在我們倆的心跳聲中回歸安靜。
「對不起,半月。」她說,打破了這方寧靜。
「傻瓜,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我沒看她,微閉著眼楮,享受仰躺在座椅里的舒適。
我也明白她的意思,因為是她帶我來這兒工作的,卻讓我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心里會有抱歉的情緒是再正常不過的。
于是,為了安慰她,我輕松地笑著打趣,「像我這麼漂亮的女生,偶爾踫到一兩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啦,哈哈。」
在我的笑聲中,她似乎稍稍緩解了愧疚的情緒,也能跟著稍微輕松一點。「半月,你可真少見………遇到那樣的事情,女孩子,還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如果我是你,我肯定做不到……」
「你有你的堅強和可愛之處。如果我是你,我或許沒有辦法生存下來。」我想起她的經歷,不禁生出感嘆,「我記得謝羽靈和歐陽櫻飛說過,我就是被保護得太過頭了……璟陽,跟你比起來,我才知道我真的是像她們說一樣。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呀。」
「你別這樣說,」她似乎沒料到我會突然發出這樣的感嘆,不禁扭頭來我看,囁囁喏喏的還是她宮式的柔聲軟語,帶著幾分秀雅的羞澀味道,像雨水清洗過的芭蕉葉兒,她說,「半月,我……我沒你說的那麼好……」
不想將話題往矯情的情緒上扯。我笑了笑,沒再繼續。轉而想起了一些別的,于是問道︰「對了,話說,為什麼目鏡乃會在這個酒會上啊?」
這是從剛剛就已經在困擾我的問題了。本來我可以等到明天去學校再追問目鏡乃那小子,可是,我被提前請出酒會。但是好奇的蟲子又在心里撩撥得我癢癢難耐,于是此時忍不住向宮璟陽打探了。
謝羽靈在這兒很正常,她是陪她的父親謝政利鎮長來的。既然是鎮上的第一富翁,那麼他的酒會請來鎮長再正常不過。
可是,目鏡乃為什麼會在這里出現呀?
「而且,」在宮璟陽回答之前我又急急說出自己的困惑,「我剛剛看他,好像很……尊貴的樣子呢。竟然抽著酒瓶就砸破了別人的腦袋,可是都沒有……不說報警什麼的,都沒有被請出酒會……」
反觀我們倆,我自己……現在就提前坐進自己的小汽車了。我沮喪地想著。
「鏡乃學長,」宮璟陽一直這樣規矩的稱呼他,「他是歌特家族的常客,他……我也說不清楚他跟歌特家族實際上有什麼樣的淵源,但是,有流言說鏡乃學長或許會被栽培成歌特家族的繼承人。因為洛克•歌特先生的兒子是個病怏子。所以這樣的話,鏡乃學長的確就有可能會成為歌特家族的下一任當家人……」
「什麼?!」我的兩道眉毛立即以最緊密的姿勢擠到一起去了,「歌特家?他姓目啊??歌特家為什麼要栽培一個外姓人來做他們的繼承人呀??就算是病怏子,但是以歌特雄厚的財力,什麼病治不好呀……」
我著實被這樣的消息給炸翻了,完全搭不到一起去的信息,是我從未料想過。
「我也搞不清楚。听說是先天不足,一直是在生著病的。鏡乃學長之所以會成為繼承人之一,會是歌特家族的常客,那大概可能是因為洛克•歌特先生跟鏡乃學長的父母相交甚密的原故吧。」宮璟陽一邊在腦中想著她所知道的一些事情,一邊用猜測的語氣告訴我這些她所知道的事情,「鏡乃學長還在襁褓的時候,他的父母親就因為一場火災意外去世了。留下鏡乃學長……」
「什麼?什麼?」我張著嘴,抬手打斷了宮璟陽,她所說的都讓我喘氣都難,我從來都不知道這些事情。好秒鐘之後,我順了順氣,才又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你是說,目鏡乃他是孤兒??在還是嬰兒的時候嗎?那他對父母的記憶不是完全沒有嗎?」
「可以這樣說吧……」宮璟陽或許是認為直指別人是孤兒是不禮貌的行為,她為此感到羞愧,微垂下了臉,聲音也跟著低了下去,「在襁褓里只有一歲大吧,大概是這個歲數。」
「他是怎麼生活的呢,一個人,怎麼活下來的呢……」
我的聲音也跟著低了下來。
想到那個工整美麗的少年,總是一臉春風拂風的笑容,總是一幅輕松快樂的樣子……總是那樣的一個人,卻已經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兩個人嗎?
「哦,他的父母給他留了一筆豐厚的遺產,他依靠著遺產過日子。曾經有一個舅舅,但後來似乎是離開半月外鎮了。所以說他一直是一個人生活,很小的時候應該算是半寄養在歌特家的吧……」
宮璟陽用她特有的溫柔嗓子低聲述說著她所知道的一切。
而從她的回答听來,我知道,她顯然是沒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我問的,並不僅僅只是目鏡乃他那幅身軀是如何長大,如何活下來的……我問的,是他的心——他的心,是怎樣活下來的。
然而,我沒有再去跟宮璟陽解釋討論這個。
我偏過頭,望著車窗外,在燈光照射不到的盡頭,那兒是一片沉沉寂靜的黑暗。而我的腦海里卻浮現出目鏡乃那張比任何一個男孩子都要精致美麗,發著光的臉龐。
我想起了那一天,在學校的自助餐廳,他曾說過「會追求你,霧半月。」這種類似要追求我的話。只是,我此時此刻更加清晰地想到的,卻是他在說那句話之前,他扭過頭看向自助餐廳的窗戶外,凝視著遠處時專注的側臉,還有他的聲音里,那沾染不褪的一絲惆悵和莫名。
想著那樣的他,忽然,我似乎能明白了一點,他第一天在學校停車場見我時對我說的那句話——「霧半月,別讓我傷害你。」
說出那種話的他,大概是真的感到害怕了吧——害怕自己。他在害怕風流成性的自己會傷害到別人,但卻更害怕自己一旦專注認真,會受到別人更大的傷害。在自助餐廳,說要追求我時的語氣,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仿佛堵塞的水管被水流沖開了一樣,水流重新流暢起來,好像一切都通透了一樣。
想到那樣的目鏡乃,我突然生出一股沖動——很想擁抱那個男孩。
那個,不幸被父母親遺留在了人間的孤獨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