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密的春雨已經整整下了一個禮拜,天始終陰沉沉的,如在四面環山的盆地上空加載了一個碩大的灰色幕布,不見星月,不見藍天,只有偶爾的風帶來山外的氣息。
林小雨和工地的另外兩名女工被安排寄住在一個何姓老鄉家中,這是只屬于女工的特權。何家只有老兩口在家,媳婦和兒子去沿海打工了,樓空出的三間房她獨佔一間,生活空間不算狹小,只是沒有自來水,疏洗不大方便。
站在二樓陽台,看著前面一公里處的建設工地,林小雨有動身去工地走走的意願。這些天來,她覺得自己是個找不到事情可作的閑人,每次去工地,看著來回奔忙的機械設備,她始終融不進那種氛圍中,像個局外人,一不小心甚至還成為工人們施工的障礙,引來一陣刺耳的哄笑。她知道,這種情況不能繼續下去,吳明那麼相信她老張老于又對她那麼照顧,要是再不出點力,自己心里也過意不去,也違背她想出人頭地的意願。畢竟,職場是殘酷的,沒有能力佔據自己位置的後果就是永久被人拋棄。吳明他們可以容忍她暫時的無作為,卻未必能原諒她長時間的無能,那樣的話,她的存在也完全失去意義。
「何爹,家里還有傘嗎?我想去工地看看。」林小雨喊.
「簑衣行不?」樓下,房東何爹回話。
「行,我就下來。」
整個礦洞的開挖工程分為南北兩個工區,兩地相距五公里,同時開挖隧道。隧道為傾斜三十度角沿山體掘進,成迂回型坑洞向地下延伸。老于專職負責北邊工地安全工作,而靠近林小雨住地的南邊工地由老張負責。
工地民房與材料倉庫及機房建立在一片修整過的空地上,簡易的電線電路凌亂的掛在直立的木桿上,顯得很不規整。道路更是被來往機械破壞得一片泥濘,坑窪不平,加上積水,只要有車經過,必是污水飛射。
林小雨穿雨靴披簑衣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泥地里,很是吃力,瓷白的臉上卻有著一種堅忍的氣質隱現。她感覺自己今天有一些不一樣,似乎已慢慢適應了工地這種喧鬧不堪的環境,找到一點即將開始正式工作的感覺。
閃著一對水靈的眼楮,她開始對周圍進行巡視,最後,目光落在從發電機房出來的三根導線上。
「電工在哪?」她喊。因為下雨,到處房門緊閉,加上兩百米外空氣壓縮機那一聲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她的聲音不起半點作用,喊了三聲,無一人回應。
她只得朝電工房走去,耐著性子敲了幾下門,里面才懶洋洋的傳出一聲︰「誰啊?」
「是我!」
房門打開,走出一小伙子,年紀約莫比林小雨大一兩歲,手中還舉著一把撲克牌。
「你是誰?」小伙子問。
「你是電工?」林小雨問。
「是的,你是誰?附近哪戶人家的?」電工對著林小雨左看看又看看,印象中似乎沒見過,但在這山野之地陡然見到一位漂漂亮亮的穿簑衣女孩,心里似乎被什麼撩撥了一下,聳聳肩膀,顯得躍躍欲試。林小雨很不喜歡對方的態度,不免心中不快,「少廢話,自己的活都沒做好,上班時間你還有心思打牌?」
「咿呀,有意思。」電工嬉皮笑臉的推開房門,沖屋里說︰「哥幾個,你們來看看這是哪戶老鄉家里的妹子,長得挺漂亮的,只是腦子不大好使。」
「那正好啊,你小子佔了便宜後還可以賴賬……」里屋有人說話,然後,走出三個中年男人,一個個怪莫怪樣的拿眼瞅林小雨,好像她沒穿衣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