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秀與月葉拿著酒菜來到林子里，遠遠望著兩人依偎著的身影。
「梧桐院要有新主子了。」
「這事兒大約快了。」
蓮秀、月枝、品紅、侍青四人斗插花仿佛只是昨天的事，北風輕輕一吹，梧桐院里的枯葉就落了滿地。
「今兒個真冷。」蓮秀縮了縮，將斗蓬裹得更緊，懷里溫溫的一壺「寒梅雪釀」險些灑了。
「可不是麼，已經立冬了。」月枝看見蓮秀懷里酒壺傾了傾，「哎呀」一聲叫了起來，旋即便「咯咯」笑了起來。
「灑了酒，九王爺娶不了王妃，該拉你做墊背的了。」月枝笑著說。
「怎麼著就怪我？那位大約也是做不了正主兒的。」蓮秀說完，突然醒悟似的將斗蓬拉過來，遮住了半邊臉。
「趕緊兒的。射雲殿該等急了。」月枝催著。
兩人緊走兩步，往射雲殿去了。
射雲殿里，四只高大的青銅鑄雲爐燒得旺旺的。一股暖香飄散在空氣里，張皇後拿著一只「碧雲映水」蓋碗，揭了蓋子，仔細端詳著碗里茶水的湯色，道︰「這事兒宜早不宜遲。看著這姑娘好，便早早兒地訂下了也好。」
「全憑皇兄皇嫂作主。」九王爺回道。
「雲霞那邊兒去過了沒有？」沐風皇帝想了想說道。
「天氣暖和些，再往那邊兒去也不遲。」九王爺回道。
「啪」的一聲響，沐風皇帝將手里的茶碗給摔地上，他站了起來說道︰「那邊兒就這麼著？」
沐風皇帝這一摔，張皇後與九王爺兩人愣住了。
蓮秀與月枝端著酒菜剛剛進門，不明就里，兩人齊齊跪了下來，戰戰兢兢不敢講話。
九王爺看著盛怒的沐風皇帝，輕嘆了一聲，說道︰「大哥……」礙著張皇後坐在眼前，九王爺有半句沒能說出來，他看了看張皇後，再看看沐風皇帝。
沐風皇帝慢慢坐了下來。九王爺擺了擺手，蓮秀與月枝擱下酒菜，在原地侍立。
沐風皇帝轉身對張皇後說道︰「你去院里走走，我跟九弟說會兒話。」
九王爺傳蓮秀與月枝帶著張皇後在碧央宮里走走，三人施施然出了射雲殿。
闊大的射雲殿里，只留了沐風皇帝與九王爺兩人。
「大哥，她已經死了很多年了。」九王爺開口道，打破一室寂靜。沐風皇帝依舊穩穩坐著，只有眉頭皺了一皺。
「阮青絲身世來歷不明，依錦鷹朝的規矩，你也只能娶她做妾。」沐風皇帝開口道，「小妾麼……本不該太重要。」
九王爺並不接著沐風皇帝的話頭，依然接自己先前話頭說下去︰「她的白骨恐怕早就化了灰。她就算是人間再難得的佳人，此刻……也早就做的洛水仙神，來去白雲彩霞之間。」
沐風皇帝知道他說的是誰。他說的是許多年前，自己見過的那名女子，絕少人見過的畫像上的女子，民間傳聞已久的絕代佳人——前朝的玉璃公主。
一雙蘊含桃花潭水深波的眼眸，從沐風皇帝的記深處浮了上來，就在眼前飄動。那樣鮮活與靈動，仿佛……只要雙手輕輕一踫，那弘桃花潭水就會四溢開來，化作最溫暖的陽光，四處飛濺，貼在衣袖與前襟，貼在暖暖的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