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消香陌 看透

作者 ︰ 等顏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夏瑜之後,宣鳴苑再也沒有踏進任何一個人,她仿佛被所有人給遺忘了。月復中三個多月的胎兒,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清瘦的原因,沒有太大的變化。

窗外,所有的樹木都月兌葉,她突然想起,還有幾日該是楚灃與蕭然的大喜吧!其實,她也不該恨蕭然什麼,或許他們才是天作之合。

突然,門被狠狠的踹開,梁裴祁狂奔而入。

多日不見,他似乎成熟了很多,擁有了他不曾有過的滄桑與驚慌。

「裴祁?」這樣的他,讓她陌生。

梁裴祁見到她沒有說一句話,拉住她的手急急得往外走。

她觸踫到了他手間的冷汗,他在害怕什麼?

「裴祁。」林夕不解,狠狠地甩開他的手,茫然的看著他。

「夕兒,跟我走吧,遲了就沒時間了。」梁裴祁神色緊張。

「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別問了。」梁裴祁低啞著嗓子喊道。

「裴祁。」她吼道,然後深呼了一口氣,使自己冷靜。「你該了解,你不說清楚,我不會和你走的。」她說著,便轉身準備往里走。

望著她的背影,梁裴祁急了,喊道︰「你爹已被確立了謀權篡位的罪名,曾經傾向他的官員全部靠向了楚玉龍和太後,接下來他們的矛頭將會指向你,夕兒,就算我姐會放過你,太後也不會。跟我走吧!」他聲嘶力竭的吼道。

他的話,如五雷轟頂,她的世界頓時一片空白,頃刻間,她仿佛失去了所有。

「不可能。他明知我爹是無辜的,怎麼可能會定罪,怎麼可能。」她呢喃著,眼神惶惶。

「夕兒,後宮講究的不是事實,是心計,別猶豫了,跟我走吧!」

「不,我爹不可能不忠,梁裴祁,都是你,都是你們梁家,萬家,才會害了我爹,我恨你。」她再也收不住自己的眼淚,痛哭。「楚玉龍?我要去找他,我要告訴他,我爹是無辜的。」

「夕兒,你現在去找他只會對你更加不利,別傻了。」梁裴祁緊緊抱著她,以撫平她失控的情緒。她的眼淚,讓他失措,他無法漠視哽咽在吼間的那股心酸。林夕,這個他永遠無法釋懷的女人,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縱然他曾經也別有居心。

「梁裴祁。」林夕連哭帶喊的甩開了他的束縛。「你知不知道,我從小就我爹一個親人,不像你,有娘,有姐姐,有一群膽肝相照的兄弟。爹爹為了朝廷之事,歷盡心血,到頭,他什麼都沒有得到。進宮以後,後宮爭斗,不帶一點人情,爹爹是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我不能沒有他,不能。」眼淚不停地滾落,她聲音也變得沙啞。

她的傷始終是他無法衡量的,看著她悲傷的身影,他心如血鞭狠狠地抽痛。後宮之中,她的無助于孤寂,那都是為了誰的利益?

夕兒,我一定會為你保住你爹的。梁裴祁暗暗發誓。

林夕去了書房,管事的太監告訴她,楚玉龍在圜歆宮。她無味錯雜,她原本以為,楚玉龍已經知道她爹的無辜,會放過他。沒想到他為了梁依晨,終究還是選擇了犧牲她爹。可見他心里從來沒有她的存在,她不過是遼遼後宮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注定沒有人會真正在乎她,注定要犧牲。現在,她不得不相信十一弦古箏的預言,孤獨的死去。

圜歆宮外有眾多的侍衛把守。楚玉龍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怎樣去保護他在乎的人,而她林夕,不過是一個傀儡!

林夕不顧侍衛的阻攔硬闖入內,她已經瘋狂到意識不到自己的生死。

床榻之上,梁依晨的表情那麼倨傲。楚玉龍不說話帶著鄙夷的表情,這一刻林夕仿佛成了眾人痛惡的奸臣賊子。

微風吹拂著她那已散落大部分的青絲。眼楮干涸得疼痛,想哭卻沒有眼淚。抬頭,她不禁淒然一笑。這就是她曾經一度想要停靠的彼岸。心里說不出的難過,鼻間的苦澀讓她發不出聲音。咬著唇瓣,恨恨地看著他,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

「皇上,看來皇後是來興師問罪的。」梁依晨酥軟在楚玉龍的懷里,發出嬌嗲的聲音。斜吊的鳳眼,充滿了輕視。

楚玉龍沒有反應,迎合她的怒目。他以為,身在宣鳴苑的她,會遠離這場紛爭,這也是他當初將她遣到宣鳴苑的目的之一,可是,注定的,他們誰都逃不過。

「給我一個理由。」林夕閉上眼楮,心情突然平靜起來。

她隱忍的悲傷,使他難過,他寧願她在他面前痛哭一場。

「朕的理由,就是滿都。」楚玉龍輕描淡寫。

「滿都?呵呵呵??????。」林夕不顧君臣之別,仰天狂笑。笑,卻痛人心肺。他仿佛听見眼淚的聲音,「滴答滴答」的落地。整個腦海的血液在腦中旋轉,全身沸騰的難受。

她停止了笑聲,嘴角的微笑,雙眼的紅腫,令人心疼,她咽下了那份苦澀。「楚玉龍,一開始你讓我進宮,就是為了梁依晨。你是聰明人,你不可能不知道夏瑜的身份,他的陰謀,所以你將計就計,封我為後。在滿都和梁依晨之間,你早就做了選擇。當滿都和梁依晨同時遇難,你選擇先將身懷有孕的梁依晨保護起來,寧願削弱滿都的勢力,冒著被蘭達國攻佔的危險,也要犧牲我爹。你千方百計召回梁裴祁,讓他接近我,因為楚灃的事和他爭吵也是你們的預謀之一吧?」她的話充滿了哽咽,眼神犀利,沉痛地搖頭。她終于說出了積壓于心的怨懟。

床前,楚玉龍呆滯著,每個人因這樣的氣氛而沉默,包括門口的梁裴祁。他怎能想到如此柔弱的她,會把政治心計看得如此透徹,還能隱忍那麼久。她到底是怎樣一個出塵的女子?

看著他一臉呆然,她肯定了她的猜想,她搖頭苦笑︰「沒想到吧?從我知道夏瑜的身份那一刻開始,我就都明白了。楚玉龍,你真的很自私。如果你真的那麼愛她,以你帝王的權力大可以光明正大封她為後,何必??????何必大費周章傷害那麼多的人。」她眼淚迸流,為什麼每次說到他愛的是別人,心那麼難受?

他怔了很久,才開口︰「林夕,有太多的事你看不懂。」是啊,她看不懂他的愛,夏瑜的愛,梁裴祁的愛,她看到的只是利用。

「哼。」她冷冷一笑。「楚玉龍,我不知道你又要甩什麼陰謀,但是??????你必須放了我爹,否則,我說到做到,你可以為她犧牲一切,我也可以為了我爹犧牲一切。」她恨恨地吼道。

他從來沒有想過犧牲她爹,只是現在情況所迫,太後捏著為證,如果他不把林景呈收監,那會偏袒她太明顯,反而對她不利。

林夕,朕為你所做的一起你什麼時候能懂?

他望著她,迷離的眼神遮掩了哀傷。

「皇上,林景呈不能放。」梁依晨赫然起身,鳳眼斜視林夕。

「梁依晨,你不要欺人太甚。」林夕低啞的嗓子喊道。

梁依晨根本不理會她。「如果皇上因為皇後的原因而赦免林景呈,那麼將來會有多少大臣效仿。」

楚玉龍思忖了梁依晨的話,點頭默許。

「你明知道我爹是無辜的,你明明調查過他。」她擔心得皺起了臉。

「皇後,那些罪證也是太後調查出來,你又怎麼可以說它是假的。」梁依晨撫著微隆的小月復,不緊不慢地說道。

「梁依晨如果你那麼看重于這個皇後的位置,我可以讓給你,我爹從來沒有阻礙到你。」林夕哭喊道。

「林夕。」楚玉龍干瞪著眼楮對她怒目橫視。他那麼努力的保她,她卻對這個皇後的位置如此漠視,隨便就可拱手讓人,他不禁懊惱。

林夕昂首挺胸,坦然面對他的目光,兩個人,沉默對立。

「朕曾經說過不要把你的刻薄用在依晨身上,朕了解她,她不是那種人。」

「你了解她,那你對我的了解呢。楚玉龍,你始終把你對她的愛建立在犧牲別人的立場之上。你,枉為人君。」她真的對他很失望。

林夕,如果說因為你爹,朕讓你失望了,朕只能說,朕也無可奈何,這盤棋下到今日這種地步,朕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悲?但是??????如果朕這次偏袒你爹,太後勢必會有所行動,到時要鏟除她簡直難上加難。朕只有委屈你爹在天牢中度過數日,等天下太平,朕一定洗刷他的罪名,你一定要相信朕。

他無言地望著她眼神疲憊。

看著他無語的表情,她心里瘋長的荊棘在張揚。她咬咬牙,毅然地轉身離開,心恍若從很高很高的地方跌落,很疼,很碎。

她的離開,楚玉龍站在原地,惶惶呆了半天。

他愛她。梁依晨很肯定地為此做了回答,所以方才她才幫他,她不想林夕恨他太深。幾年的心血,她得到的不過是那一劍的感激,與將她身處後宮亂世中的那份愧疚。他終究愛的是她,林夕。

梁裴祁追上了林夕的腳步。他想拉住她,但是她一直在與他保持固定的距離。

他忍不住,喊了一聲︰「夕兒。」

林夕听聞,唇邊勾起自嘲的苦笑︰「夠了,梁裴祁,戲演完了,所有的預謀我都看透徹了,你沒有必要再這麼累的偽裝下去。」

「不,夕兒,不是所有都是假的。」他反駁道。心里有被咬噬的酸澀。

「你對我好,和楚玉龍之間的那場戲,不是只是為了把後宮的矛頭指向我,好保你姐平安嗎,現在,你的任務完成了。」梁裴祁,你終究還是親情至上。

「不。」梁裴祁連連搖頭。「不全是這樣,至少我讓你跟我走,我不想你受傷,我跟玉龍說我愛你那都是真的。」他急切的低叫,心突然很難過,很難過。

「梁裴祁我的價值就是利用嗎?如果我不是林夕,不是丞相之女,不是皇後,你會愛上我嗎?你愛的只是這個身份,這個稱呼,我的價值就是利用。你是這樣,楚玉龍是這樣,夏瑜也是這樣,到底我的存在是為了什麼?」她捂著胸口,聲嘶力竭的吼道。

「不是那樣的夕兒。」對她的喝叱全然不顧,他只想讓她明白,她錯了,錯的很離譜。

「對于我來說,怎樣都無所謂,我只要我爹,如果他死了,我不知道??????那麼大的天下,我可以依靠誰?」她蹲下,抱緊了啜泣的身子,現在,她才發現,原來,她是如此無助,身邊只有一片無垠沙漠,身在後宮,她除地位,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她什麼都沒有。

身陷後宮,眾叛親離,這就是你的人生嗎,林夕?

梁裴祁站在她的身邊,靜靜的,比她更難過,心像被掏空了,活著卻少了心跳。

突然,她起身,狂奔而去。

他知道,那是她唯一牽掛的地方,天牢。但是他並沒有跟上去,因為他想到了更重要的事。

圜歆宮,楚玉龍以酒消愁,心里說不出的滋味,雙眼霧氣朦朧,仿佛她俏麗的身影顯在眼前,回眸淺笑。眨眼間,什麼都沒有。

梁依晨靜靜的站在他身後,她恍若被他隔絕在了他的悲傷之外,她舉目遙望那高砌的城牆,如果他不是帝王,她不是將軍的女兒,當初,他不會娶她,她也不會嫁給他吧!在這樣污穢眾多的深宮,誰也許不起誰,千百年來上演著同樣的愛恨情仇,卻誰也沒有想過停歇!

梁裴祁之意闖入,也許這一刻,他什麼也不想顧。

「她去了天牢。」他恍然開口,阻攔了楚玉龍預飲的美酒。

「你覺得朕該怎麼做呢?」他苦笑,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楚玉龍,該停止你的計劃了,它已經出了太多的意外。」

楚玉龍呆滯的望著他,頹然的神情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夕兒,她沒有你想象的堅強。」梁裴祁再次開口。「你的計劃從她踏入的那一刻就已經失敗了。」

他悲戚的抬頭,眼神黯然。「梁裴祁,真的沒想到我們曾經同甘共苦的兄弟,最後會愛上同一個女人。」

「愛原本就沒有界限。楚玉龍你既然愛她,為什麼,一定要她做出犧牲。」他不忍,也不舍得看她受傷。

「梁裴祁這就是身在帝王家的無奈。」

「夕兒??????她已經有了你的骨血,你一定要連自己的親生骨肉也要犧牲嗎?」梁裴祁忿忿地說道。

楚玉龍卻因此怔了好久。她懷孕了,卻一直沒有告訴他,當日在圜歆宮,他差點親手惡殺了她月復中的胎兒。他顫抖著身子失措的落座,原來,他一直不懂她的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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