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豬玀!」我朝低頭去割綁住我雙手繩子的光頭佬啐了一口,罵了一句。光頭佬模了一把頭頂的口水,臉色難看地回望一眼正低頭去吸煙的磊,他見磊沒說什麼,就繼續拽我藏起的雙手。我開始大聲咒罵不迭,罵那個不知趣的光頭佬,誰要你來解我的繩子!我對仍想割繩的光頭佬喊,「你們不是要殺人嗎,要殺人也該打個招呼!不明不白地把本小姐弄到這里,現在就想放一放了事?」光頭佬被我的哭鬧折騰得手足無措,楞在原地向其他人求救。我一邊罵,一邊心不在焉地左顧右盼。我感覺到那女人尖銳的目光在這時轉到了我身上,她用審視的神情上下敲敲打打著我全身,我絲毫不畏懼地接住她含有一絲鄙夷神色的眼神。在她嘴角下彎的時候,我听見她的南腔北調口音,那種話在我听來很刺耳。女人冷冰冰地說,「你喊什麼,他們抓錯人了,現在放了你。難道你還想待在這里?」我一股無名業火上冒,冷笑了一聲說,「你們說抓錯就抓錯,說放就放,這個世界還有沒有王法?你們憑什麼抓我……」我還想說下去,但磊已經朝我走過來。我住了口,望著臉色冷漠的磊,我突然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不愛我就不愛我了,難道你以前說過的話都是假的,騙我的嗎?磊,你為什麼那麼狠心,見我被人如此欺負也漠不關心?難道你真的忘了我了。我用哀怨的眼神看著磊解開我手中的繩索。在他轉身欲走的瞬間,我一把抱住了他,「別離開我。」我的聲音里充滿了哀求和渴望。磊躲閃著我的目光和擁抱,一聲不吭地站在原地。
「你這人怎麼回事,拉拉扯扯的。」那女人掙月兌老頭的手臂,快步走過來指著我的鼻子說,語氣里充滿醋意。我不知道他身邊的老頭听出來沒有,但我是听出來了。「關你什麼事,他是我男朋友。」我站到磊身邊,以一種挑戰的姿態面對著頤指氣使慣了的那女人。那女人直直地盯著我看,最後咬著牙說,「不要臉。」我一听氣不打一處出,「說誰呢,誰不要臉了,是誰不要臉了。」我憤怒地搡了那女人一把,沒想到她竟然撲上來打了我一個耳光。磊想架住我的時候為時已晚,我和那個女人已經扭打在一起。就在這時,響亮的警笛突然劃過早晨寧靜的天空朝這邊靠近。車庫里的人听到警笛後都慌了神,墨鏡與牙簽跑過來拉開那女人,磊則架住了我。光頭佬則從外面慌張地跑進,邊跑邊喊︰「條子來了,條子來了!」老頭手一揮,說了聲「撤!」呼啦一陣風的時間,墨鏡牙簽他們護住老頭和那女人就消失在門口。磊一把拉起我的手,牽著我就往外跑。從廢棄車庫到江邊碼頭隔了三個街區,磊拉著我撒腿狂奔,穿越了早晨濕漉漉的街道和人流,到達碼頭時太陽正好從吊機笨重的石墩上跳起來,江岸上一派輝煌的日出景象。磊驟然停住了腳步,我捂著胸口站在他身邊,感覺心快從咽喉里跳出來了。整個世界向我放出刺眼的光芒,我面前的江邊碼頭清新空寂,昨夜陰暗可怖的記憶在瞬間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