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那把刀是怎麼回事?」我突然想起昨天黃昏阿青拿走的那把刀,問磊。磊听見我的話,手抽搐了一下,他沒有說話,把手中的毛巾掛回原來的地方。「阿青昨天傍晚來這里把你床下的刀拿走了,你知道嗎?」我抓住烏黑的頭發梳了幾下,從梳子上挖出一縷發絲,問。「我叫他來拿的。」磊從我身邊繞過去,「放在我這里更不安全,昨天那些人就是為了找那把刀,那把刀殺過人。」磊說完,拍拍手走到客廳角落的冰箱旁,從里面抽出一支橙汁,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我一會還要到對面工作室去,最近發生太多事情了,我要好好處理一下,我不送你了,你自己路上小心點,記得帶手套,別凍著。」磊抱了兩袋薯條和一盒蘇打餅干,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晚上我有時間會去君悅找你。」我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看著他。磊咬了一口蘇打餅干,牙齒與餅干塊相踫發出了非常細小的嗑硌聲。我開始變得無精打采起來,摩挲著昨天晚上修剪過的指甲,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那把刀殺人了?」我突然抬起頭,問磊。這是一句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的話,問完後,我就有些膽怯地盯著磊看。我沒有想到這句話觸犯了磊的哪根敏感神經,磊突然大聲咆哮起來,把手中的餅干和橙汁砸到我們之間的條幾上。橙汁和餅干碎屑飛濺到四周圍,飛濺到我和他頭發和衣服上。我被突如其來的一切嚇呆了,驚愕萬分地傻看著磊。
「為什麼連你也來逼我回答這個問題?……」磊發瘋了一般揪住自己的頭發,大聲叫起來。我再也忍不住了,哇一聲哭著跑出了磊家。我身後是磊在喊我名字的聲音。
我不知道磊為什麼要發那麼大脾氣。我是他女朋友,難道我問問那把刀的來歷都不可以嗎?我仿佛听到我內心深處冰裂時的巨大的聲響。我捂著臉頰跑過大雪新霽的街道,雨不知什麼時候也已停了。天空是一片業已熟悉的灰藍色,早晨的陽光被阻隔在雲層的後面,被刺透的部分呈現出幾縷暗紅,就像風中干結的血痕。有人在西北方向牽引風箏,風箏的白點在高空毫無規則地游戈,就像迷途的鳥。
後來,我在鬧市區放慢了腳步,往附近的車站方向走。街道兩邊的鐵欄桿上結了一些薄薄的冰碴,我伸出手輕輕地捻著那些,手指上是冰冷刺骨的感覺,像剛才磊的話。我一邊走一邊摘冰碴,企圖用冰刺十指的疼痛來轉移心底的痛,可我的大腦固執地想著磊,想著他的唇,想著他發怒時的樣子,想著他一切的好。
「為什麼你要傷我的心?!」。我狠狠地拍了下堅硬的冰塊,然後把它們從鐵欄桿上扯了下來。我的手早已紅腫,好像忘記了疼痛一般。我只覺眼前的虛幻美景突然消失,一切似乎成為夏日里的如火烈日下烤焦成灰的泥土。
如果今晚磊不來,我就不再理他!我在心里賭氣地跟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