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雅雖然一直服藥,病情卻始終不見好轉,婚期只好推遲了。王少白得知顧雅病重,帶著許多貴重補品親自前來探望,看見顧雅這般光景,心知她的病因劉成而起,料她一時必不能割舍舊情,少白也不相勸,只每日殷勤探視,送醫送藥,十分盡心。顧雅想不明白少白為何這樣做,對于一個「失貞」的未婚妻,一般男子早避之不及,為何他對自己還如此熱心,但她無心去研究少白的想法,也不想弄明白,她終日纏綿病榻,苦苦思念劉成。好在她經過幾個月精心調養,身體漸漸地好了起來,眾人這才略略放心。那顧雅雖病勢漸好,她的痴心卻始終未變,少白來看她,她總是淡淡相對,敷衍應答。王少白也不生氣,他想用耐心和真誠打動佳人,最終贏得她的芳心。顧大人見少白對女兒小心殷勤,心中又高興又內疚。
一日,王少白來給顧大人請安,顧大人叫他坐下,兩人寒喧。顧大人一臉歉意地對少白道︰「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了!因為雅兒的病,你們的婚事一拖再拖,老夫甚不過意。」
少白搖了搖頭,大度地笑了笑︰「雅兒妹妹身體尚未痊愈,如今養身要緊,我和她夫婦名份已定,遲早會完婚,何必急在一時?」
「好一個體貼懂事的孩子!」顧大人老懷大慰,心中更加喜歡少白,自此不但在人前人後對他贊不絕口,更命府中下人直稱少白為姑爺,竟將劉成一筆勾掉,自此王少白出入顧府更加隨意了。
光陰似箭,轉眼又到了秋天,陽光雖然明媚,秋風中卻已有了習習的涼意。顧雅站在窗欞旁看著園中菊花遍地盛開,奼紫嫣紅的景色好不動人,不由想起那年和劉成園中畫菊之事,心中隱痛,如玉仙郎今何在?當年郎情妾意夫唱婦隨的恩愛時光,現在想來竟有如前世般渺茫悠遠,觸手難及了。
「一切都是命啊!」她在心中悲嘆,神思恍惚之際連有人進來都未察覺。來人正是王少白,他進門見顧雅站在窗口,忙過去問候︰「妹妹今日可大安了?」
顧雅因他常來探望,彼此相見日多,已熟悉了,便答道︰「承蒙公子掛記,已好多了。」
少白見她身上穿一件梨花白素錦窄袖上衣,頭上挽著隨常雲髻,發上別無花朵只插著一支精美的白玉釵,下著乳白色柔絹曳地長裙,俏臉不施脂粉,一身雅淡裝束襯得她宛如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蓮,病後縴弱的腰肢不盈一握,秋風吹動她的裙擺,整個人似要騰空而去。少白便道︰「妹妹體弱還在窗口吹風,若病了如何使得?」邊說邊伸手在她身上模了一模,「穿得這樣單薄,怎麼不加件衣裳?」
顧雅忙側身避過,往旁邊緊走了幾步和少白拉開了距離︰「王公子,男女授受不親,請不要動手動腳。」
少白皺了皺眉,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你我夫婦名份已定,我是你未婚的夫君,不比尋常男女相處,就算隨意些也無人會說。」說著上前一步挨近她的身子。顧雅對他的步步緊逼很是無奈,她心想必須和他把話挑明,免得他心存幻想老是糾纏自己,于是轉身面對他,斂容正色道︰「我已有夫君,請王公子謹言慎行。」
「你說的是劉成嗎?」少白一聲冷嗤,眼含輕蔑不屑一顧,「他只是個狐妖,怎能做你的夫君,何況你們沒有舉行婚禮,你父母和周圍人都不承認你們的關系。」
「那又怎樣,就算世上人都不承認也沒關系,我心里只認定他才是我的夫君,別人怎麼說我管不著,在我心里他是最好的,沒有人比得上他。王公子,我會一直等他歸來,我知道這樣說會傷害你,但我不能欺騙自己的心,請你另擇佳偶,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哪怕背負罵名,受人譏笑,你都要堅持等他?」少白看著她的眼神里滿是不甘心。
「是!我意已決,少白,我對你只有朋友之義,沒有男女之情,今生只能辜負你了,請你原諒。」顧雅認真地看著他,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少白聞言面色淒然,心里說不出的難受,他實在不甘心輸給劉成,論相貌、身材他有那點不如劉成,憑什麼她只愛劉成卻對自己不屑一顧,他不想放棄心愛之人︰「雅兒,當我第一次看見你,你就走進了我的心中,我對娘說非你不娶,所幸的是我的請求得到了兩家長輩的贊同,你知道我得知你父母答應親事時我有多高興嗎?我每天數著日子,盼星星盼月亮盼你過門,誰知半路殺出劉成這個妖孽,橫刀奪愛強搶人妻,破壞了我們的親事,活活拆散了我們的好姻緣!」
少白語氣漸漸激動起來,看著顧雅的目光也變得咄咄逼人︰「我得知消息後如雷轟頂,要不是我娘阻攔,我會沖到你家去和那妖怪拼了這條命!是娘的話點醒了我,于是我東奔西走,遍尋法師降妖除魔,好在上天垂憐,妖魔終于被羅道長趕走,我們才能重續前緣。」少白略頓了一下,語氣放緩,「雅兒,我們的婚事是雙方父母親定的,我們做子女的理應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否則就是忤逆不孝。」
少白邊說邊偷偷觀察顧雅的面色,盡力想說服她接受自己,卻見她背過身去一言不發,望著她決絕的背影,少白不由黯然神傷,他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長嘆一聲︰「罷了!你可以不愛我,卻不能阻止我愛你,雅兒,我會一直等你,直到你願意接受我。」說完,少白大步流星地走出屋,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顧雅喃喃自語,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心底蔓延開來,沉重、悲傷和壓抑讓她喘不過氣來,她終于控制不住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