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
許永生在黑暗中模索了很久,始終看不到光亮,渾身發冷不斷掙扎。破碎的片段不斷閃現,他看見母親溫柔寵溺的笑容,感受到父親手把手教他彈鋼琴曲,然後是漫天火光煙霧繚繞,恐懼、黑暗、死亡一一襲來。再後來,他看到了金賢重站在懸崖邊,依然是挺拔的背影,他听不到任何聲音,只能從金賢重的口型中判斷出是‘水水,別哭’。他想呼喊卻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金賢重的身影一躍縱身跳下懸崖,伸出雙手只抓到一絲碎布
呼~~~許永生忽的睜開雙眼,強烈的燈光讓他條件反射地再次閉上眼楮。睡衣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額上也布滿了冷汗,額頭上的傷口被汗水踫到很疼,胃里也一陣陣如針刺一般難受。勉強坐起身,抓起床頭上的鬧鐘,凌晨三點三十三分,窗外是漆黑的夜色,身邊卻沒有金賢重,沒有壽司和刺身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cannotbeconnectedforthemoment,pleaserediallater
手機打不通?賢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冷汗已經快干了,身上黏黏得很不舒服,但內心的恐懼擔心空前強烈。許永生握著手機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也許事情不像猜測得那樣壞,賢重只是沒有帶鑰匙,自己睡著了沒有听到敲門聲而已。手機也只是沒電了,或者信號不好才會打不通。
鬧鐘滴答答地走著,從凌晨三點半到清晨六點半這短短三個小時,許永生卻感覺似是過了幾個世紀那麼長,長到他都快忘記了自己在等什麼?腦海中重復出現夢中的場景,金賢重那句‘水水,別哭’,還有隨風而逝的身影,太可怕!
咚咚~~~
門打開後一張陌生的臉出現在眼前,申東熙愣了愣,「你好,請問找誰?」
「我是許永生,金賢重的朋友,」許永生快速的寫了一句,遞到男生面前,「他昨晚有回來過嗎?」
「賢重啊,他早就搬出去了,」申東熙想了會兒,雖然他沒見過許永生,但這名字卻很熟悉,況且這孩子用在手機上寫字這種獨特的交流方式他很好奇,能听卻不能說?「他租的公寓地址是」
「我知道,」許永生心里很失望,本來以為賢重只是回宿舍了,抱著很大希望能在這里找到他的,「他昨晚沒有回公寓,我擔心他出了事。」
「政 昨晚也沒有回來,來,你先進來吧,「申東熙把許永生讓進屋里,「你稍等,我找一下政 的號碼。」
「暫時打不通」申東熙看了看許永生,臉色很不好,額頭上還纏著紗布,「要不,等會兒你再試試?政 這家伙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你存一下政 的號吧。」
謝過申東熙之後,許永生就在學校附近的女乃茶店不斷重復撥著金賢重和樸政 的號碼。桌上的卡布奇諾已經冷透了,在試過幾十次之後,樸政 的號碼終于能打通了,「喂,你好,哪位?」
「叩叩叩叩叩叩」許永生有些激動又焦躁地重復敲了很多下,能打通樸政 的電話雖然讓他安心了幾分,但沒得到金賢重安全的消息之前,他實在冷靜不了。
「永生?是你嗎?」听到叩叩聲,樸政 幾乎百分百能確定對方就是許永生,金賢重昏迷的時候口中一直斷斷續續喊著‘永生,永生~~~’。他在醫院走廊上接的電話,背景音夾雜著護士阻止病人家屬不要抽煙的勸告,「你別擔心,賢重沒出什麼大事兒」
沒出什麼大事兒?那還是出事了,而且在醫院?!
「叩叩叩」
「我們在仁心醫院,你」樸政 想說你在哪兒,我去接你。結果還沒說出口許永生就已經切斷了電話。
「哎呀!」服務生正打算給客人續杯,結果被許永生迎面撞了個正著,手上的熱水壺打翻,熱水濺到許永生的左手上。「客人您怎麼樣?」
許永生的左手一片紅腫,但他不想再浪費時間去管,沒有回應服務生的詢問,扭頭沖出店門
計程車師傅在許永生用手機屏幕第N次非人催促之後,苦著臉說道︰「我說,小哥~~~我這是貨真價實的計程車,不是宇宙飛船啊。您再這麼催下去,容易出事故的。就算再急,也得遵守交通規則吧?」
許永生無奈只好收回手機,視線停留在交通燈的紅色上,焦躁不安,一整夜恐怖黑暗的夢境讓他體力幾斤虛月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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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政 望著許永生坐在床邊的背影,默默祈禱。子彈打在金賢重心髒與左肩之間,緊緊零點幾公分的距離,就是生或死截然不同的結局。他無法想象如果持槍者再準那麼一點點,這些愛他的以及他愛的人該怎麼面對接下來的生活?或許冥冥之中,總有人庇佑著他,謝天謝地他還活著。
雖然此時他仍舊是昏迷狀態,但是醫生說命已經保住了,而且許永生出現了,相信他們之間的愛一定能喚醒床上沉睡的人。
樸政 隔著玻璃看見許永生纏著紗布的左手與金賢重交握著,剛才滿心焦急頭上帶傷手背紅腫的人著實讓他大為吃驚。幸虧自己跑去喊護士來給他包扎,不然此時說不定已經感染。腦海中正天馬行空之時接到金亨俊打來電話詢問金賢重的情況,反正已無大礙,樸政 安撫了金亨俊幾句,便決定趕回學校洗個澡換件衣服
許永生是第一次看見如此沉靜的金賢重,雙眼輕闔著,右手扎著輸液針,瓶子中紅色的血液一滴滴順著輸液管流進他的血管,和他的血液融為一體。
昨日還生龍活虎的人,一夜之間就變成這般虛弱無力的模樣。生命是很脆弱的東西,誰也無法預料未來,如果不好好珍惜,也許說過再見的人轉身之後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就像當初自己的父母,就那樣毫無預兆地在他生命中消失
如果昨夜他能夠堅持要和金賢重一起出去,那麼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就算還會發生,那麼至少他們可以一起被抓。至少在金賢重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可以在他身邊,或許可以替他擋住那顆子彈。
其實他很想哭,但耳邊一直環繞夢中那句‘水水,別哭’,嗯,你說的我都會听。金賢重,但是請你答應我,一定要醒過來。還記得嗎?摩天輪上那個吻,還有我們一輩子在一起的誓言。此時許永生心里是從未有過的寧靜,還有無端覺得明媚的希望,因為金賢重沒有如同夢中那樣在他眼前消失不見,而是有著呼吸心跳活生生的存在于他的世界中。這就夠了,只要他活著,只要他還會醒過來,這就是上天對他最大的仁慈。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許永生轉過身,看到了一個男人正神色復雜地看著病床上的金賢重。男人很面熟,年紀不大,和金賢重差不多歲數。許永生快速在記憶中檢索他見過的人,是他,他認得這個男人
男人走到病床邊,看了金賢重一眼,將手搭在許永生肩膀上輕捏一下似是安慰。