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了一件氅衣，白御辰一個人在宮中漫無目的地走動著。
夏侯賞樂從墜崖了，那樣慘烈的事情竟然發生在了她的身上，而且現在還是身中寒毒。
只要一想到這樣的事情，白御辰的心中就有著說不出來的痛。
如果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話，他還會不會同意她離開，還會不會答應讓她在這樣的寒冷的天氣中回去呢？
一切都沒有如果，他也不能夠讓時間倒流，夏侯賞樂的傷害不管是直接也好，間接也好，或多或少都跟他月兌不了干系。
「皇上怎麼有雅興一個人出來賞雪？」
一個清淡的聲音傳到了白御辰的耳中，轉身就看到了裹著藍色裘衣的聶小然。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女子從進宮到現在自己都很少過問，卻也是一樣的淡泊，對于宮中的事情不聞不問、不爭不搶。
「心情有點悶，隨便出來走走。」
也許是因為心情不好的緣故，白御辰滿臉苦澀，這一切能不能夠都說成是他自己找來的呢？明明那麼在乎她，卻又不肯承認，只能夠讓她一個人面對這麼多的傷痛和難過。
有的時候，白御辰會覺得這些因為政治和權勢進宮的女子很可憐，很無辜，但他又沒有辦法說不讓這些人進宮。
他為了這個皇位已經犧牲了太多太多，也做了太多太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外面還下著雪，如果皇上不嫌棄的話，不如到臣妾宮里坐坐，喝杯熱茶，也許心情會好點。」
聶小然輕柔一笑，臉上帶著溫暖的神情，這樣的女子大概總是讓人無法拒絕吧！
不知道為何，白御辰甚至覺得聶小然和夏侯賞樂很相似，至少身上散發的那種淡然的氣質就很像。
白御辰有些恍惚，看著那個淺淺的笑，不同的是，聶小然的臉上多了一對淺淺的梨渦，如果，站在面前的是樂兒，那該是多好啊！
「也好！」
不明白為什麼，白御辰竟然答應了下來，聶小然淺淺一笑，兩人走了進去。
坐在了暖閣中，白御辰細細打量了一番，發現聶小然住的地方布置得特別的樸素，基本沒有什麼特別豪華的裝飾，就連暖閣中也只不過是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這樣簡單。
「皇上，請喝茶！」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人為，聶小然端上來的竟然是一杯蓮心茶。
望著還冒著熱氣的茶杯，白御辰皺了皺雙眉，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夏侯賞樂。
「聶貴妃真是好雅興，這蓮心茶喝得人應該是不多的吧！」
白御辰端著茶杯，有一下沒一下用杯蓋撥弄著杯中的蓮心，聶小然輕輕開口。
「臣妾自幼就引蓮心茶，這麼多年來已經成為一種改不掉的習慣了！皇上若是不習慣，臣妾這就給皇上重新換一杯茶！」
蓮心茶入口苦澀，聶小然是知道的，白御辰喝了一口，還是一樣的苦澀。
「不用，朕喝著挺好，坐下來吧，陪朕說說話！」
聶小然應了一聲，就在白御辰的對面坐了下來，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白御辰只是低頭喝茶，良久之後，才緩緩開口。
「聶貴妃會不會恨朕？下旨讓你進宮，卻從不寵幸你，把你冷落在這里！」
恨？
恨嗎？聶小然在心中問了自己一句，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知道，這是她的命運，從知道爹勸諫皇上納妃的時候，聶小然就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夠逃月兌這樣的命運。
再者進宮前，爹爹也已經跟她說過了，進宮之後不要想著什麼爭寵之類得事情，她和郭蘭涵就是一個平衡政治的棋子，進宮無關容貌無關才學，只是因為她是玥朝右相聶勇的女兒，就這樣簡單的理由，注定了她此生再也沒有自己的人生了！
「臣妾知道自己的身份，能夠在皇宮中有這樣一份寧靜的生活，臣妾已經很滿足了！只希望皇上有一天不需要臣妾的時候，能夠給臣妾一條活路走！」
聶小然話中的意思，白御辰又怎麼會不知道，只是有感于這樣聰慧的女子，就這樣在後宮中虛度年華實在是有點可惜，只是，就像聶小然所說的，她都知道自己的身份，為什麼，自己不能夠明確自己的身份呢？
「呵呵，聶貴妃真是會說笑啊！」
白御辰又低頭喝茶了，聶小然沒有接他的話，只是靜靜地坐著，良久之後，白御辰抬頭看著安靜的聶小然，又一次覺得，這個女人和夏侯賞樂真的是很相像啊！
「聶貴妃覺得朕心里是怎麼想的？竟然能夠讓聶貴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聶小然一愣，難道自己說的話錯了嗎？
可是她並不認為說錯了，她真的是希望，等白御辰不需要靠她們來維持朝政的時候，能夠讓她出宮，去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宮中的生活，雖然富貴榮華，但卻不是她所向往的。
聶小然真心希望的生活是能夠找一個心愛的男子，兩個人一同闖蕩江湖或者是在一個山谷中隱居，也比這樣的皇宮生活要讓她向往！
不過，她也明白半句如伴虎這句話，知道稍有不慎可能就會因為一句話而喪命，故而對白御辰的問題，低頭思索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皇上的心思深不可測，又豈是臣妾能夠去猜測的？臣妾剛才不過是隨便說說，還望皇上不要放在心上。」
好一句，皇上的心思深不可測。
白御辰不覺對這個女子另眼相看了，好一會，才輕輕一笑。
「朕也不過是隨口問問，聶貴妃也不用放在心上。好了，朕茶也喝了，話也說了，現在心情確實好了點，也該離開了！」
「臣妾恭送皇上！」
聶小然起身行禮，白御辰只是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就離開了。
心情也沒了剛才那樣的煩躁了，就像夜衛說的，夏侯賞樂已經月兌離了危險，自己再這樣煩心下去的話，這朝政可就真的要荒廢了！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
白御辰長舒一口氣，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就只能夠往前發展了。
樂兒……
希望你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