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狠狠地推了下男孩的頭,轉身走了,嘴里還罵罵咧咧的。
男孩倒在地上,也不動,就那麼躺著,雨水把他澆了個透。
陳暖暖猶豫了下,咬咬牙走到他身邊,用傘幫他擋住雨水,喏喏地開口。
「你沒事吧?」
簡陽抬頭盯著面前的小女孩,眼里的憤恨還沒有褪去。
暖暖被他的眼神嚇到,扔下小花傘就跑了。
看見她跑遠,簡陽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拿起小花傘就往弄堂里走。
弄堂最里面的房子是他家,對簡陽來說,那里不能算是一個家,最多只能說是用來睡覺的地方。
他把染了泥水的小花傘洗干淨,撐開放在廳里面晾干。
翻了翻鍋子,拿出一個饅頭啃起來,他的臉腫了半邊,火辣辣地疼,吃東西的時候一扯一扯地疼,但是他一點都不在意,似乎已經習慣了。
男孩面無表情地流淚,淚水伴著泥水,和著白花花的饅頭,咸苦咸苦的。
他是恨他媽媽的,但是同時他又深深地愛著她。
人人都說他媽媽是**,雖然他不明白**的意思,但是他知道那絕對不是一個好詞,因為那些人說的時候,表情都是鄙夷和蔑視的。
她總和左鄰右里吵架,然後頻繁地搬家,每天不知所蹤,如果沒有鍋子里的飯菜或是放在桌面的一點錢,他幾乎要認為自己的媽媽真的死了。
他打架偷東西被抓,媽媽沒有出現過一次,所以,他只能說她死了。
或許是他說得太多,以至于某天,他的媽媽真的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自從那次暖暖把傘給他擋雨之後,他就在弄堂口等暖暖,有時會在跟在暖暖的身後。
後來知道她怕老鼠,就總是走在她前面。
他們都沒有說話,天天重復著這樣的相處模式。
暖暖從來沒有一起上下學的伙伴,簡陽的出現令她沒有那麼孤獨。
兩個人在對方身上各自找到需要。
暖暖10歲生日,簡陽是他唯一邀請的朋友。為此暖暖做了她一生中唯一一次與媽媽的對抗。
那天簡陽的媽媽也奇跡般地出現,她還給簡陽買了幾套新衣服和汽車模型,但是因為暖暖的生日,就把汽車模型送給了暖暖。
簡陽的媽媽是個漂亮的女人,而且總是很溫和的笑,弄堂里的女人總說她裝得像良家婦女,骨子里還是一樣騷。
葉婉對暖暖邀請他們母子這件事很生氣,但是她沒有發作,因為她怕又激起暖暖的反抗。
這是她听話的女兒第一次反抗她,她需要好好地處理,確保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簡陽和他媽媽照了人生中的第一張照片,也是最後一張。
後來他被送去了孤兒院,照片也就一直放在暖暖家了。
那晚,他抱著媽媽睡得很熟,媽媽身上那股淡淡的花露水味讓他很安心。
如果第二天,媽媽沒有消失,那將是他最幸福的回憶。
很多東西得不到並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得到後再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