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的盡頭便是出口,跑出隧道,眾人已在一片濃密的叢林之中了。林中一字排開四輛寬敞的廂式馬車,一名黑衣人道︰「宮主,天藏教的人已經被段香主引往東邊去了。」
鬼幽「嗯」了一聲,將佟曉冬拉上了車。兩個人剛剛坐定,馬車便飛快地跑起來。
「是天藏教的人?」佟曉冬問道。
鬼幽道︰「你也知道天藏教?」
佟曉冬道︰「春風一度樓里經常有江湖人物來,所以能听到一些江湖中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算是天藏教的人,但是宋知語曾說過,江湖中各派關系復雜,不能隨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她也不明言自己跟天藏教的關系。「你們跟天藏教的人有仇麼?」
鬼幽道︰「十幾年前,我們兩派有過血仇。」
佟曉冬道︰「怎麼結下血仇的呢?」
鬼幽冷冷道︰「當年江湖中就數天藏教跟我們魑魅宮最為強大,天藏教的教主郁東棠野心極大,他勾結朝廷,借助朝廷的兵力打擊我們,害得我們家破人亡。」
佟曉冬暗想︰原來天藏教的教主叫郁東棠,那跟郁黎就沒有關系了。「現在我們要去哪里?」
鬼幽道︰「我們此次來中原,帶的人手不多。現在既然行蹤已經暴露,就只有立即回粵西。」
佟曉冬興奮道︰「我也去嗎?」
鬼幽看著她道︰「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
佟曉冬道︰「只要不是很危險的事,我願意配合。」她想了想,接道︰「也不能是傷天害理的事。我從來不做壞事,我是乖孩子。」
听她說自己是「乖孩子」,鬼幽不由得笑出了聲,道︰「你都二十多歲了,還是孩子麼?」
佟曉冬有些沮喪,在這個時代,她的年齡確實不小了。「我又沒嫁人,怎麼不是孩子?」她癟癟嘴道︰「你結婚了嗎?」
「沒有。」
佟曉冬道︰「那你也是孩子。我們那兒的規矩就是,只要還沒結婚,就是孩子。結了婚就算是大人了。」
「你們那兒?是哪里?」
佟曉冬一時愣住。她們那兒是哪里?她哪說得清楚?只好隨口編道︰「听說過東瀛嗎?」
「扶桑島?」
「啊,是啊,我們家離那兒挺近的。後來海盜洗劫了我們村莊,我也不知怎麼的,糊里糊涂就來到了這里,被春風一度樓里的姑娘夢畫救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家鄉,所以干脆留下來了。」她只要被人問起身世,就這麼說,時間長了,說得到還是那麼回事了。
鬼幽沉吟道︰「這樣也好。」他便把自己來中原的目的說了出來。「十六年前,我們舉宮南遷的路上遇上了朝廷的軍隊,宮中弟子大都戰死了。那時,家母因為受傷而昏迷,妹妹卻不幸遇難。家母醒來後問起我妹妹的下落,我們怕她傷心,便謊稱妹妹已經被人救走,等我們安頓好了再去打探她的下落。沒想到這一瞞,便瞞了十五年。每次家母問起來,我們總說妹妹留在中原一戶好人家,日子過得很好,何必到這里來受苦呢?沒想到半年前,家母的眼楮突然失明,身體也大不如從前了,她特別想念我那失散的妹妹。我想,妹妹已死去十多年,這真相也不能說。無可奈何,我只好想到找一個跟妹妹相像的女子來冒充,好讓家母安度晚年。」
佟曉冬想不到他竟然還有如此悲慘的家世,心里不由得慘然,道︰「怎麼不就在當地找,卻千里迢迢跑到中原來呢?」
鬼幽道︰「我也想過。我們本是中原人,中原人和粵地人的長相很不一樣。再者,我妹妹既然在中原長大,定然是中原口音。如果就在本地找,很容易露出馬腳來。」
佟曉冬點點頭,道︰「難怪你們跑到這里來呢。」
鬼幽道︰「我們先前呆的地方就是十幾年前魑魅宮的一處堂口。」
佟曉冬突發奇想道︰「天藏教為什麼會這麼快找到我們呢?會不會是我們中有人通風報信?」
鬼幽一愣,隨即道︰「不可能。我們帶來的人都是追隨魑魅宮多年的。天藏教的眼線遍布天下,他們能這麼快找到我們,也不算什麼稀奇事。從我們一入中原,就已經有幾個門派盯上了我們,只不過被我們甩掉了一些。眼下,還有一個棘手的人物緊跟著我們……」
「哦?誰?」
「驚鴻公子黃鳳岐。」
「黃鳳岐!」佟曉冬突然想起黃鳳岐曾說過,他到豫章來是為了別的事,大約就是為了跟蹤魑魅宮而來的。
佟曉冬道︰「那麼,天蔭閣閣主的女兒賈玲玲也被你們抓來了?」
鬼幽道︰「我們沒有抓天蔭閣主的女兒。」
佟曉冬奇道︰「那就怪了。就在我被你們抓住的前一刻,天蔭閣主的女兒就在那附近突然失蹤。除了你們,還有誰會抓她呢?」
鬼幽道︰「我們只找普通人家的姑娘,而且眼下也只找到你一個。」
佟曉冬心里一沉,道︰「這件事就稀奇了。哪有這麼湊巧的事?你們一到豫章來,賈玲玲就失蹤了。能在天蔭閣那麼多人的眼皮底下把人劫走,對方一定預謀已久。不管怎樣,還是小心的好。說不定你們內部真有人走漏了消息。」她拿出自己看推理小說的經驗分析道,不由得令鬼幽刮目相看。
馬車狂奔了兩個時辰才停下來休息。因為是往南方走,天氣反而不那麼冷。隨行的黑衣人約有三十來人,一個個俱是黑巾蒙面,就只露兩只眼楮在外面。佟曉冬對他們的打扮甚是好奇,大白天里這種打扮真的很惹眼。尤其是鬼幽,從佟曉冬第一眼見到他起,他就戴著那鬼臉面具。黑色的大斗篷罩住了他的全身,連一寸皮膚都看不到,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佟曉冬找了根樹樁坐下,見鬼幽正在跟黑衣人吩咐什麼,便靜靜地打量他。他比黃鳳歧似乎要矮一點,可能跟郁黎差不多高,但是比郁黎要瘦多了。她曾無意中看見過他的手,發現他的手縴長而蒼白,那是一種極少見陽光的白。從他的這身打扮看得出來,他一定很少在陽光下行走。
鬼幽似乎發現了佟曉冬在注視他,便回頭看了看她這邊。佟曉冬腆然一笑,偏開了頭。佟曉冬心里猜想︰鬼幽為什麼要一直戴著面具呢?他怎麼吃飯喝水?他睡覺的時候會取下面具嗎?她這麼想著出了神,竟然沒發現鬼幽已經走到面前來了。
「發現了什麼?」鬼幽現在跟她說話,聲音已不像先前那樣冷硬了。
佟曉冬一愣,不解他的意思。鬼幽道︰「你不是一直在觀察我嗎?」
佟曉冬這才明白過來,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我看你們都穿著黑色的衣服,感覺很特別。」
鬼幽失笑道︰「我們習慣在夜間行動,穿黑衣服比較容易隱藏。」
佟曉冬道︰「可是現在不正是大白天嗎?大家都穿成這樣,很容易被人發現。不如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樣子,走在路上也不至于太惹眼。」
鬼幽沉吟道︰「我們人多,都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樣子,走在一起也很惹眼。」
佟曉冬想了想,道︰「何不分成幾批走呢?大家約定好一個會合的地方,等過了天藏教的勢力範圍就再會合起來一起走,這不好嗎?」
鬼幽認真思索了片刻,道︰「我們現在走的都是偏遠小路,這樣可以避開人群,加速趕路。一旦混跡于普通百姓中就不可能有這樣的速度了。我們已經被天藏教發現,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趕路,爭取早些進入粵地。到了粵地,天藏教就不會再追趕了。」
佟曉冬還想說點什麼,就見一個黑衣人匆匆跑過來,道︰「宮主,發現了可疑的人物。」
鬼幽道︰「有多少人?」
黑衣人道︰「現在還不清楚,似乎不止一個。」
「武功如何?」
「從身法上看,應該是輕功高手。」
鬼幽看了佟曉冬一眼,道︰「傳令各香主,讓他們帶領各自屬下往不同方向走,不要與對方交手,只管前進。最遲三天後要到鬼愁澗,我們在那里會合。詹岩,你和宋崖跟我們一起走。大家現在就出發。」
這叫詹岩的黑衣人連忙下去傳令。不多時,這群黑衣人分成了四撥。為首的四個黑衣人聚在一起簡單地商議了一番,便率領各自的人馬分別朝四個不同的方向跑去。他們的輕功都很不錯,轉眼間,就沒有了他們的蹤影。
此刻,這樹叢中只剩下四個人。鬼幽似乎並不著急,慢慢地踱了兩步,才道︰「我們出發。」
佟曉冬奇道︰「就這樣走了?這些馬車怎麼辦?」
鬼幽道︰「馬車太慢,就丟在這里。」
佟曉冬大是心疼,道︰「那多可惜呀!」
鬼幽失笑道︰「現在逃命要緊。」
佟曉冬戀戀不舍地看著黑衣人解下四匹馬來。大家紛紛上了馬,只有佟曉冬一個人呆站著。
鬼幽道︰「怎麼還不上馬?」
佟曉冬苦笑道︰「大哥,我不會騎馬。」
自唐以來,世風豪放,婦人女子往往喜歡外出,騎馬射箭也是常見的娛樂。所以,很少有女子不會騎馬的。鬼幽暗想,她可能生長于漁村,不懂騎馬也可以理解,便道︰「上來。」說著,用力一帶,將佟曉冬拉上了馬。佟曉冬生平第一次騎馬,感覺跟想象中的相差很遠。她有些輕微的恐高癥,所以坐在馬上頓覺頭暈目眩,生怕自己從馬背上掉下來,連忙死死抱住鬼幽的腰。鬼幽被她箍得險些喘不過氣來,吃力道︰「你不用緊張,抓住我的腰就行了。」
佟曉冬不好意思地松開手,抓著他的腰帶。
鬼幽一聲輕喝,馬立刻奮蹄奔跑起來。佟曉冬嚇得尖叫一聲,又整個人趴在他的背上了。鬼幽無可奈何,只好由她去。
沒有過多久,佟曉冬叫道︰「大哥,停……停一下,我……我難受……」
鬼幽只好停下馬,吩咐詹岩和宋崖先走,自己則將佟曉冬扶下來。佟曉冬雙腿發軟,倚著一棵樹,難過了半天,終于還是忍不住將肚子里僅有的一點東西都吐了出來。
鬼幽看著臉色發白的佟曉冬,不禁憂心道︰「怎麼樣?還能走嗎?」
佟曉冬虛弱地道︰「沒事,歇會兒就好了。」
鬼幽沉默了一會,道︰「算了,你走吧。他們要找的人不是你,不會為難你的。」
佟曉冬心里很感動,道︰「你不是要找人冒充你妹妹去見你母親嗎?」
鬼幽道︰「現在我沒有把握保護你,其他的事情還談什麼?」
生平第一次,有人說想保護她,佟曉冬的鼻子酸酸的,直想哭。她吸吸鼻子,道︰「要我走可以,但是你不能把我丟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啊。」
鬼幽愣住,他並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不禁遲疑起來。
佟曉冬忙道︰「所以,你還是帶上我吧。」
鬼幽這才明白她的真正意思,但是看她還很虛弱的樣子,又有些猶豫不決。
佟曉冬道︰「我已經好了。」為了顯示自己的確很健康,她還特地跳了兩跳,誰知不小心,自己的兩只腳絆在一起,整個人失去重心,就要倒下去。鬼幽反應極快,一下子將她抱住。佟曉冬難為情死了,紅著臉不出聲。
鬼幽輕輕地把她放下來,淡淡道︰「走吧。」
佟曉冬點點頭,忽然一陣極陰冷的風吹過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鬼幽臉色大變,失聲道︰「是他!」
佟曉冬雖然看不到鬼幽的臉色,但從他的聲音里听得出來,情況很不妙。「怎麼?是天藏教的人來了?」
鬼幽道︰「他比天藏教還要麻煩。」
「哈哈哈……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遠遠地傳來,可奇怪的是,沒多大會兒工夫,那聲音竟已經到了跟前。「到底還是鬼幽了解我……」
佟曉冬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俊美得不象話的男子已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一身雪白的長衫,黝黑的長發隨意地散在肩上,幾縷青絲在他如玉般的面龐上輕輕拂過,給人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他的臉上幾乎找出一絲瑕疵,如果說黃鳳岐是人間絕色,那這個男子就可稱得上是天仙下凡了。
這美男子見佟曉冬一直失神地看著自己,冷笑道︰「想不到你又跟女人在一起了。」
鬼幽森冷的聲音道︰「鬼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走各的路。」
鬼冥仰天長笑,道︰「你我同為魔宮弟子,同寢同食十幾年,怎麼可以各走各的路呢?」
佟曉冬感覺得到鬼幽不喜歡這個人,她心里也對這人產生了厭惡之感,冷冷道︰「你到底是誰?」
鬼冥有些詫異這女子態度的突然轉變,邪異地笑道︰「鬼幽,你不為我們介紹一下嗎?」
鬼幽輕嘆一聲道︰「這位是魍魎宮主人鬼冥,我的師弟。」
「魍魎?魑魅魍魎?」佟曉冬很驚奇。
鬼冥笑道︰「不錯。這世上既然可以有魑魅宮,怎麼能夠沒有魍魎宮呢?」
鬼幽道︰「魍魎宮跟魑魅宮本來沒有關系,只不過恰好我們二人都拜在了魔宮門下,所以成了師兄弟。」
鬼冥道︰「好了,你還沒給我介紹這位姑娘呢。」
佟曉冬道︰「我姓佟,叫佟曉冬。沒什麼事的話,你請自便。我們還要趕路。」
鬼冥驚訝地看著她,道︰「你不怕他?」
佟曉冬嗤笑道︰「他有什麼可怕的?」
鬼冥道︰「你沒見過他的臉……」
鬼幽身子一震,身形微動,似乎只要鬼冥再多說一個字他就會動手。好在鬼冥也沒有再往下說了。佟曉冬立刻意識到鬼幽戴著面具絕非好玩,一定是他的臉有問題。她見過一些被毀容的臉,就
在她家附近就有一個老頭臉部被火燒傷,完全變了形。剛開始時她還有些怕,但那個老頭人很好,久而久之她就不怕了,還跟他話家常呢。
佟曉冬冷笑道︰「他的臉怎麼了?西施貂嬋美又怎麼樣?無鹽嫫姆丑又如何?幾百年後都成了骷髏,你覺得她們誰美誰丑?」
鬼冥怔怔地看著她,又看看鬼幽,森森道︰「鬼幽,你敢把這副面具拿下來嗎?」
佟曉冬冷笑道︰「你不要老盯著他的面具,我看你這張臉也未必是真的。」她有心維護鬼幽,便故意氣鬼冥。鬼冥臉色大變,顫聲道︰「你……你看出來了?」
佟曉冬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竟然還說中了,不禁得意地笑道︰「有什麼看不出的?你看,你的臉上皮膚都皺了,臉皮都快掉下來了,真嚇死人哪。」
鬼冥模了模自己的臉,恨恨地看了佟曉冬一眼,身形一晃,瞬間沒了影子。
佟曉冬不禁驚呼道︰「赫!好厲害的輕功。」
鬼幽道︰「你當真看出他的臉是假的?」
佟曉冬赧然一笑,道︰「我哪有那個本事?瞎貓子踫上了死耗子而已。」
鬼幽默然半晌,道︰「他的臉上雖然戴了一層人皮面具,但他本人長得的確很好看。」
佟曉冬奇道︰「既然長得好看,那干嘛要戴面具呢?」
鬼幽幽幽嘆息了一聲,不願再說下去。佟曉冬聰明地閉上了嘴,自笑道︰「好了,危險解除了。」
鬼幽道︰「不。鬼冥雖然很麻煩,但他終究不是我們的敵人。我們的敵人一定就在附近,鬼冥一離開,他們恐怕就要動手了。」
佟曉冬不安道︰「那……我不是做錯了?我不該把他氣走……」
鬼幽道︰「他走不走都沒關系,因為就算敵人要置我于死地,他也只會袖手旁觀。與其這樣,還不如讓他走。」
佟曉冬不知道他說的是事實,還是這樣安慰她,默默地不作聲。
鬼幽道︰「上馬吧,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佟曉冬打起精神,由鬼幽將她帶上馬。這一回,鬼幽並沒有讓馬跑起來,只是任其慢慢地小跑。佟曉冬坐在後面感覺好多了。
沉默了許久,鬼幽忽道︰「你真的願意跟我到粵西去?那里生活很艱苦。」
佟曉冬道︰「你們能生活的地方,我也能生活。就是不知道你的母親會不會發現我是假的。」
鬼幽道︰「我母親和妹妹不相見已經十六年了,那個時候,我妹妹也才六歲,十六年的變化很大,我母親不會發現的。」
佟曉冬覺得有道理,她想了一會兒,道︰「要不,我們現在就以兄妹相稱,免得到時候露出破綻。」
鬼幽喃喃道︰「兄妹麼……」
佟曉冬點點頭,道︰「是啊。你妹妹叫什麼名字?」
鬼幽道︰「她叫童小小。」
佟曉冬吃驚道︰「這麼巧?跟我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
鬼幽道︰「是童年的童,小是大小的小。」
佟曉冬笑道︰「哦,我是拂曉的曉。不過,听起來很接近了。看來,我們真的很有緣份。說不定,我真是你妹妹呢。」
鬼幽身子一顫,冷冷道︰「絕不可能。我親手掩埋了妹妹的尸首。」
佟曉冬忙道︰「對不起,我亂說話。」
鬼幽也察覺到自己的口氣太凶惡,心里有些過意不去,便沉默下來。
佟曉冬以為他還在生氣,輕聲道︰「你別生氣,我知道自己很不招人喜歡。你就當是……就當是我放了個屁好了。」
鬼幽忍不住笑道︰「女孩子說話不要這麼粗魯。」
听見他笑了,佟曉冬才放下心來。
這一路他們竟走得十分太平,鬼幽所預料的敵人並沒有跟過來。到傍晚時分,他們在一處叫上高村的地方踫上了詹岩和宋崖,四個人在村外的一座破廟里生起了火,準備休息。
佟曉冬道︰「不要連夜趕路嗎?」
鬼幽道︰「你的身體受得了麼?」
佟曉冬道︰「我們可以晚上走,白天休息。這樣敵人是不是就不容易發現我們?」
鬼幽道︰「如果不帶上你,我們當然可以這樣。但是你不會武功,晚上走反而更危險。」
佟曉冬嘆息一聲,只好歪在一邊休息。鬼幽出去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張棉絮給她搭在身上,他們三人則坐了一宿。
第二日清早,詹岩先出去探路,他在破廟旁的旗桿上發現了一個標記,連忙稟告給鬼幽。佟曉冬見那標記是一個篆文的「天」字,她不解地看著鬼幽。
鬼幽凝重道︰「果然天藏教已經跟上我們了。」
宋崖道︰「宮主,到底是什麼人,我們昨夜竟然完全沒有發現?」
鬼幽道︰「天藏教中能瞞得過我的耳目的不出三個。除了郁教主本人以外,便是左右二使。倘若真是他們中的一個,確實是個大麻煩。」
佟曉冬心里想︰要不要告訴鬼幽自己其實跟天藏教也有些關系呢?在還沒有完全弄清楚魑魅宮與天藏教的恩怨之前,她想還是不要太早暴露的好。
鬼幽命宋崖去弄幾套普通百姓的衣裳給大家換上,他自己雖然換了衣裳,卻還是戴著大斗蓬,把脖子都遮住了。
詹岩和宋崖兩人都取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了本來面目,竟然是兩個濃眉大眼的青年。因為鬼幽已與佟曉冬兄妹相稱,詹、宋二人便稱佟曉冬為大小姐。
四個人進了城鎮,走上熱鬧的大街。最近幾年,這里相對來說還算太平,街上便日益繁華起來。佟曉冬自從到了這個世界,只除了在豫章城轉過,還沒有在別的地方玩過,此刻,看見熙來攘往的人群、天南地北的商品,心里有說不出的快活。一高興起來就拉著鬼幽的袖子,引著他看這看那。鬼幽看見一直臉帶笑意的佟曉冬,心里也有種說不出的高興。
逛了半日,四個人找了間酒樓坐下,準備吃點東西。佟曉冬特地挑了處臨街的位置,可以觀察來來往往的人群。她正無聊地看著,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進入眼簾,她的心驀地狂跳起來。眼看那身影似乎就要消失在人海中了,佟曉冬忙跳起來道︰「大哥,我看見一個熟人了。我去去馬上回來。」說著,人便沖了出去。
鬼幽已來不及拉住她,只好命詹岩跟在她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