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鬧鈴聲叮鈴鈴的響起,笑傾睜開了眼楮,打開台燈,卻沒有立刻關掉鬧鐘。翻身看著對面拿被子包住腦袋的人,伸了個懶腰。
對面的人被擾了好夢,一把拉下被子,「尹笑傾,你要死啊!吵死了」。
笑傾關了鈴聲,笑說,「不知是誰說今天要早起的」。
「我就是隨口一說,哪能當真啊?」莫多語耍賴。
笑傾沒說什麼,她當然知道莫多語只是說說而已。莫多語曾說過‘說話不作數’是女人的特權。笑傾梳洗後就出門了。天還未亮,燈光將樹影拉的很長,枝葉交錯難以辨認。偌大的校園靜寂無聲,這個時間大家還在夢中。
她沿著水泥路到了操場,若不是有個不想見到的人,這真是一個美好的早晨。也不知道沈意風腦子出了什麼問題,每隔幾天就在運動場等她。
他不是自立門戶開公司了嗎,怎麼會這麼閑散?
自然,這個疑問她只是在心里一想而過,絕不會去問沈意風這個當事人。
「今天晚了」,沈意風從陰影中走出來。
笑傾撇撇嘴,往四百米跑道走去,不以為意的道︰「是你早了」。她又沒有叫他等,居然反過來責怪她?他是她的什麼人?她又是他的什麼人?憑什麼事事都管著她?一想到這個問題,她腦子里一片混亂。
兄妹?戀人?還是情人?
沈意風已經習慣了她的冷言冷語,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他拉住她,手指踫了踫她的臉,觸手冰涼,皺了下眉,「這麼涼!」
沈意風解下自己的圍巾環在笑傾的脖子上。
笑傾下意識的躲了一下,他的手指微涼,掌心溫暖,她竟然有點貪戀這分溫暖。這絲情緒讓她心生慌亂,攔住他的手,「不用了,戴圍巾不舒服」。
「听話!」
沈意風強勢的將圍巾繞在她脖子上,氣定神閑的看著她。圍巾上還帶著屬于他的溫度,笑傾不自在的扯了扯圍巾,活動了一下手腳便繞著跑道跑起來。
沈意風陪著她一起跑,恰如其分的擋住了吹向她的涼風,「這個周末回家」。
根本就是命令的語氣,哪里是征求她的意見?
笑傾蹙眉,「我答應莫多語要陪她逛街的。下個周末,我一定回去,好不好?」她放緩了語氣,第一次用商量的口氣和他說話。就是因為他,她放了莫多語那麼多次鴿子,再爽約的話,還不被她抱怨死了。
沈意風沒說話,笑傾知道他是答應了。
沉默很久,沈意風突然說道,「以後,我來學校的時間就少了」。
笑傾短短的「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心里竊喜,那就是不用晨起時看到他了?最好是再也不見,她暗暗祈願。
這樣的反應,沈意風顯然不悅,「你很高興?」
她想也沒想就「嗯」了一聲,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在某人要爆發之際撒腿就跑。回頭看了眼被自己甩在後面的人,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所以說每日跑步是很有必要的,若是遇上危險的事,可以跑之大吉。
沒有看見沈意風揚起的嘴角,溫煦如暖陽。
笑傾不喜歡逛街,尤其是在人多的街道,摩肩擦踵的,不小心就會撞到人。每次逛街,不知道要說多少次的‘對不起’,‘沒關系’。
在商場來來回回轉了三圈後,笑傾終于受不了,「莫多語,這是第四遍來這個店里了,我都能記得店員的名字了」。她毫無形象的蹲到地上,難道女人天生真的就是購物狂?為什麼她就沒有一點購物的**呢?
莫多語笑道︰「貨比三家,不多看幾遍怎麼知道優劣」。
笑傾懶得理她,蹲在地上不起來,耍起了賴皮。
「多語,笑傾,真是你們啊」。錢倩快步走到兩人跟前。
笑傾看著眼下紅色的高跟鞋,細高的鞋跟足足有十厘米。視線緩緩往上移,入眼的是白皙縴細的小腿,在上邊就是大紅的裙子。她仰視著錢倩明媚的笑臉,看了半天,悠悠說道,「倩倩,你的眉毛畫歪了」。
錢倩一巴掌拍在她的後腦勺上,細眉一挑,「你歪著頭看,能不看歪嗎?」
笑傾抓住她的手站起來,彎腰揉著腿肚子,「你們陪多語去挑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們」。她朝著幾人揮揮手,朝著不遠處的椅子走去。
這一等就是兩個多小時。笑傾不時的看著手表,覺得那指針慢的就像蝸牛爬。按著空空的胃部,早上九點多出的門,現在都下午三點了。她早上就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個饅頭,將近六個小時,早就餓得不行了。
看著旁邊三個意猶未盡的人,她們有說有笑的,似乎一點也不累。
笑傾發誓再也不陪這些女人逛街了。
之後的早晨,果然沒再見到沈意風。周六回家時,沈意風也不在。她奇怪的看著異常沉默的沈學良,再看看愁眉緊鎖的徐琳,很識趣的沒有說話。
晚上,笑傾正準備睡覺,听到敲門聲。她快速換好睡衣,打開門,見是徐琳,不禁有些驚訝,「媽媽,怎麼還沒睡?」
徐琳進門,「媽媽陪你睡」。
笑傾不習慣與人同蓋一個被子,另取了一床被子。
關了燈後,徐琳說話了,語氣充滿了擔憂,「你哥哥自己創立了公司,跟沈氏集團搶顧客,搶生意,還挖走了一些職員。你叔叔正為這事生氣,這父子倆,一個比一個倔強,一個比一個要面子,說不到兩句話就會爭吵……」。
笑傾哪里知道發生了這麼多事,沈學良在家里從不談公司上的事,沈意風創建公司這事,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父子倆能有什麼恩怨?竟然弄得跟仇人似的。
她其實不想知道沈家太多的事,自動屏蔽了徐琳絮絮叨叨的話,漸漸進入夢鄉。徐琳不知道這些事該向誰傾訴,畢竟是沈家的家事,不能讓外人知道,唯一能告訴的只有女兒。她也不期望笑傾能替她分憂,只是想把自己心里藏著的話傾吐出來。她說著說著困意上來,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再見沈意風,已是一個月後了。
笑傾走出校門不遠就被一輛車攔住去路,她疑惑的看著徐徐搖下的車窗玻璃。當看清那張熟悉的臉時,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愣愣的望著他,久久沒有反應,心底涌上絲絲縷縷難以言說的情緒,說不清是失望,亦或是心安。
他強勢的闖進了她的人生,帶給她難以忘記的恥辱。她強迫自己去忘記那些事,然而忘記是需要時間的。要過多久才能完全不在意?
一個月?一年?亦或是……一輩子?
收回思緒,笑傾看了看天空,悶聲問道,「你怎麼在這里?」他應該忙著和自己的父親作對才是。
「等你!」沈意風簡略的解釋,打開車門,用意不言而喻。
笑傾左右看了看,迅速上車關門,心里為自己的舉止暗暗唾棄,怎麼像是做賊一樣?她皺皺鼻子,「有什麼事,說吧」。
「這麼迫不及待的要離開?」他凝視著她的眼,語氣不辨喜怒。
笑傾竭力維持神色平靜,目光靜靜的迎視著他的審視,低聲反問一句,「你會不明白?」她佯裝無事的轉臉看向窗外,隱藏在袖子里的雙手緊緊握成拳,泄露了心里的緊張。她不是不怕他,只是不願示弱而已。
爸爸說,屈服一次,就會一輩子軟弱。
她忍耐了第一次,所以才會有後來那麼多次的隱忍。笑傾咬著唇角,再一次為自己感到悲哀。以前的想法太過簡單,以為自己長大了,就有足夠的能力逃月兌。然而現實比想象要復雜殘忍得多。
她長大了,顧慮越來越多,勇氣卻越來越少了。
她學會了強顏歡笑,學會了視而不見,學會了口是心非。
她將苦楚悲傷完美的掩藏在笑容之後,無人可以窺見。她以為,只要還能笑得出來,就是快樂的,而她也真的淡忘了很多痛苦的事。
有時候,自欺欺人未嘗就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