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間,喉間一松,我開始拼命的咳嗽起來。
「哼」宇印凌軒悶哼一聲,我抬眸,黑色的血絲自他的嘴角滲出,順著他的嘴角,一滴又一滴的滴在他的衣袂上。
我瞪大眼楮,腦中不斷回想著夢中那個可怕的景象,淚簌簌的留下,我張開嘴,卻發不出一個音
身體如離弦的箭一般,放棄了所有的驕傲與自尊,直直的撲進他懷里。
不要,我不允許他死,不允許他就這樣死
他的身體微微一抖,難以置信的攔住我,雙手一分分收緊,我的腰似乎快要被生生折斷,耳邊傳來沉重火熱的呼吸,一聲又一聲的輕喃。
「蘭兒,蘭兒」
我回抱他,臉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漸漸濡濕起來。
「不要死,我還有好多話沒說」
「為何你不愛我?為何我們是敵人?為何我對你還是這麼念念不忘?為何你寧可死,也不願留在我身邊?為何」
我哭著搖頭,使勁的搖著,心里漸漸融入一陣暖流。他的心里有我!他還愛著我!
為什麼,我們彼此明明相愛,卻又總是在不停的傷害著對方,就像兩只渴望愛情的刺蝟,在接近的時候卻不停的在刺傷彼此。
他已經為我扒光了他的刺,為什麼我卻要為了所謂的驕傲刺傷他?
突然,他的身體因為疼痛而一陣又一陣的痙-攣。我想推開他,可他卻固執的不肯放手,固執的死死攬住我,仿若一松開手我便會隨風而逝。
「蘭兒,求你,別恨我」
我著急的去掰我腰上得手,卻怎麼也掰不動。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手更加收緊,緊的我全身窒息。
「別恨我,求你」
「我好恨你!真的好恨你!」我哭喊著,使勁的掙扎,「只有愛了,才會有恨!至始至終,我都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我付出了真心,我——」
我難過的無法呼吸,話語滿漲著,即將要沖破我得胸口涌出來。
「我愛你!」聲音劃過喉嚨,仿佛要割破我嬌女敕的脖子,噴涌出滾燙的鮮血。我第一次說愛他,如果可能,我多麼不希望是在這種狀況下,如此倉促的表達自己的愛意。
腰上的手猛地一緊,他的身體輕顫,連聲音也顫抖起來,如秋風掃過的落葉。
「再說一遍,就一遍」
我緊貼著他的胸膛,踮起腳尖,輕輕的在他耳邊無限深情的說︰「軒,我愛你。」
宇印凌軒將我擁得更緊,呼吸越來越急促,仿若下一秒就會斷氣。我使勁的推開他,想要知道他怎麼樣了。他卻死也不松手,固執的抱著我,固執的
「別離開我」感覺到身上的重量越來越重,我更是害怕。難道他寧可抱著我死,也不願活在沒有我的世界!天啦!我究竟做了些什麼?!
我深呼吸幾口,緊咬下唇,緩緩睜開淚眼朦朧的雙眼,仿佛下定決心一般。
「我欲與君相知,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手慢慢的松開,宇印凌軒的身體順勢迅速的倒下。
「軒」
我無措的跪坐在他的身旁,拾起他逐漸變涼的手,緊貼在臉上,眼楮澀澀的痛,卻一滴眼淚也無法流出。
血水自他嘴角溢出,泛著青色。
他,中毒了。
天旋地轉,心髒開始疼痛,劇烈的疼痛,仿佛被人生生剜了去!
冰涼的手撫模著我的臉頰,一抹不舍掠過他的眼底。
「我等了三年,後悔了三年,終于咳咳咳」
「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這麼不負責任,我放棄了所有,拋棄了我的世界,就是為了你」我驚叫道,聲音詭異的仿佛不是我的。不可以,如果他死了,我回到這里還有什麼意義?!
一絲欣喜掠過他的眼底,「那,我死也無憾了。」
我拼命搖頭,他不能死,他還不知道他快要當爸爸呢!我急忙捉住他冰冷的手,輕柔的放在我微隆起的月復部。
宇印凌軒眼中閃過一絲嫉妒,轉而被綿綿不盡的溫柔所取代,艱難開口,「你幸福就好。」
「不,」我聲音抑制不住的顫抖,不論他相信與否,我都要告訴他實情,「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是你的,這個孩子是你的。」
眾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耶律寒的嘴角勾起,半眯著眼楮,眸光森冷。
他,淡淡的笑了。手溫柔的撫模著我凸起的月復部,像父親撫模孩子一般。
我知道,他不會相信的。如此不可思議的事,連我也覺得荒謬。
「雖然,我們已分別了三年,但是」那些曾經的回憶,像花瓣一樣飛舞。我的腦海里飛快的掠過了恍若浮光掠影般的片段,最後定格在了那幸福的一夜。我臉一紅,無限溫柔的說,「你是我這一生唯一的男人。他,是你的孩子。」
宇印凌軒一愣,驚喜和著某種無以名狀的情感,從他的眼眸如流水一般溢出,他雙手環上我的腰,吃力的將頭靠在我的月復部,靜靜的聆听。
「所以,你絕對不可以死!」
「好,我不死。」
我淺笑,錘眸對上那雙恍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手溫柔的的撫模著他潔白的臉頰,拭去他嘴角的血漬。
半晌,緩緩的,他閉上了那雙美麗的眼楮。我的腦海中隆隆作響,如同悶雷一般響徹每一條神經。
他死了。
「宇印凌軒,若是你死了,我一定會追你到地獄。」
他死了?
我只覺身體有什麼地方劇烈絞痛,顫抖的探出食指,緩緩的探近他的鼻息。我為什麼要怎麼做?我為什麼要去探他的鼻息?宇印凌軒怎麼可能會死?他那麼精明,那麼毒辣,怎麼可能會死?不是說禍害留千年嗎?
沒有呼吸是誰說,要坐擁天下?
沒有溫度是誰說,要與我指點江山?
沒有心跳是誰說,「我不死」?
騙人的,一切都是騙人的!
那承諾要給我幸福與我一起坐擁天下的男子,死了。死在我的懷中!
我回來做什麼?如若不是我,他不會死!不,應該說,我的到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害了那麼多人,還打著善良之名,打著補償之名,一步步的將更多的人推入深淵!
子硯哀傷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的若若,說愛他。可惜不是自己。他的若若,又一次騙了他!
天堂和地獄的距離明明如此遙遠,為何在他的世界卻是這麼近?近到讓人心生絕望,只是一步之遙!
他的心那麼冰涼,像是墮進了無底的深淵里的寒譚,浸泡了千年之久,痛得麻木了,便再感覺不到痛。昨天,還以為幸福離自己那麼近,仿若一伸手便可以觸及。前一刻,明明對自己說,子硯,放手吧,像一個男人!可是此時此刻,他好恨自己,作為一個醫者,他竟然慶幸那個男人的死。這樣,或許,若若就可以回到自己身邊了吧?!
他問自己,子硯,從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卑鄙了?從什麼時候你從無欲無求的醫者,變得那麼想要捆綁一個人?從什麼時候,你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某個蒼老遙遠的聲音驀地出現在腦中。
「子硯,救死扶傷乃醫者之根本,切莫為了私欲,埋沒作為醫者的良心、職責。」
子硯緊握著拳,私欲?他的私欲是什麼?
若若。
那個美好的如百合花一般的女子。那個倔強的似牛的女子。那個干淨的像洗淨的天空的女子。那個如男子般睿智又糊里糊涂的女子。那個永遠也無法屬于自己的女子
他的若若,再也不是他的了。
他的靈魂,好似沉浸在漫無邊際的痛苦和絕望中,陷入不容挽回的的崩塌。他的心,疼痛的如沙粒般攪在血液里旋轉翻騰。這樣的痛,再熟悉不過了!可是這一次,他比任何時候感受都要強烈,因為已經無法挽回了!他不能再騙自己了!他閉眼,想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卻笑不出來。
命運,何其殘忍!
睜眼的瞬間,他看見了那小小的身影不住的顫抖,他的心好痛,她在哭。
思緒仿若又回到三年前落日崖邊,那血腥的殺戮已經在吞噬他的靈魂。更為可悲的是,他竟然眼睜睜的看著藍色身影自眼前消失,卻無能為力。
還有什麼,比目睹自己最愛的人死去更為絕望?還有什麼,比親眼看著,親耳听到自己的所愛愛著別人,更令人痛心?為何上天,還要他再一次經歷這痛徹心扉的一幕?
如若不是為了守著他們的誓言,他早已隨她而去。那行尸走肉的三年,連自己也不清楚是怎樣熬過來的。難道要讓若若也體驗自己的痛嗎?
不行。他告訴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沖破了穴道,他一步步的走到女子身旁,蹲子,模模男子的脈搏。
「子硯」女子哽咽的喚他的名字,他看著她,看著她那雙透徹的連痛苦和驚懼也清晰可見的眼眸,蒼白的恍若透明的臉龐。
痛,痛,痛,何人不痛,何人不傷?卻為何要有這樣的生離死別?為何偏偏要他去救他此生最痛恨的人?
罷了,罷了,只要是為了若若,死也甘願!
子硯自袖中拿出一粒藥丸,喂進男子嘴里,又緩緩抽出幾只銀針,正想插入宇印凌軒的百匯穴,卻突然被一只利劍擋住。
「做什麼?」聲音猶如鋸木頭般的嘶啞。子硯抬眸,正好對上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他是何時出現的?為何之前一直都沒有察覺?
「鬼谷子?」我想我不會認錯,不論是誰,那張臉只要見過一次,都不會再認錯。
鬼谷子——紫鑾帝四大護衛之一。
鬼谷子有些詫異,冷冷的盯了我半晌,那雙無波麻木的如一潭死水的眼眸,終于因為我的死而復生蕩起了漣漪。
「水姑娘」
鬼谷子吶吶的收回劍,有些局促的站在我身後。
「子硯,拜托你了。」我只能厚著臉皮說,因為我知道,只要是我的要求,子硯從來都不會拒絕。現在的我,無法過多的考慮到子硯的感受。我已經喪失思考的能力了!我只想救他!卑鄙也好,下流也罷,只要能夠救他,我什麼也無暇顧及!
子硯淡淡的笑著,那樣得笑容,不是真正的笑。
看著那張毫無生氣的臉龐,我伸手輕柔的撫模著。軒,你知道嗎,我為了你放棄了什麼?你知道嗎,為了你我拋棄了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就這麼的輕易放開我的手?!
三年了,第一次相見,就是這個結局嗎?還是我們命中相克,無法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一顆藍色的精光自子硯的額頭快速飛入紫璃玉鐲中,我一怔,莫非子硯的命格已經回歸?!可是這樣的代價,太慘痛了。如果每一個任務的背後都需要一個人犧牲,我情願一生一世都不要完成任務!
「鬼谷子一生只效忠主子一人,若是主子今日一去,往後,我便誓死效忠水姑娘。」身後傳來鬼谷子嘶啞的聲音。
我怔住,雖然不明白他此番話的用意,但還是回絕了。此生,誓死守護我的人太多了。我還沒有柔弱到如斯地步!
「水姑娘誤會了」
「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行刺皇上。」嬌柔的聲音伴隨著女子鮮有的陰狠,「還不快抓起來,站在這做什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